第九十二章 梳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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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城里、苻秦的宫中风气开放,绝非后世那等封闭的所在,加之针对鲜卑慕容氏的攻击搞得声势极为浩大,故而宫中早有所闻。这时有拍手叫好,坐等着看慕容燕、段元妃笑话的;有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自然也有闲着没事干爱磨嘴皮子的,譬如当日渭河边上那位口无遮拦的“熟女”,此刻便堵在河阳公主苻锦的宫中,指天画地,要苻锦赶紧断了对慕容冲的念想,倒真是好一个闺中密友! 河阳公主慵懒地斜靠在榻上,用一只芊芊玉手轻轻支着自己的脸蛋,间或“嗯啊”一声,算是敷衍了事。任凭眼前这位好闺蜜说得天昏地暗,苻锦只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心思却游游荡荡,总不离少年那白衣飘飘的身影。 待这位热心肠的闺蜜终于说到口干舌燥,告辞而去,苻锦霍然间变得精神大振。只见她一跃而起,自床头衾下抽出一把精巧的梳篦来,紧紧贴在自己胸前,摩挲不已,脸上尽是迷醉的笑意。 天晓得慕容冲使了什么法子,辗转之下,居然将一把做工极为精美的小梳子送到了苻锦手中。虽说除此之外再无只言片语,苻锦的心中却如同吃了蜜一般,说不出的快乐。古语云:结发同心,以梳为礼。梳子都送了,冲哥儿的心意还用得着多说么? 尖锐的嗓音在殿外响起,这是苻坚派来召唤苻锦的中官到了。仿佛正在做坏事的小娃儿被大人抓了个正着,沉醉中的苻锦吓得花容失色,急匆匆将手中的梳篦塞到枕下,整整衣衫发饰,快步出了自己的宫殿。屋外夜色初上,昏黄的烛光下面,谁也看不出河阳公主的脸蛋已是红彤彤一片。。。 到苻坚近前的时候,苻锦心中总算是波澜尽去,再也看不出一丝异常。可当苻坚一张口,竟然说出了那个自己心中念了不知千遍百遍的名字,苻锦的小心肝立时不争气地乱跳起来,扑通扑通,震得她摇摇欲坠。 这情状落在苻坚的眼里,让一向宽厚的大秦天王呼啦一下站了起来,脸上笑容尽去,细眼里闪出的精光简直能将人活生生灼化:“莫非果有此事?说!究竟是怎生回事!你与我细细说来!”手抬处,杨定的密奏掉落在苻锦的跟前。 有那么一霎那,苻锦几乎便要脱口而出,求最最疼爱的自己的耶耶圆了自己的梦,可她终究还是忍住了,因为猛一抬头时,苻坚此刻的神情犹如噬人猛虎,凶戾至极,她这辈子就不曾见过。 苻锦颤抖着拾起那封密奏,看了一遍,神志陡然清明起来。忽然之间,她的话音变得冷冽:“耶耶为锦儿做主!”河阳公主苻锦确实得宠,苻坚坐上王位之后,“耶耶”这个称呼便成了她一人的专利,其他儿女皆只敢以“父王”呼之。 “当啷”一响,怒不可遏的苻坚劈手砸倒了手边的青铜灯檠,吼叫道:“竖子!枉费孤对你如此厚遇,安敢欺吾爱女?孤必杀之!” 苻锦似乎给吓坏了,蜷缩成一团在那里瑟瑟发抖。苻坚看得大是心疼,压低了嗓音道:“锦儿莫怕!耶耶今日便为你斩了那狂徒!” 苻锦尖叫起来:“耶耶不要!想那杨都尉不过年少轻狂罢了,倒也不曾太过分。若是真个斩了他,镇南将军(杨安)心中定然会对耶耶生出嫌隙。君臣不和,于国家无利!” 苻坚一头雾水:“嗯?锦儿你在说什么?耶耶都听糊涂了!” 苻锦深吸了一口气,檀口微张,娓娓道来。