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望气
卢娇娇的演讲大获成功，结束的时候，台下响起热烈的掌声。卢娇娇还没走到台下，就被心理学系的同学包围住，七嘴八舌地问东问西。刚才被点到的同学，会有不少熟识的人去询问卢老师解释得对不对，在得到了肯定的回答后，同学们更是将卢娇娇奉为天人。 顾一晨其实也很惊讶，因为去卢娇娇那里咨询的时候，并没有对卢娇娇的专业技能有深刻的认识。江欣语忽然看见人群中穿着黑衣的詹佑雯以及她旁边的林涛，连忙冲了过去。她先是看了林涛一眼，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然后对詹佑雯说道： “雯雯，原来你也来了？” 詹佑雯嘴角微微翘起，算是笑了一下，道：“是的。” “你喜欢穿黑衣服。说明你是个非常理性的人。对吧？”江欣语活学活用。 “是的吧。” “我觉得这个卢老师挺厉害的。” 旁边的林涛忽然插嘴道：“我跟卢老师很熟的，要不要我介绍你们认识一下？” “啊？”江欣语瞪大眼睛道，“怎么会？” “怎么不会？她是我姐，虽然不是亲姐，但是跟亲姐也没什么两样。” “哎哟，你行啊！” 此时顾一晨走了过来，和林涛打了个招呼。两人自从在“神游”中遇见，各自略有些尴尬。林涛的尴尬更甚。不过两人都不打算揭破，不约而同地选择“当做没有发生”。 林涛一看机会不错，连忙道：“我中午要和我姐一起吃饭，你们要不要一起来？” 顾一晨看看江欣语，江欣语频频点头。再看看詹佑雯，她乌黑的眼珠望了回来，竟然有愿意的倾向。联想到卢娇娇前几天还热心地回访，觉得不妨见一见。于是点点头道：“好的。就是不知道会不会打扰你们。卢博士应该很忙吧？” “嗐，忙不忙那得看跟谁！”林涛转头向詹佑雯确认，“詹佑雯也一起来对吧？” 詹佑雯点点头。 林涛大喜，道：“你们等我一会儿。” 他转身冲上讲台，挤到卢娇娇身边，说了几句话。卢娇娇抬眼往台下望过来，看见了顾一晨等人，冲顾一晨点头打了个招呼。然后跟林涛说了几句。林涛点头，高高兴兴地下了舞台。 林涛跑到三个人身边笑道：“成了！中午本来心理学系要招待我姐吃饭，我姐给推了。他让我们在附近找一家餐馆，我姐请客！” 顾一晨道：“那就鲁菜馆吧。近！” 【鲁菜馆，“大明湖”包间】 一张圆桌围坐着卢娇娇、林涛、顾一晨、江欣语和詹佑雯五个人。 林涛给卢娇娇一一介绍： “这是顾一晨，他是我们系大四的师兄。我们俩都是篮球社的，经常一起打球。 “这是江欣语，我们系一年级的同学。他和顾一晨以前就认识，是邻居。 “詹佑雯，也是我们系一年级的同学。她懂一些救护包扎技术，我前阵子打篮球崴脚，她帮了不少忙。” 卢娇娇穿着一身米色的长裙，扎一个马尾盘发，女人味很浓，而且比在讲台上看起来更平易近人。她微笑道： “顾一晨我认识。江欣语和詹佑雯是吧？好漂亮。林涛，你们计算机系的女生都是这么漂亮的吗？” “这应该是我们系最漂亮的两个女生了吧。”林涛在卢娇娇面前显得很自在。 卢娇娇：“霍，你本事挺大！你们不要拘束，把我当成林涛的jiejie就行了。詹佑雯，我先谢谢你帮助小涛。” 詹佑雯道：“不用谢。” 江欣语终于忍不住道：“卢老师，你好厉害！我太崇拜你了！” “别叫卢老师了，叫我卢姐吧。呵呵，你可别崇拜我，但可以喜欢我。”卢娇娇微笑道，“其实也没有那么神奇，总结出了规律，有了更多的经验积累，就不会觉得很难了。