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大枫村
秋高气爽，烈日当空。风吹过连绵大山发出阵阵哗啦啦的声响。 陆卒趴在地上直直瞅着那条小四脚蛇，碧绿泛着光的鳞片，脖子上带着几点红斑，被一根草绳松散地拴着。 它咋不跑呢？陆卒想不通，不过话说回来，长这么大头一回看见这东西。 “别动它。” 躺在坡上的汉子开口，草绳的另一端正是拴在他的手指头上。 “我就看看它。” “小心它咬你。” 汉子吓唬到。 陆卒无动于衷。 “嘿嘿嘿。” 见没吓到陆卒，汉子嘿嘿怪笑几声。 “陆常在！陆常在！” 山脚传来喊声，汉子把四脚蛇捞起放进口袋中后站起身。 “老狗喊我作甚？走，跟我下去看看。” 陆常在大手一挥，率先跑下山去。 陆卒后脚紧跟，可奈何速度还是差了陆常在不少，距离越来越远。陆常在已经跑到山脚了，而他还在山腰处。 “老狗爷爷，喊我作甚？要给我发新粮食？” 山下传来陆常在的大嗓门。 “不是，咱们村也穷，刚好乡里有人来我们村里征兵，所以我问问你，要不要去，当兵可是管饱饭的。” “我不去！” 陆常在大手一挥，转身就走。 “嘿！那可由不得你！” 又听一声大喊传来，陆卒爬上一棵树，正好就瞅见一个汉子满脸狞笑，手里的鞭子发出一阵破空声。 啪！ 一鞭落下，陆常在疼地满地打滚。 “呦？是个爷们，竟然都不哼一声，比起上一个可强多啦！” “怎么样？跟着爷爷去过好日子，比你在这村里祸害乡里要强的多呀。如何？” 等陆常在缓过劲来，这看着痞里痞气的大汉又开口，看那架势，也是不能拒绝。 陆常在紧紧咬着牙，不知道是真不愿意，还是疼的。 “拖走，以后好好调教。” 大汉挥挥手。就有几个汉子出现把陆常在架了起来。 陆卒在树上看的冒冷汗，这哪里像什么征兵的，活脱脱的人贩子。记得五年前来过一次征兵的，那个自称什么什么长的，说话客气地紧。 越想越怕，陆卒趴在树上不敢发出一点声响，生怕自己也被抓了去。 可大汉挥手间，就从旁边马背上摘下了一把弓来，立马就对准了陆卒，上弦，射出一气呵成。 陆卒顿时亡魂皆冒，冷汗真就流了下来，一丈多高的树，蹭一下就跳了下来。 砰！ 一声闷响，入木三分。 “哈哈哈，这小子是谁？可够年纪了？” 大汉哈哈大笑。 “回禀军爷，这小子叫陆卒，今年十四，还差两年，他是个独苗苗，上头还有个醉鬼老子……” 对于陆卒，狗爷很显然是比较护着的，说话的语气里就充满着偏袒的意思，其实呢，陆卒已经十五了。 “好了好了，不用说了，既然还是个毛都没齐的破孩，那就放他一马。” 狗爷连连点头称是。 “走了，趁天还没黑，出山。” 大汉上马，手里鞭子一挥，率先离去，他犹然不觉身后那个破孩已经记住了这个仇。 陆卒爬出去几丈远，双腿才不听使唤地发软起来，他一遍遍回想这那一箭指着他的巨大恐怖，那股危机感从所未有。 他有些失了神，只差没被吓尿了裤子，直到狗爷上了山，走到了他面前把他丢掉的魂给喊回来。 “小二，下山去吧。” 狗爷脸上一脸平静，没了之前对兵油子的谄媚和讨好，就好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一样。 陆卒想问问陆常在怎么了，可话到嘴边就闭了嘴，出去打仗的，能回来几个人呢？至今，他就见过一个，那就是他那个醉鬼爹。 说起他爹，他就不由想起了自己的名字，在他记事起，他是叫陆小二的，然后有一天说他爹回来了，就有了大名，叫做陆卒。 卒，死的意思，不是什么吉利的名字。据说是他爹回来时遇到一个算命老神仙，因为长年没回家，就求着老头算算他家里老婆孩子还在否，若是不在，他也就不回来了。 哪知这老神仙出口就是妻子已死，之类的话，陆卒他爹大惊，连忙问起自己儿子的事。 这老神仙犹豫一阵，被陆卒他爹催问地烦了，就说了一个字。 “卒。” 陆卒老爹失望透顶，准备就近找个地方过完下辈子就得了。 可谁知这老头看着陆卒老爹往北走，就喊到： “你家乡在南边灵州川水县，为何往北去？” 陆卒老爹大惊回问： “你怎知我家何处？老神仙？” 只见老神仙捋了捋胡须说道： “我说卒并非是你儿子已死，只是不留意说出了不可说的天机。你出走时，孩子尚小吧？这次回去，就好好教导，不出几年你就能享福了。” 陆卒老爹和老神仙相谈甚欢，这一谈便同行了千里路途，直到有一天，老神仙清早骑着一只白鹤飞天而去。 就这段故事，他老爹挂在嘴边与人吹嘘，旁人也是羡慕不已，常夸他外出见过了大世面，还见过了神仙，以后是有大福之人。陆卒对这段故事倒背如流也就不为怪了。 而卒字也就成了他老爹口中的天机，在他回村后得知妻子果真是病死，又得知儿子真的还活着，对于老神仙就更加深信不疑了。 陆卒没有急着下山，而是爬到树上拔那只箭矢，再爬到这树上，那股死到临头的心悸感再次传上心头，就好像又有什么地方有人又要射他一般。 而这次遭遇也给陆卒心头很实诚地盖上了一层阴霾。很久很久。 陆卒换了条山路走，反正换一条路也是能下山的，他就怕遇到那群兵油子。 一阵山风又吹来，群山作响，他又想起陆常在，不知道还能不能再见到他。 毕竟打仗是会死人，而且陆卒这种有父的独子也不会被征召。 陆常在无父无母，在村里没了牵挂，加上平时祸害乡里，经常就被狗爷叫做毒瘤。这次被征走，算是顺了全村人的意了，只是忽然少了个玩伴，陆卒心里顿时空了一些。 他爹还说等仗打完了，就让他跟着去跑商队，也能出去见大世面，赚大钱。陆卒也是很期待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