在她的描述里头,那日渭水游春之时,倒是真有这么一位登徒子,不过不叫慕容冲,恰恰相反,正是写了密奏的杨定杨大少;慕容冲确实在场,然而他扮演的,乃是一位碰巧路过,尔后明知不敌却依旧奋勇护卫公主的忠臣形象。 苻锦从来没有像今日这般能言善辩过,其思路清晰、口齿伶俐,全然不似作伪;加上她平日里就是个乖乖女的形象,一席话下来,叫苻坚不由得相信了七八分。 大秦天王沉默半晌,突然苦笑了一声,说道:“杨家小子冲撞了我儿,自然是他的不对,少不得叫杨伯全揍烂这小子的屁股!只是,只是。。。”不觉间言语里柔和了几分,不再喊打喊杀了。 苻锦冷笑了一声,没好气地道:“只是他杨家对我大秦忠心耿耿,又战功赫赫,不好治罪是么?耶耶尽管宽心,锦儿也是这般寻思的,故而当日之事,并未对耶耶提起。” 苻坚浓眉倒竖,大声道:“锦儿何出此言?天下间但有敢冒犯我家锦儿的,谁人的罪耶耶治不得?”顿了一顿,又陪笑道:“嘿嘿!只是这杨家小子么,倒真是有些不同。。。嘿嘿!” 说到这里,他自案上取过一封信笺来,晃了晃,笑道:“锦儿且看此信,便知耶耶的意思了。” 苻锦接过来细细一读,原来这是身在仇池的杨安写来的一封私信,除却恭维天王的一番套话,信中所述,大致便是杨家世子杨定仰慕河阳公主久矣,杨安不才,厚了脸皮为儿子求娶苻锦。 “如何?”苻坚大笑道:“杨家一门英才,便是孤家也看好这门亲事。试想,那杨家小子心里头怕是早认定锦儿你是他的妻室了,若是言语间有些不妥,也属人之常情。嘿嘿,年轻人嘛,有些火气倒也应该!” 苻坚边说边笑,全没看到苻锦脸色惨白一片。突然间苻锦娇呼一声,直扑进了苻坚怀中,嚎啕大哭:“耶耶不要锦儿了吗?” 苻坚惊道:“锦儿何出此言?耶耶自然也舍不得锦儿,只是女大当嫁。。。杨家当真是门好亲事啊,放眼望去,似杨定这般青年才俊,我大秦也不多见。。。” 苻锦在他怀里一阵乱拱,只是哭个不停,嘴里呜咽:“锦儿才不要嫁给他!锦儿只想留在宫中,长侍耶耶身边。耶耶你太是狠心,便多留锦儿几年又如何!” 苻锦拼了命大肆撒娇,哭得那叫一个伤心。爱女心切的苻坚终于慌了手脚,连声道:“不嫁了不嫁了!就让锦儿长留耶耶身边,这总好了罢!休哭,休哭!”心里寻思:也罢!此刻锦儿心中怕是对杨家小子有些偏见,不如消停一阵,过些日子再提婚事便是,也算是对杨家小子的轻浮之举一个教训罢! 苻锦转怒为喜,笑着离去了。苻坚摇摇头,自语道:“真是孩子气!”嘴里头忽然一甜,口水不止,却是想起慕容燕那碗甜羹来了,赶忙催促侍者摆驾,急吼吼去了。 这时候苻坚心中已经下了论断,此事多半是那日杨定撞见苻锦,一时兴起冲撞到了苻锦,本无大事,却叫朝中那帮旧臣们给挖出来,包装一番,当成了攻击慕容氏的由头。哼!一个个都是死不悔改!莫非孤看起来这么好骗么?简直莫名其妙! 王猛千算万算,却哪里能算到河阳公主苻锦与慕容冲八竿子都打不到一处的两个人,女方对男方竟已是情根深种?先前杨定他等偷偷向王猛汇报此事时,又支支吾吾语焉不详,以至于王猛压根没往这方面想,只道慕容冲仗着苻坚的宠爱果然猖狂无比,真个调戏了河阳公主;于是又张罗了“欺压百姓”等罪名一古脑往慕容冲头上一扣,且看这小子如何脱身!一俟治了慕容冲的罪,便等于打开了对付慕容氏的一道缺口,更斩断了慕容一族里头对苻坚最具影响力的一环。 可惜事与愿违,在苻锦的全力维护之下,慕容冲毫发无伤。第二日的朝会上苻坚甚至懒得提及此事,说到底这终究是件丑事不是?那还提它做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