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复命
“笃笃笃” 钧天殿前，清涟屈指敲了两下门。 一阵令人牙酸的吱呀声中，钧天殿的殿门向两边打开，正坐在玖宫岭议事厅里闭目养神的白发老人缓缓睁开了双眼。 这个穿着一件蓝色短褂的老人正是玖宫岭统领——破阵。 “以前你进钧天殿的时候可从来没敲过门。”看到清涟，破阵的脸上隐隐现出几分笑意，“看来这几年你在外面确实经历了很多，也成熟了不少。” “人总会变的。”清涟挥手将殿门关上，一边从自己的侠岚包里取出记忆珠，一边朝破阵所在的方向走近了两步，“里面锁着所有我觉得重要的信息，你就是钥匙，自己慢慢看吧。” 说完，清涟抬手将那枚蓝色的记忆珠抛给破阵，然后半点不停留地转过了身。 破阵垂眸注视着那颗在自己手中重焕光彩的记忆珠，收起脸上的笑意，许久以后才叹息道：“这些年辛苦你了。” “辛苦。”已经走到殿门前的清涟停住脚步，眼底满是嘲讽，“我最大的苦难道不是拜您所赐吗？” “……”破阵看着清涟的背影欲言又止，但最终还是没有开口。 两人一站一坐，中间隔着一整个死寂的玖宫岭议事厅。 终于，等不到一个合理解释的清涟扯了一下嘴角，抬手间一只蝴蝶大小的蓝色凤凰便狠狠撞到钧天殿的殿门上。蓝色水波漾起微澜，殿门吱呀一声便打开了一条仅供一人通行的缝隙。 清涟回头失望地看了一眼破阵，轻声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破阵统领，您可曾后悔？” “……”破阵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好在清涟本来也就没指望能得到破阵的回答，话音未落就已经走出了钧天殿。 “咔嗒” 没有元炁支撑的蓝色凤凰渐渐消散，钧天殿的殿门重新合拢，笼罩着整个玖宫岭议事厅的蓝色的水波自然也逐渐平复。 “后悔……” 后悔是最无用的情绪。 破阵看着只有他一个人的玖宫岭议事厅叹了一口气，握着记忆珠缓缓起身，朝议事厅后的房间走去。 不管前路再艰险，作为幸存者的他们都该肩负着死者的希望更坚定地走下去，直至迎来最后的黎明。 他……不后悔。 …… 钧天殿外，清涟走到矗立着九根石柱的广场，然后从怀中取出几块形状不一的侠岚牒，看着它们化作一缕微光融进不同的石柱……或者说玖宫防御阵里。 这里是侠岚们最后的归宿，是庇护玖宫岭的结界核心所在，同样也是每个侠岚最至高无上的荣誉——侠岚和零一样，死后一身的精纯元炁全都会重归天地自然，唯一能留下来的，就只有那块象征身份的侠岚牒。 与玖宫防御阵融为一体，成为玖宫岭的最后一道屏障，是他们能做的最后一件事。 “长河，秋月，流卿……这里就是玖宫岭，你们看见了吗？”清涟的指尖从石柱的浮雕上缓缓划过，声音有些低沉，“我没有食言，我带你们回家了。” 每念出一个名字，清涟的脑海中就会浮现出一张年轻的笑脸。他们中有人叫他“清涟老师”、有的人叫他“前辈”，也有人直接叫他“清涟”。 但下一刻那一张张鲜活的面孔就被染成了红色，然后散作一抔星尘渐渐失去了色彩。而这一切虽然都是零直接造成的，但却和破阵脱不开干系。 如果不是……罢了，都是些陈芝麻烂谷子的旧事，不提也罢。 许久后，清涟终于从石柱上收回视线，抬脚朝全玖宫岭最高的建筑——蒸乾坤走去。 …… 现在虽然还没到饭点，但蒸乾坤里依旧忙得热火朝天。 “哟，清涟。我就说我今天早上怎么左眼直跳呢，原来是‘有朋自远方来’啊。”看到清涟，穿着围裙活像个露了馅的大包子的胖子立刻把手上的刀递给了旁边的弟子，一边擦汗一边朝清涟走过来，“什么时候回来的？” “今天刚到。”清涟抬手制止了试图勾肩搭背的游刃，翻手从侠岚包里取出装着辣椒酱的坛子，“回来之前去了一趟辣不辣饺子馆，这是你师妹托我给你带的东西。” “真是太好了。”游刃见状顺势便把抬起来的手放到了辣酱坛上，“刚才我还在愁辣酱库存不够，而我又暂时抽不开身去桃源镇找小辣椒采购辣酱的事，你这坛子辣椒酱来得太是时候了！” 说着，游刃从清涟手上接过辣酱坛就转身回了蒸乾坤。 每天临近饭点的时候都是游刃最忙的时候，毕竟他作为玖宫岭的首席大厨，肩上担着玖宫岭全体侠岚的人生大事——吃饭问题。 所以东西送到以后清涟也没打算继续杵在这儿。 “哎，等等！”就在他转身欲走的时候，手里拿着锅铲的游刃忽然从墙上的窗户探出头来，“你这次回来不着急走吧？” “近一个月应该都不会走。”清涟想了想，摇头，“怎么了？” “不急着走就好。”游刃笑着说，“反正都是休息不如去后山多钓几条鱼回来，晚上给你做全鱼宴，权当给你接风洗尘了。” 没等清涟回答游刃就缩回了脑袋，“嗤”的一声把菜薹倒进烧热的油锅里，一边翻炒一边说：“弋痕夕和云丹最近也在玖宫岭里，到时候把他们也叫过来好好聚一聚。” 能力越大责任越大。 近些年来玖宫岭的人手越发不够，像他们这种可以独当一面的镇殿使每个人都很忙，不是在做任务就是在做任务的路上，一年到头很少有机会能聚在一起好好吃个饭。每次刚约好时间，不是这个暂时回不来就是那个又临时接到了新任务，简直扫兴至极。 不过明天是玖宫岭五年一度的侠岚选拔，不管他们再怎么忙总归都是要回来参加侠岚选拔的——尤其是弋痕夕和扰龙这种错过了上一届侠岚选拔自己又没有收徒的镇殿使，本届侠岚选拔基本就是在为他们所镇守的侠岚殿补充新鲜血液，他们自然不能缺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