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十三四五
山巅之上骤然冲出一个人,沿着崖壁冲向莫宇。 莫宇听到那一声“站住”,突然意识到什么,翻身一踩,想要靠着崖壁挺住,但崖壁光滑竟一时停不住。 那人又高声喊道:“快站住!站住!” 莫宇慌乱说道:“我脚滑了,不跑的。别动手啊。” 那人见莫宇确实有减速的迹象,便只是一个加速,掠到莫宇面前,一个拉扯将莫宇拽到一个小的落脚处。 莫宇见到此人,便像没了气力,蔫儿地说道:“我还没过成年礼。” “哦?看来你都知道,按照南都通途和安全律,非战时,非司卫携特殊命令者不得掠空;同时按照南都长怀山管理律,非战时,一律禁止掠空。你自己声明自己还没有过成年礼,按照叠加律,你要缴纳七百花币。”此人看着莫宇,“你有身份证明吗?请翻开你的袖章。我做个登记。” 莫宇无可奈何地翻开自己的袖章,又翻开自己的荷包,算计着自己有没有七百花币。 “起道门,这是七百花币。”莫宇将自己七百花币递给面前这个人。 起道门数了数,“确实是七百花币,我这边给你凭据,如果你有什么意见,在三个日子内前往抚仙殿三殿反馈就行。“ “没什么意见,能有啥意见。“莫宇嘟囔着,将凭据揉搓后放到衣内。 “既然你现在在这个位置,让你上去确实难为你了。你等会到了地上就不可以再掠空了。急行的话请在引途,不可以挤占公道。那,再见。” “行行行,知道了,再见,起道门。”莫宇有气无力地说道,“这下去南伏天都没有钱吃饭了。” “倒霉。”莫宇看着远去的起道门,憋着嘴朝南伏天跑去。 ———————— 池白鱼随着塔阳来到南伏天,自己找了个边角坐着,塔阳则继续今天的说书,只是今天要讲半场,塔阳显得不慌不忙。 池白鱼坐在角落一言不发,只是默默地用筷子蘸着水在桌面画着符。这个手法说来也是巧,几年前,池白鱼第一次遇到塔阳的时候,塔阳还不在南都说书。他因为逃亡被塔阳接纳,塔阳当时领着他拜访王宝生。 那是他第一次见王宝生,当时刚刚稳定下来的他对于未来对于命运确实期待,所以塔阳花了一大笔钱给了他这个机会。 王宝生算了池白鱼的未来,尽管池白鱼对于结果还算满意,但一想到自己的未来是这般也是感慨万千。 这王宝生倒也是有意思,说池白鱼是第一千个来找他算命的,所以破例教了他一个占卜之术,说是没事可以帮别人算算。 当然王宝生最够意思的是说等到池白鱼魂归梦生之日,可以亲自来伴魂。这真是把池白鱼搞得哭笑不得。 邻座的大哥刚入座的时候放了一个响屁,出于好奇,池白鱼就在桌子上用水践行着王宝生给他的秘术。 他的符刚画到一半,水就干了,他朝着柜台喊了一声,阿梁端着盘子朝他走了过来:“你好,要点些什么?” “不要钱的茶水来点,我大早上的渴死了。”池白鱼不要脸地说道。 阿梁瞥了一眼桌上的水渍,说道:“行,还有别的吗?” “有什么好吃的?我记得你们店内的蟹黄包是一绝吧,给我来两个。账呢,就记在塔阳的头上。” 阿梁转过头看了一眼塔阳,慢慢地说道:“本店不能挂账。” “那,暂时没了,先给我点水。嘿嘿。”池白鱼笑笑地看着阿梁 “您稍等。” 池白鱼刚发愣一小会,阿梁就将满满一壶水送了上来,池白鱼将水倒到自己碗里和杯子里。 他拉住阿梁说道:“小兄弟,你有没有心事或者别的想知道的?我可以免费帮你算算。” 阿梁表情一下子复杂了起来,他这般命运的孩子,未来的日子想必是平淡至极的,那些重要的日子无非就是生老病死,娶妻生子。 池白鱼是塔阳今天带过来的,塔阳的本事很花很杂,上次他给阿梁奶奶开的药方,比医阁院还要有效,所以做为塔阳的朋友,阿梁对于眼前这个自称可以算命的人,他还是相信几分的。 池白鱼看着阿梁复杂的神情,突然笑道:“小兄弟,你今年多大了?” “十四。怎么了?”阿梁疑惑地看着池白鱼,“要生辰八字吗?那我给不出来,我父母去世的早,奶奶这些年也是,快记不清东西了。