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多了一个
二零二二南都 宣誓仪式全部结束后,距离宵禁还有些时间。大多数人并没有离开市政中心的打算。 毕竟是入职第一天,没有人想要表现得过于懈怠。 陆和琢磨着时间,向广场南侧的出口走去。他并非不想呆在这儿静待天黑,只是有人恰好约了他今天见面。 似乎听到背后有人在叫他,但喊的什么听不清楚,陆和便没有停下。 “喂!” 那人又喊了一声。这次声音明显是向着这边。 陆和半转过身,有些听到动静的新职员也好奇地望向这边,而在视线的正前方,一个头发乱蓬蓬的男人从建筑物的阴影里走出来。 “有什么事吗?”陆和先发制人。 “你不觉得奇怪吗?宣誓词的录音后面,有几句多余的话吧?” “你说那个啊……”陆和当然记得那句话,莫名其妙的宣告,也不知道是否真有什么法律效力。 “你一点都不觉得不对劲吗?”男人在陆和思索的间隙又插嘴问道,貌似很急迫的样子。 与之相反,他的嘴角却不自然地上扬,看上去一脸轻松。 “有一点吧,但是其他人都很淡定的样子,也许不是什么大事吧。如果真的有什么问题,那应该早就有人闹开了。” 男人似乎完全没有预料到这种回答,用手挠着鸡窝一样的头发,本以为他是在掩饰尴尬,没想到他竟然灿烂地笑了起来。 “该怎么说呢……你这家伙果然很有趣啊。” 男人拍了拍他的肩,从更近的距离观察,陆和看到他的头上夹着不少白发,年龄估计在四十岁以上,比粗看上去要老不少。 男人保持着这个距离说:“早去早回吧,我不希望你以那种方式面对第一次天黑。 “请问你是?” 男人又咧开嘴角笑了一下,说道“忘了说,你可以叫我老白,以后,我就是你的上级了。” 告别了老白,陆和走到一条街外上了地铁。陆和今天要去见阔别十年的小学同学文洁英。 几天前,他收到了大学学弟寄来的一封信。 信上说,最近有个奇怪的女人来找他打听陆和的消息,学弟觉得来者不善,就寄了封信让他小心点。 陆和本想问问这女人怪在哪里,但学弟性格古怪,根本不用电话,除了写信基本联系不上。 好在他已经在信上交代了奇怪女人的名字。 文洁英。 从小学毕业后,陆和再也没碰到过文洁英。关于她的记忆,只剩下了一点模糊的印象。 搜肠刮肚之后,他只想起了一段放学后的往事。但无论往前还是往后,他跟文洁英都再没有交集了。 不知为何她要寻找自己。 陆和产生了主动联系她的想法,于是去问了一些还有来往的小学同学,是否有文若英的消息。这让他发现了这件事中真正古怪的部分。 所有人都表示,从来没有过文若英这个人。陆和关于小学的记忆,竟然平白无故地多出来了一个人! 正当他不知所措的时候,一个电话打了过来。 电话那头是个熟悉又陌生的声音。 “呵呵,你是陆和吧?好久不见。 “明天下午五点左右,我在长安街地铁站等你。” 一切发生得太快,让他根本没有反应过来的时间。回过神的时候,电话已经挂断了,只剩下忙音。 回过神来的他看了看日历,发现明天居然也是入职的日子。 看来时间安排会有点紧。陆和这样想着。他还算平静地接受了这一切超展开。 地铁上的陆和开始反刍这一连串事件。 这是一场来自幽灵的邀约吗? 我会见到一个不存在的人吗? 不论如何,他都觉得有赴约的必要。 正在他琢磨事情的时候,列车竟然开始减速了。陆和抬起头看了看对面的窗户。窗外依旧漆黑,距离下一个站点还很远。 其他人也发现了不对劲,零零散散的乘客发出了三三两两的讨论声。 “车坏了吗?” “不知道啊。” “有听说过要临时检修吗?” ……
陆和对面坐着一对夫妻,女人有些焦躁地对男人抱怨道:“都怪你,要是宵禁之前到不了酒店就完了。” “这还有快两个小时呢,怕什么?” 两个小时。陆和算了算,看来今天无论如何赶不回市政中心了。到长安街要坐3号线横穿半个南都,来回差不多要一个半小时。 这也都怪文洁英定了个尴尬的时间。 在这个年代夜不归宿可不是闹着玩的。自从全球宵禁公约签订以来,除在编的巡夜人外,任何人不得在夜间出行。 陆和作为刚刚入职的巡夜人,有权利呆到晚上。但其他人就不得不严肃考虑了。 “我们不会被困在这里了吧?怎么没人来修啊?”对面的女人又开始抱怨了。 管理局的人应该已经注意到异样了才对,不然的话,停在轨道中间的这趟车早就被下一班追尾了。 陆和往后一靠,坐在椅子上开始闭目养神。 作为城市夜间的守护者,巡夜人并不会睡觉。从成为巡夜人的那一刻起,他们的身体就会忘却睡眠的本能。 要解释这件事,需要倒回到巡夜人的起源上来。 公元2112年末,一场突如其来的失眠症席卷全球。找不到病原体,也搞不清致病原因,这场瘟疫让全球陷入了无眠时代。 不仅是无法睡眠,就连精神类药物、外伤,都无法中断人的意识。 持续上百天的精神折磨后,无眠症的破坏力开始显露。无法睡眠带来的精神压力催生了大量恶性事件,群体性的心理问题日益严重,逐步演化成动摇社会根基的重大灾害。 最终,在全球范围的科技合作下,人类终于重新夺回了睡眠的能力,然而在这背后付出了些什么,没有人能说清楚。 只是从那一天开始,巡夜人伴随宵禁制度开始崭露头角。 表面上,巡夜人是保障宵禁执行的执法人员,实际上,许多人都已有所察觉,这些人似乎是在保护好不容易夺回的睡眠。 他们仿佛在替那些睡着的人警惕着潜藏黑暗中的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