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似是故人归
清涟想着反正都已经到桃源镇了，早一天晚一天回玖宫岭也没什么区别，索性混在人群中漫无目的地逛起了庙会。 直到街上的人陆陆续续散了，他才溜达到一座黑瓦白墙的古朴宅子外。 在门外驻足许久后，他终于朝木门伸出了手。 “清涟！” “你快看！我种的那棵银杏终于发芽了！” “嘁，发芽而已，有什么好看的？” 看着院中那棵枝繁叶茂的银杏树，清涟低笑了一声：“……我种的那棵早都抽条了。” 树叶摩挲间发出沙沙的声响，夜风送来白蔷薇混着夜昙的幽幽暗香，那道清润的声音如滴墨入水般扩散开，但却久久无人回应。 这座院子就是当初清涟、山鬼谣和弋痕夕还是个乞丐时所居住的地方。 那个时候他们每天都在忙着上课、训练和出任务，鲜少有休息的时间，为了修葺这座院子他们三个人除了得时不时溜出玖宫岭之外，还把自己辛辛苦苦攒的钱全投了进去。 院子好不容易修好了，三人又在院子的名字上犯了难，谁也说服不了谁，所以最后谁的名字都不采纳，索性挂了个“无名小院”上去。 四象侠岚学业重，两仪侠岚任务忙，他们三人越是长大，一起回无名小院的机会也就越少。 等到他们陆续晋升太极侠岚后，更是连凑在一起的时间都寥寥无几了。 清涟抬手摘下那片落在自己肩上的银杏树叶，恍惚之间仿佛看到了三个正在往银杏树枝上挂桃符的少年人。 “以后这里就是我们三个人的秘密基地了！” 只可惜……银杏树尚在，种树的少年却早已不是当年那个少年了。 清涟在院子里站了一会儿，然后从房间里出一张躺椅放到树下，最后躺在窃窃虫鸣与草木芬芳中静静仰望着星空。 …… 第二天，清涟把无名小院恢复成原状后，在晨曦的薄雾中离开了尚未彻底苏醒的桃源镇。 阔别十年的桃源山变化非常大，单凭记忆的话，即便是清涟也差点走错路。 不过今天是玖宫岭报名参加侠岚选拔的日子，在桃源山里迷失方向、找不到路的准侠岚并不少，和他们当年一样充当接引人的侠岚会尽职尽责地将这些迷路的准侠岚们重新引到正确的道路上。 跟着他们，找到玖宫岭的入口结界倒也并非难事。 “排好队！一个一个上前登记！” 一个面容坚毅的青年男人正站在玖宫岭的入口结界处，身边的桌子上放着一本翻了几页的空白名册。在他面前，几个十多岁的孩子乖乖地站成一列——其中最引人注目的，无疑是那个被蓝发少年用麻绳捆住双手牵着走的红发少年。 检查过侠岚印，测完零力后，在名册上登记好姓名后，青年男人才会打开玖宫的入口结界放他们进去。 清涟的视线在红发少年的身上停留了片刻后，越过不算太长的队伍径直走到了入口结界处，将自己的侠岚牒解下来放在桌上：“申屠，好久不见。” “你是……”申屠看了一眼桌上的侠岚牒，上下打量着清涟，“清涟？” 清涟微笑道：“如假包换。” “知道你还活着，弋痕夕肯定很高兴。”申屠把桌上的侠岚牒拿起来丢还给清涟，“行了，别在这妨碍我了，赶紧进去吧，有人一直在等你呢。” “不急。”清涟回头看了一眼本就没几个人的队伍，“我等人。” 申屠闻言果然也不再多说什么，抬眼看向了下一个准侠岚：“伸手。” 一身劲装的蓝发少年伸出手，露出了左手掌心中的侠岚印。申屠验过确认无误后拿起了一旁的毛笔：“名字。” “千钧。”千钧扯了一下手里的绳子，“这家伙是我在路上抓到的，身上既有零力又有侠岚印。” “你才有零力呢！你全家都有零力！”红头发的少年梗着脖子嚎道，“无缘无故把我捆起来也就算了，还污蔑我，简直不可理喻！” 零力和元炁共存？ 申屠有些意外地看了红发少年一眼，然后下意识转头看向了一旁若有所思的清涟，看到他微不可察地颔首后，挥手便解开了红发少年手上的绳索。 红发少年一经解脱便立刻转头朝千钧做了个鬼脸，把人气得见眉头紧皱以后才主动把左手摊开给申屠看：“我叫辗迟，将来一定会成为最厉害的侠岚！” “行了”申屠在登记本上写下两人的名字后头也不抬地说，“进去吧。” “他凭什么？” 千钧和辗迟双目圆瞪，指着对方的鼻子异口同声地说。 “爱进不进吧，别在这儿挡路。”申屠懒得跟他们解释，干脆越过他俩看向了其他人，“下一个。” 被彻底无视的千钧和辗迟：…… “辗迟，千钧。”清涟一边用自己的元炁打开入口结界一边说，“你俩跟我来。” 两人下意识对视一眼，但很快又齐齐别过头，别别扭扭地跟在清涟身后走进了结界中。 穿过那层水波一样的结界时，辗迟只觉得自己好像被谁拍了一下肩膀，但自己周围却并没有人——别说那个长得特别帅气的长头发男人了，就连离自己最近的蓝色冰块儿都足足和自己隔了五六尺距离。 那刚才是谁拍了他一下？ 辗迟回头看着早已看不见原貌的入口结界，疑惑地挠了挠头。 “哎！”千钧和清涟渐行渐远，担心被丢下的辗迟顿时也顾不得多想什么，拔腿就朝两人追了上去，“你俩等等我啊！” …… 清涟带着千钧和辗迟顺着青石长阶一路往上，忽然，他灵觉一跳，下意识向旁边挪了大概四五尺距离。 “轰——” 就在清涟挪开的瞬间，一道水桶粗的闪电从天而降，在地上留下了一片焦黑。 “哈哈！”伴随着一阵粗犷的笑声，一个生着满脸络腮胡的红衣壮汉从一旁走出来，“清涟，这么多年没见，你这风采依旧不减当年啊。” “扰龙。”清涟十分无语地翻了个白眼，“你这欢迎仪式未免也太‘特别’了些。” “哼，你这十年里别说人影了，就连信都不传一封回来，搞得我们都以为你遭遇了什么不测。”扰龙才不介意这个，伸手就去搭清涟的肩膀，“老实说，要不是你身上的气息没法作伪的话，我还以为我白日撞鬼了。” “叙旧的事再议吧，我先去找破阵统领复命。”清涟一把拍开扰龙的手臂，“这俩是来参加侠岚选拔的，你记得给他俩安排宿舍。” “知道了。”扰龙扬扬下巴，“你快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