她记不得我的生辰八字。” “不用不用,我是说十四岁也差不多是情窦初开的年纪,我就帮你算算你未来的妻子好吧?”池白鱼贱贱地笑道。 阿梁听他这么一说,都有些不好意思了:“人来人往的,不太好吧。你还是帮我算算我和我奶奶还能相处多久吧。“ “算寿命啊,这个得当事人就是你奶奶在场,我不能直接算你和另一个人直接的阳缘,我顶多算算你的寿命,当然了,算寿命我也不是很在行。” “算寿命都不行吗?我看别的算命先生,算寿命都是主要工作啊。”阿梁有些狐疑。 “都是骗子,寿命很难算的,我师承王宝生,王宝生听说过吧,王宝生都不轻易帮别人算寿命的。” “王宝生?没听说过。”阿梁想了一下,肯定地说。 池白鱼无奈地看了一眼阿梁,说道:“就姻缘啊,我给你算算哈,你何时结婚合适生子。” “先生,能算算和谁吗?”阿梁这下都用上敬语,在他眼里眼前这个年轻人,必是个长的年轻的深藏不露的高人。 “和谁?这,我学的不精,算不出来。” “那,王先生算的出来吗?”阿梁追问道。 “谁,哪个王先生?” “王宝生啊,你刚刚说的。”阿梁都有些惊讶。 “哦哦,王宝生啊,他什么都能算,只要价钱合适。”池白鱼随口说道。 “多少算合适?” “少说也要一万币。” “一万币?那我怎么也要存一年啊。”阿梁嘟囔着。 池白鱼打断了他,“不是一万花币,是一万币。而且王宝生从你进门的那一刻就能算得你的身份,所以一万币只是最少的,我听他说,他之前最大的一笔是帮椿宗算的,那个数字嘛,滋滋滋。” 阿梁听他说完一下子xiele气,按照阿梁的收入,就算以后涨薪了,这辈子也别想找王宝生算命了。 池白鱼看到阿梁失落的神情,安抚道:“没事没事,我不是说了嘛,虽然我算不得那么具体的,大概的方向能算的。” 池白鱼左手筷子点着碗里的水继续着刚刚的符,右手筷子重新画了一个符。 阿梁见池白鱼左右开弓倒有晃神,只见他左手的符最后勾了一笔与最开始的起点接了起来,整个符在阿梁眼中极为规整,密密麻麻的字绕着中间奇怪的圆让阿梁越看越晕。 池白鱼瞥了一眼左边的符,轻蔑的一笑,顺手把水渍抹干净。阿梁一下子回过神,他又看向右手的这个符,显然右手这个符更值得他关注。 “别偷懒了,不然今天下午又没得休息。”一个人从背后拱了拱他。 阿梁一个激灵用手撑着桌沿,转过身去,池白鱼也略微侧过头看着阿梁身后。不因为别的,只是提醒阿梁的是一个姑娘。 眼前这个少女年纪与阿梁相仿,个子不算高,衣服是底白外黄,衣服上有些许新的污渍,腰间缠着一根腰带将身子箍紧,左手捏着一根抹布,这一身衣服很难说是多么好看,但极为匀称的体态倒是将衣服撑的刚刚好。 肌肤不白,双手有一些老茧,但看得出来皮肤还是极为细腻。脸上毫无脂粉,但光彩照人,一张鹅蛋脸带着一对丝雾眉便可称为天作之合,眼睛更是让池白鱼啧啧称奇,真是应了那句“一双瞳人剪秋水”。淡黄色的发箍将头发往后捋,短发垂肩。 大概是因为对阿梁的提醒让她有些动气,脸上透着一些红,反倒是显得可爱。 “小玉…”阿梁心虚地看着姑娘。 “别啰嗦了,本来你的任务就不算重,还要偷懒。”小玉看了一眼池白鱼就走开了。 池白鱼仿佛看懂了什么似的,意味深长地看着阿梁说道:“你先去忙,等会我弄好了,喊你过来告诉你结果。” “不,不用了。先生。”阿梁想了想回道,“谢谢你啊,先生,我先去忙了,您有事叫我。” 看着阿梁走开,池白鱼耸了耸肩将桌上的水抹干净。 ———————— 仰苓和仰邦紧赶慢赶地到了南伏天,进来找了个桌子要了点茶水。他俩环顾四周没看到有什么说书人的影子,便抬手把阿梁喊了过来,一问才知道,本来今天塔阳就是半场,他还临时有事只讲了一段便匆匆离开,实在是不凑巧。 他俩将茶水钱结清,就准备去参观抚仙殿,刚下楼梯,便撞见小玉。 “好美呀。”仰苓心里暗暗称奇,但也不免有些较劲的意味心里又回想到什么:“哦?莫宇让我和小玉说一声的,差点就忘了。” “你肯定是小玉吧?” “是的,你是?”听到陌生人对自己叫道,小玉也是一愣。
