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八、直觉

    “玄牝之门，出自《五千言》。洞阳之馆，出自《洞玄灵宝赤书真文》。自然之根，出自《玄图》。九玄之房，出自《太平经钞》。”

    妙问道人随口说着中丁丑区四家生意最好的店，前两家只招待男性修士，后两家只招待女性修士。

    而坐于身边听他说话的女修，正是玄牝之门最好看的招牌，名叫玄芸，二品五阶修士，身段风流，容貌出挑，此时在妙问道人的要求下，穿的是昆仑派四品修士的制式白色道袍。在妙问的眼里，玄芸身上多了一丝端庄与威严。

    妙问道人看起来很年轻，实际也年轻，只有一百多岁，已经修到了三品中期。他是昆仑派驻散修山的管事，职责是管理珍宝阁以及其它几处产业。

    玄芸见妙问喝干了杯中美酒，素手提壶斟酒，表情却淡漠，甚至带有一些漠视：“你说的这些，于修行又有何用？”

    “于修行无用，只是想告诉你，他日我会将这些通通掌握在手中！”

    “野心不小！”玄芸将手中酒壶放下，叱道：“是不是连我也要被你掌握？”

    妙问颤抖着倒抽一口气：“我说的是真的，没有骗你！”

    道藏有云：……阳处首，阴处足。故君贵道德，下刑罚，取法於此。小人反，下道德，上刑罚，亦取法於此……阴阳相得，道乃可行！

    ……

    散修山顶，天池南畔，白玉宫城，中央广场。

    雷公陈文，看相貌，面如冠玉，看身材，魁梧壮硕。卷曲的长发脑后随意扎起，蟒衣玉带，不似修仙之人，倒像个凡间王侯。

    春仙重林，脸上带着四季不褪的笑意，身穿绿罗裙，手提玉竹篮，脚不沾地，披帛飘飘，宛若蟠桃园摘桃的仙女。

    再加上一身鹅黄衣裙、双腿交叠悬空而坐的静水仙子，一男二女三位六品修士齐齐看着唐方。

    “三位前辈，晚辈有话说在前头！”唐方指着自己的衣服，先表明态度：“晚辈既然穿了它，就是不想被人探查。晚辈虽修为低下，却并非前来乞求什么，希望接下来的合作，以平等互信为基础。”

    “哪那么多废话！某出关是信任小妹，她既信你，某便相信。”陈文从闭关处被静水仙子叫出来，心情不是很好，眼中偶有雷光溢出。

    唐方目光转向重林，重林笑着点头：“同上。”

    “既如此，晚辈便开始了。”

    虽说是平等互信，唐方言语中，也没真的与他们平辈论交。

    “法阵原版材料，相信前辈们也不可能恰好就有收藏，所以，还请将你们收藏的材料、灵宝都拿出来，按照它们的性能，晚辈再重新设计一遍。”

    静水仙子三人自恃修为，也不怕被唐方惦记，各自选了一片空地，手一挥，宝光四射，成千上万的各种天材地宝出现在广场上。

    “咕嘟～”

    谅是唐方三世为人，小两千年的见识，也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多的宝物。散修会看来是真赚钱啊！

    强自镇定下来，唐方先走向了静水仙子的库存，一面挑选认识的材料，一面将不认识的材料指出来询问性质。

    天地间一切都在五行之内，但有一些材料发生了变异，灵气进去再出来，效果就偏离了原本的性变。

    比如有些材料本质上是木属性，但出来的效果却是雷或者风，有些火属性材料，灵气进入再出来却变成了寒气。

    还有像赭青石这样的，本身就是双属性，甚至多属性材料，也有大用，越是高级的法阵，往往越需要这些非同一般的材料，只是计算起来比较麻烦。

    有些材料本身属性互相搭配，天然成阵，威力不俗，被称为先天灵宝。

    当然，纯净的五行材料仍然是用得最多的基础材料。

    “仙子，这块玄铁，你试试能够承受多少灵气，将这些灵气完全转变为金属性，大约需要多久，以及它的金性最多能够转变多少灵气。将单次容量、转变速度、金性总量记下来，以此为基准，后面晚辈问到不认得的材料，请仙子告知属性，以及性变能力是玄铁的几倍……呃，晚辈表述得可还清楚？”

    “嗯嗯，清楚明白！”

