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忠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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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阳城中,刺史府的大厅里,燕国并州刺史、东海王慕容庄心情格外的好,在他的英明指挥之下,晋阳燕军如潮涌出,开入了阳邑,祁县,介休。。。敌军退去,失地尽复,自己却几无损伤,还有比这个更好的结果吗? 屯骑军大都督慕容强脸上也终于现出了久违的笑容。前几日他颜容憔悴,身形佝偻,眼中了无生趣:自己呕心沥血、倾力打造的屯骑军全军覆没,晋阳被围,甚而中山王慕容冲也失陷无踪,当真怀疑自己还要不要活下去。 如今秦军撤了围,尽数退回了秦国,中山王慕容冲安然无恙,更出乎意料的是,屯骑军居然生还了一万余人,虽说三去其二,已然是做梦都梦不到的好结果了。再说秦军这次也没落到太大便宜,损伤超过万人,而秦军战力之强横众所周知,可以说,只需一支好笔头,这战报不但不会难看,反而尽可夸耀。 慕容强咧开了大嘴,笑呵呵地看着厅中的段随,心道:幸赖此子大才!我大燕后继有人啊! 大厅中心,一战成名的段随叫前来道贺的晋阳军政大员们围了一圈又一圈,满眼皆是笑容可掬,或钦佩,或羡慕,或谄媚。。。无论如何,眼前这位段将军那是必须结交的,不说他年少功高,单凭他是可足浑家乘龙快婿这个身份,那就不得了。 不过此刻段随本人却是一脸郁郁。这晋阳城里人人面带喜色,热闹的仿如过节,却无一人为客死梗阳的傅颜与两万屯骑军将士落下过一滴泪水,段随当真怀疑,再过得些时日,除了家中老小,这世上还会有人记得他们。 话说回来,这时候段随的面色再是不豫,最多有心胸狭窄之人暗骂一句“武夫骄横”,可不会有人当面出声指责,一来段随这次几乎是以一人之力力挽狂澜,风头一时无两;二来百战之后的段将军气度沉稳,身上自有一股肃杀之气,叫人不敢轻侮;三来秦军已退,骁骑军作为来援的客军,想必不日就会回邺,何必在这个节骨眼上自讨没趣?不如趁此机会遍邀厅中显贵,觥筹交错间轻织自己的关系网,这才是正理。 其实段将军还是挺好相处的,除了脸上没有笑容,好歹是酒到杯干,从不推辞,喝到酣处甚至哇哇要酒。如是这酒筵连着开了三天,段将军次次都喝到酩酊大醉,由手下抬了回去。 一封精雕细琢的军报自晋阳送至邺城,燕国朝野再次震动,这次却是震惊于晋阳前线取得的傲人战绩:梗阳一战,屯骑军以身为饵,浴血苦战,以阵亡两万人的惨烈代价死死拖住了秦军。待秦军力衰,晋阳秦军大举合围,内外夹击之下,阵斩五万秦军,由是秦军溃回平阳。。。反正秦军号称八万,这么算来,合该杀敌五万才对。 这战果太过辉煌,以至于皇帝慕容暐亲自抢过奏折,一口气连读了三遍,这才确信自己没有听错。 朝堂之上,大燕国的显贵们摇头晃脑,说不尽的豪言壮语,这大国上朝的感觉一回来,收都收不住。说到后来,恨不得倒要晋阳方面发兵反攻,一鼓下平阳,甚而饮马长安了。 还是太后可足浑氏眼尖,一眼瞅到奏折上屯骑军阵亡两万的字样,顿觉胆战心惊:这不是凤皇那支骑兵么?三万折了两万?那还了得?当即板下了脸孔:“屯骑军血染沙场,三去其二,始有此次大捷。如今惨胜之余,精疲力竭,徘徊客乡,你等不思将之召回行赏,却还指着他一万残师泣血远征。我煌煌大燕,竟是这般对待有功之臣的么?” 太后如此语气,于是短短三日之后,朝廷的文书便已到了晋阳,急令屯骑军开拔,速回邺城。 前燕建熙十一年五月初,屯骑军踏上了返邺之路。 。。。。。。 魂归故里兮,悲风切切。 铜雀台下,一万屯骑军高高矮矮地站着,看着乌压压的一片。仔细看去,十个里头倒有八个作伤员打扮,或缠了脑袋,或吊着胳膊,或拄着拐杖,独眼龙也自不少;个个甲盔上血迹斑斑,处处是破孔划痕;队伍不算齐整,可人人挺直了胸膛,奋力昂着头颅,虎目里流动英雄泪。 这是段随出的主意,逝者已矣,总要为他等家小多争些抚恤,活着的也要多弄些赏赐,于是现代人的眼球经济叫他搬了出来,全军上下打扮得凄惨绝伦。 慕容冲觉着大伙儿这造型好生悲壮,死活在自己胸前绑上了一幅白巾,其上清晰可见风干的血迹;段随岂能落后,先是缠了脑袋,想了想又吊起左臂,方才一不小心借来了费连阿浑的拐杖,再也没还了他;慕容强自然不会反对,心道也不知段随这小子怎么就长了颗七窍玲珑心,总是花样百出。 悲戚!壮烈!走时三万手足把臂同去,回时萧萧条条,携伤带残。这一前无古人之壮举,只一瞬间便彻底打开了邺城父老的心房。先是围观的邺城百姓哭了个稀里哗啦,继而高台上的仕女贵妇们抽泣不已,士大夫们咬牙坚守着大家风度,却听得台下军阵低低吟唱起来: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 岂曰无衣?与子同泽。王于兴师,修我矛戟。与子偕作! 岂曰无衣?与子同裳。王于兴师,修我甲兵。与子偕行!” 声音并不高亢悠扬,反而低沉、单调、晦涩,可不知为何,听来说不出的慷慨悲壮,大约这便是百死男儿的旋律罢!纵然这本是一首秦风,感觉略略别扭,可世间美好之物总是共通的,又何分燕赵?秦晋?齐楚?吴越? 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将军再也忍受不住,放声大哭;孟高放肆地大叫起来,黑脸涨得通红;段仪与可足浑翼对视一眼,心中不无骄傲;性子清淡的慕容德动容不已,眼瞅着皇帝慕容暐腾地站起了身,高声喊道:“屯骑军!何其忠烈!” 太后可足浑氏分明看到了心爱的凤皇那伤痕累累的模样,却破天荒地没有当场发飙。柔和的目光盯着慕容冲看了许久,她口中喃喃:“阿弥陀佛,孩子们回来便好。” 清河公主慕容燕轻轻揽上了可足浑晴的纤腰,这段日子,小妮子清减了许多。慕容燕在她耳边吐气如兰:“meimei,听说你家段郎君此次出征,每战必冲锋在前,又妙计迭出,军中推他首功呢!” 可足浑晴摇了摇头,心中念念:我早知道我家段郎君最是勇敢,可若是要我说,只求他安生在家歇着。我愿意守着他,当闲人也好,做穷汉也罢,再不要这劳什子的军功! 可足浑晴闭了眼睛不答话,慕容燕便也没了声响。 良久,慕容燕幽幽道:“金戈铁马,沙场男儿。此番回来,小凤皇瞧着又高大了不少,便是段小将军,似乎也耐看了许多呢。”她声音极轻,若有若无,却叫可足浑晴霍然睁开了双目,心中没来由的一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