分析梦只是一个手段，最终的目的是帮助解决人的心理问题。可不能本末倒置哦。” “哦~。可是你还是很厉害啊。我以前还以为做梦没有什么意义呢。” “我猜，你的梦多半是彩色的。” “哈哈，是的。我都不怎么做黑白的梦。”江欣语转头问詹佑雯，“雯雯，你做的梦是什么样的？我猜你肯定做的都是黑白的梦对吧？” 大家都把目光投在詹佑雯的身上。 詹佑雯罕见地犹豫了一阵，这才道：“我……不做梦。” 江欣语大惊：“什么？你不做梦呀！”她急忙问卢娇娇，“卢姐，真的会有人不做梦吗？” 卢娇娇沉吟片刻道：“一般来说，人都是会做梦的。但是有些人记不住自己的梦，以为自己不做梦，但是其实是会做梦的。” “那也不应该一个也没记住过呀！”江欣语又去问詹佑雯，“你就连一个梦都没有记住过吗？” “以前可能有。但是我都忘记了。反正，现在是不做梦的。” 几个人说话间，服务员陆续上菜。卢娇娇招呼大家： “大家先趁热吃吧。咱们边吃边聊。”说着话她要起身倒酒，林涛把酒瓶抢过来，先给卢娇娇倒了她专门点的红酒，然后给自己和顾一晨也倒了红酒。两个女生则倒了橙汁。 林涛放下果汁壶，坐下来问：“姐，会有人从来不做梦吗？” 卢娇娇道：“据我所知，从来不做梦是不可能的。因为从婴儿时期开始就会做梦。当然，婴儿不可能告诉我们他做没做梦，是通过快速的眼球运动推测他在做梦的。人的梦和欲望、情绪息息相关。不做梦，说明没有欲望和情绪，那……有点说不通。” “所以，更大的可能是不记得梦，而不是不做梦？”林涛说着话，瞥眼去看詹佑雯。 江欣语也用询问的眼光去看詹佑雯。 詹佑雯轻轻摇了摇头：“我不知道，反正不记得做过梦。” 卢娇娇问：“是一直这样吗？记忆里从来没做过梦？” “应该是做过，但不记得了。” “卢姐，”江欣语又插话道，“不做梦是好还是不好呢？” “这个……只要日常生活不受到任何影响，就不算什么坏事吧。反而，据我所知，只有一些得道高僧才能达到无梦的境界。那是一般人求都求不来的境地呢。” 江欣语：“呀！这么说雯雯你已经得道了。厉害厉害！” “可是，我倒想知道梦是什么样的。”詹佑雯道。 卢娇娇喝了一口红酒，道：“雯雯——我可以这么叫你吧——你觉得，生活是一件美好的事情吗？” 这个浅显的问题竟然让詹佑雯思考了有10秒钟，然后她才慢慢答道：“是——吧。” “那……痛苦吗？” 这回詹佑雯很肯定地摇了摇头。 “你有特别想要得到的东西吗？包括爱情、事业、金钱、荣誉等等。” “我……有想要达成的愿望。” “呼~”卢娇娇吁了口气，笑道，“我还真怕你说没有呢，那你真就是‘非人’了。但是不管怎么说，你比一般人欲望要少是肯定的。我想这也是你不做梦的主要原因。真不知道你从小到大是如何成长的。你如果想做梦，试着更加热爱生活，热爱身边的人和一切吧。”说着话她有意无意瞥了一眼林涛。 林涛把头一低。 卢娇娇把目光转向顾一晨：“顾一晨，你怎么不说话？你现在状态怎么样？” 顾一晨把嘴里嚼的一块牛rou咽了下去，道：“博士……那个我也叫你卢姐吧。卢姐，我已经没事了。” 江欣语道：“哥，你看心理医生的事情都没跟我说。” “没啥大事，有什么可说的。” “卢姐，我哥到底什么事情？你跟我说说呗。” 卢娇娇先笑着瞥了一眼顾一晨，然后看着江欣语道：“就是做了个奇怪的梦而已。具体你还是自己问你哥吧。” 江欣语更加好奇：“什么奇怪的梦呀？哥，你跟我说说嘛。” 顾一晨尴尬地抓了抓脑袋：“回去再说，回去再说。” 江欣语嘴巴一噘，也就不说话了。 