    玄铁是一种很常见、很普通的材料，炼化纯净后的性变能力，唐方心中是有数的。他现在自己无法释放灵气检查每一种材料的性能，就只好通过这种方法去间接估算。

    材料数量太多，三家材料一直搜捡到第二天下午，才堪堪过完一遍，唐方拿着手中厚厚一打纸，揉着额头，直感觉心力交瘁。

    “两个消息，好消息是，晚辈低估了三位前辈的收藏，原版法阵材料几乎都有，缺少的几样也有材料代替，晚辈待会儿就能给出一份详细图纸。”

    “坏消息呢？”

    “剩下的材料，以晚辈的阵法知识，只能设计一份这个法阵的变种……”

    “也就是说，我们三个，只有两人可以渡劫？”

    “是的，而且材料是从三位前辈的收藏中凑的。”

    唐方的意思很明显，这里必然有一位出了材料却没机会尝试晋升，只能等以后再说。而以后，还不知道有没有机会，毕竟这是三个人加起来两三千年的库存，或许穷尽余下的寿元，都不能再凑出一个法阵。

    每一次渡劫，都是拿命去赌，哪怕眼下有了唐方给出的阵法，也并不能确定能够成功。坏他们赌命的机会，也几乎等同在坏他们的命。

    眼下就是要抉择，谁留在六品等死，谁去赌一把七品？

    其实，在唐方心里，只要渡劫的人没有问题，这两个法阵都有九成的成功率。

    修仙界一向把渡劫说成九死一生，实例也差不多是这样，导致修士将之视为“天道规律”。但唐方在第二世的时候，阵法思路打开，渐渐认为，这规律并不存在。

    黛雨门八十四位修士，在唐方指导下渡过劫的有六十八个，渡劫人次过百，一次都没死过人，仅有的两个渡劫失败者，则被唐方和洛黛兰救下，过后重新渡劫则成功了。

    虽然那些都只是三、四、五品的天劫，比眼下的七品天劫差得远，法阵也简单得多，但唐方有信心将“九死一生”变为“十拿九稳”。

    ……

    “三哥，五姐，我比你们年轻几百岁，寿元最多，所以这次机会就给你们了！”

    唐方找地方休息去了，静水仙子率先开口，语气轻松：“你们谁先谁后决定一下吧！”

    “先不说这个……嗯，我可以接受你的提议，不过，你还是要说一下，你对此人的信任从何而来？”重林飘飞至静水面前，认真地看着她：“我的他心通不如小妹你，他身上还穿了扰乱气息的法衣，但我能看得出，他应该年龄不大，是个天才，他说的那些阵法之理也确实新颖。只是，就算再如何天才，他这样的年龄，如何能给出六晋七的法阵？”

    静水仙子思忖片刻，将自己与唐方结识过程说了一遍，最后说道：“他对阵法的了解、对大黄的爱护都不是假的，最重要的是，在我的直觉中，他给我一种类似大姐一样的气息……也不能说完全相同，区别还是挺大的，但某些地方……嗯，反正就是有种违和感，像大姐身上那样的违和感……”

    “你要不要想好再说？”重林见静水反反复复说不清楚的样子，忍不住伸手摸摸她的头。

    “五妹，不用问了，我相信小妹的直觉。”

    “好吧，那就听三哥的。”

    重林本就信任小妹，只是出于谨慎多问一下，怕小妹被人欺骗。

    “小妹，三哥闭关这些年，外界有发生什么大事吗？”

    “大事？没有吧？”静水仙子仍在纠结于唐方身上的违和感，听到陈文的问话，只是随口回复，随后补充一句：“不过下个月有件大事，独孤生要来。”

    “独孤生？昆仑派那个老家伙？还没死呢？我闭关前就听说她天人五衰了，现在估计都臭了吧？”陈文蹙起了眉头。

    重林也很惊讶，她一直在北边植树造林，现在才听说这个消息，沉默片刻，说道：“下个月的话，看来这次渡劫要加快了，散修山没有七品还是不行啊！自从正阳前辈过世，就一直抬不起头来，几大宗门越来越贪婪，这次独孤生过来，估计又要拿什么好处，哼！”

    “天人五衰……我想到了！”静水仙子突然出声，双目炯炯，一根食指弹出，指着天空晃来晃去：“因为大姐修为从来都比我高，所以我无法看清她身上的气息，不知道违和感从何而来。现在终于明白了！”

    陈文和重林对视一眼，又齐齐转头看向突然精神的小妹：“你明白了什么？”

    静水仙子情绪有些激动，又有些解开谜团的得意：“是死气！我在大姐和唐方身上，完全没感觉到死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