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不眠之夜
深夜，皎洁的明月挂上苍穹。 常星沉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 他睁开眼睛，望着光映在白墙上形成的影子，一种如梦似幻的不真实感在他的心头徘徊。 从凌晨开始始终响个不停的警笛声，似乎就预示了今日的不同寻常。 为了去完成积压到最后的“劳动学习”，却无意中撞见了一位来自荒野的少女。不仅如此，他竟然还将她带回了家，倘若是说给以前的自己，他是一句话也不会相信的。 稍稍隙开的窗外，传来运输车的轮胎与地面发生摩擦的“沙沙”声。 他翻了个身，将疲倦的双眸对着窗沿。 远处树林的森森阴影在微风的吹拂下簌簌摇晃。 到底是怎么想的呢？真的认识到了会遇见的困难吗？真的做好被人发现的准备了吗？ 他什么都没有去想，仅仅是凭借着一腔热血，才会做下这个决定的。 这是不是意味着—— 从前那种平静、只需要去努力学习的生活，就此终结在这一日了呢？ 他不禁有些埋怨起赵杉月来。 倘若她不在那里，倘若她没有向自己请求，自己应当还处在生活的正轨上。而不是如现在一般，头脑里尽是该如何去面对未来的危机与困难。 常星沉将枕头抽出来，抛向空中，任它砸在自己的脸上。 枕头将他的口鼻遮住，将他赖以生存的氧气尽可能地堵塞在外面。 短时间的无法呼吸，让他的脑子变得稍微清明了些。 他不是害怕...... 只是，他觉得，自己还没有做好应对一切困难的准备。 连最基础的“异灵”也没能凝聚出来的他，真的拥有能将秩序院阻挡在外面的能力吗？ 说不定，自己冲动的决定，不仅会害了自己，也会害了赵杉月，甚至于，还会影响到jiejie的前途。 常星沉将脸上压着的枕头拿起来，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 天亮了。 当清晨的曦光刚刚照进房内，常星沉就被门外窸窸窣窣的轻响惊醒。他睁开双眼，通红的血丝遍布整个眼球，看上去有些瘆人。 昨晚不知道什么时候入睡的，此刻依旧觉得疲惫不堪。 他拖着疲倦的身躯，艰难地从柔软的床上起身，慢慢将衣物穿戴整齐。 如今他可不能像是独自一人那样，衣衫不整地在屋子里四处乱逛——因为同一屋檐下住着的，还有一位与他同龄的少女。 推开房门，他发现赵杉月已经坐在餐桌旁的椅子上，轻轻地认真地摆弄着手册。晨光从餐厅那侧的窗户撒进来，形成了一道扇形的光域，少女恰好位于光域的边缘，柔和的光停留在她的身上，好似一幅名贵优雅的油画。 常星沉看得有些呆了，和同年龄段的女生住在同一屋檐下，对于他来说还是异常新奇的体验。 “啊......你醒了。” 赵杉月听见动静，转头朝那边看去。 “是我走动的声响把你吵醒了吧，下次我会更加注意的。”她合起手掌，朝他道歉。 昨日从常星沉口中得知了他们上学的时间，距离现在还有一段不少的时间。但她在荒野上生活惯，那里常常需要天不亮就起床，因此到了时间点，便怎么也睡不着。 常星沉摆了摆手。 “没事，偶尔早起也不是什么坏事......” “啊哈~” 他的话还没说完，便打了个哈欠。 “那个，你还是再去睡会吧，到了时间我会进来叫你起床的。”赵杉月连忙说道。 常星沉再次摆手拒绝。 他望着空旷的餐桌上，除了女孩正在摆弄的“管理手册”，没有见到任何食物的踪影。 “怎么不先吃饭？” 他有些诧异地问道。 因为昨晚他也将如何订购饭菜的方式教给了少女，以避免自己去上学而她只能在家里面饿肚子的局面出现。 赵杉月从靠近餐桌的墙体上轻轻一按，一个暗黄色的方形机器从墙体中突出。 她拿起来，递给身侧的常星沉。 “我还不饿......”她不甚在意地说道，“而且，也不知道你要吃些什么。” “......不用特意等我。” “你快选吧，”她说，“其实并没有没有特意等你。” 倘若还是像过去那样独自在荒野生活的话，她大概不会去注重这些细节吧。可如今确确实实地依靠着常星沉的帮助，因此，她也开始注意起他人的想法、感触。 “嗯......早上你平常都吃些什么？” 繁多的菜单让常星沉有些犹豫不决，他抬起头，望着赵杉月的侧脸。她那张白润滑腻的俏脸上似乎闪烁过一丝波动。 她稍微偏过头，瞥了一眼常星沉，接着用手掌撑在下巴上面。 “你是不是对来自荒野的我，有什么奇怪的误解。” 她没好气地说道。 “......呃，误解，具体是指什么？” “像荒野这样的条件，大家自然都是不吃早饭的啊。”她说，“不光是早饭，连午饭、晚饭，很多时候我都不会吃的。” “啊？” 赵杉月嫌弃地看着一脸诧异的常星沉，撇撇嘴，没有说话。 她本来是不怎么生气的，但看见常星沉那一副“何不食rou糜”的模样，却气不打一处来。他难道当真以为世界上所有的地方都拥有这里那么优越的条件，甚至可以肆意将珍贵的食物丢弃？那只是因为城市以极少数的人口占据了世界上大部分资源，这不应该是他们生来便可以理所应当享用的。 “不吃饭的话，不会觉得很饿吗？” 常星沉瞪着眼睛，问道。 他是当真不了解荒野中的情况。在他看来，感到饥饿了便进食应当是所有动物生来就有的本能，怎么能够有人能抵挡住能量的流失而不即使补充呢？ 赵杉月抿了抿嘴唇，还是与他解释道：“荒野几乎每个聚集点，都会有很多专门的机器，只需要走进去呆上一会儿，就能够补充好能量。大概一周只用去一次便足够大部分人的消耗。” “可是......可是......”这番话显然将常星沉长久养成的世界观打破，他从未听闻过这样的方式来代替进食，“倘若长期不进食的话，会损坏人体的消化系统吧。” “也会有专门的营养膏来供人们使用。”赵杉月补充道，“不过味道不怎么好罢了。比起昨天晚上吃得那些，真的可以说是毫无滋味。” 直到现在，她还能回忆起昨晚食物在她嘴里迸发出的味道，鲜美夹杂着些微辛辣的滋味，直接将她的味蕾彻底征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