“我是莫宇的朋友,你可以叫我仰苓,他下午要店里找你和阿梁,让我给你们递个话在店里等他。你们不是全天营业嘛?” “不是的,今天下午是例行休息,那我和阿梁会在这边等他的,你放心。”小玉说道。 “阿梁呢?我也告诉他一声,省的到时候莫宇说我传话没传全。”仰苓问道。 “你们刚刚从楼上下来没看到阿梁吗?带着黄色帽子的就是。难道他又不知道在哪里偷懒去了?” “哦哦哦,没有没有。他刚刚还在楼上和我们讲塔阳的事情,我俩只是不认识他,那我再上去和他说一声。谢谢你啊。”说着,仰苓就上了楼和阿梁也说了一声。 等到仰苓下来,看到小玉递给仰邦两盒糕点,她直直走过去对着仰邦说道:“走吧。” 又对着小玉称赞道:“你长得真漂亮啊。” “啊,那,谢谢你。”小玉也有些愣住,还没有女生这么直白的夸她。 “那我们走吧,等我们回来再来找你玩。”仰苓笑着眨了眨眼,掐着仰邦往店外走。 “好的。”小玉目送仰苓两人离开,便回店内继续忙自己的了。 ———————— 等到正午偏晚,街上人来人往,莫宇从引途上一跃而下,跳到一间屋子的后院,院内两人正在玩着骰子,正是等待莫宇的阿梁和小玉两人。 莫宇叫着跳到他俩面前,小玉受惊跟着叫了一声,看见是莫宇,直接右手假意向莫宇抽去,莫宇也不躲闪,直直地挨了她一拳。小玉的拳头本身是没劲的又是没有故意使劲,但莫宇还是假装疼的哇哇叫。 “哎哎,别耍赖啊,看见莫宇来了就不玩了。你快输了。”阿梁着急地护着骰子,怕小玉乘乱给骰子打乱了。 “谁耍赖呀,莫宇你说,我玩骰子有没有耍过赖?”小玉转头看向阿梁。 “没有没有,付晓婵大小姐怎么会耍赖呢,嘿嘿,哈哈哈。”莫宇笑看桌面,“但你要是不耍赖,肯定就输了,你输阿梁三个点,我给你数数啊。“说着,莫宇就要去拨弄骰子。 “不许动!”阿梁和小玉异口同声地喊道。 “好的好的,不动就不动。”莫宇举起手来,“那你输吧。” “输了就输了。”小玉把头一低忿忿不平地说道:“还要别叫我大名。阴阳怪气的。” “行行行。”莫宇把小玉的骰子划到自己面前,又朝阿梁比划了一下示意自己和阿梁也来两把。 “你喊我们等你做什么?”小玉拿着瓜子往嘴里放,“我俩就那么点休息时间,今天本来可以约着去秦山湖看红绸鹭的,非得留下来等你这个大少爷。” “对啊,到了开学,我们更没有时间了,除了上课,就得来店里帮忙。”阿梁也附和道,但眼里盯着自己的骰子。 “我要跟着我哥去南畔山,可能要小几个月,所以来和你们道别,你们要什么纪念品,我也可以给你俩带。” “哇,真是少爷,都不用上学的嘛。”说着小玉往莫宇这边挤,嘟囔着:“给我看看点。” “什么不用上学,我哥都说给我请假,回来补上。”说着,莫宇把手摊开。 “那也比我们好。”阿梁说道,随即翻开手,“赢了,哈哈哈,今天你俩都输给我了。” “狗屎运。”小玉对着阿梁翻了个白眼。 “再来一把,再来一把。”莫宇有点不尽兴,嚷嚷道。 “不玩了不玩了,现在和小玉去秦山湖还来得及。”阿梁说着把莫宇面前的骰子也收了起来。 “要给你俩来带点什么或者寄点什么回来呀?” “我没什么特别想要的,给我带点照影就好。”小玉说道。 “我也想要照影,你多带点回来。还有我父母忌日也快到了,我和奶奶都多少年没回蒙金县了,你要是路过,帮我随便找个地方撒点土就行。”阿梁声音渐渐变小。 “好。那我走了,你们快去吧,还来得及。”莫宇说道。 “走了走了,一路顺风哦。”三人高呼着,便从正门分开。 等到傍晚时分,莫环一行五人简单收拾了行李,便来到南都城西的忙路。 五人贴着鳞片,手一施力便一跃到忙路的脊背上,几人将行李顺着忙路的纹路放置好,但找了个好角度准备休息片刻。 不多时,大概是梦生彻底转阴的时候,忙路睁开眼,嘶吼了两声便急速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