卢娇娇笑眯眯地看着他俩，觉得很有意思。 林涛拿起酒杯，眼睛望着顾一晨道：“来，咱俩干一杯。” 顾一晨抬头看林涛，从他的眼睛里读出了“歉意”和“和解”的意思，他微微一笑，端起酒杯一碰，仰头喝光。 林涛也是一口喝干。两人相视一笑，心照不宣。 卢娇娇若有所思。她扫了一圈众人，把目光停在江欣语身上： “欣语，你有没有什么梦，需要我给你解一解吗？” “好啊！”江欣语想了想，道，“说一个我前天做的梦吧。我梦见在一个清早，大雾弥漫，然后我在一个山谷中抓蝴蝶，我看见一只好漂亮的蝴蝶，若隐若现，我追了着它跑了好久，但是总是抓不到。然后我就迷路了。再后来……不记得了。” “在梦中是什么心情？” “开心啊！不过就是抓了半天抓不到，有点沮丧。但是总体是开心的。” 卢娇娇很优雅地喝了一口红酒，把杯子放下，笑道： “这个梦很浅显哦。” “啊？我完全搞不懂为什么会做梦抓蝴蝶诶！其实我都没有抓过蝴蝶。不过我就记得那只蝴蝶很漂亮。” “呵呵。”卢娇娇有意无意瞟了顾一晨一眼，道：“你有喜欢的人了。我就说到这儿喽。” 江欣语顿时语塞，好一阵才不好意思地道：“卢姐，你太神奇了，我下回不敢找你解梦了。” 卢娇娇很喜欢江欣语的性格，觉得她质朴无邪，连梦都是那么的直白、纯真和自然。她凝神盯着江欣语仔细看了看，忽然皱起眉头。 林涛很了解卢娇娇，看见她这个表情忙问： “姐，怎么了？” 卢娇娇端起酒杯又喝了口酒，犹豫了一下，对江欣语道：“欣语，你要是相信卢姐的话，最近小心一些，可能，最近不会太顺利。” 林涛道：“姐，你真会算命啊？” 江欣语也愣了，道：“卢姐，从梦里面还能做预测吗？怎么看出来的啊？” 卢娇娇道：“不是从梦里看的。我略微涉猎了一点粗浅的看相知识，也是看着玩的。反正你最近小心一些。不过你有贵人相助，应该没有大碍。” 江欣语看看左边的顾一晨，又看看右边的詹佑雯。两个人表情一致，都在作思考状。顾一晨道：“那你最近就小心一些，卢姐还能骗你？” “哦！那谢谢卢姐。我会注意的。” “呵呵。大家吃菜。别被我这个‘算命的’吓到了。欣语不会有事的！” …… 这顿饭虽然气氛并不如何热烈，但是温和而亲切，似乎每个人都有所收获。 通过演讲内容和吃饭聊天，顾一晨对卢娇娇大大地改观了。原来的印象是：一个粗心的、敷衍了事的咨询师。现在则是：有真才实学，而且平易近人的大姐形象。 江欣语则是满心钦佩，然而并没有把卢娇娇的提醒当一回事。 詹佑雯表情平静，但说出了比平时更多的话语，说明她对“梦”的相关话题很感兴趣。 林涛既与顾一晨达成了和解，又拉近了和詹佑雯的距离。收获颇丰。 卢娇娇在和林涛回去的路上，对林涛说道：“小涛，你这三个朋友都很有意思啊！” 林涛道：“是吗？我也是这么觉得。我跟你说，江欣语喜欢的应该是顾一晨。” 卢娇娇瞥了他一眼道：“这是很明显的事。” 林涛：“啊？这么明显吗？” 卢娇娇：“她的梦已经很明确地告诉了我们：‘一个清早’，不就是‘一晨’吗？在‘一晨’中迷路了，追不到美丽的蝴蝶。蝴蝶象征着爱情。追不到，因为顾一晨不喜欢她呀。” 林涛道：“姐，你真厉害！其实顾一晨有女朋友了。” 卢娇娇：“呵呵，这我也知道。但我最感兴趣的不是江欣语，也不是顾一晨，而是詹佑雯。” 林涛：“是吧？我就是觉得她很特别。” 卢娇娇点点头：“确实很特别。”她抬起头来，目光深远，喃喃道：“竟然看不到她的‘气’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