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陈轩生命的倒计时
< “在此，我们深刻而真挚地怀念每一位为帝国奋战的英灵，感谢他们用自己年轻的生命和充满无限可能的未来为帝国换来了和平与秩序。” ——龙骑士诞生150周年纪念日演讲《英灵赞歌》 “若此项技术得以付诸实践，那么我们必然可以大幅度提升龙骑士的生理极限，保护帝国宝贵的财产不至于流失......另一方面，这项技术提升的将不仅造福于龙骑士，同时也将极大地改善全体公民的寿命极限，延长他们的工作时限。” ——《论人体植入设备的改进与发展》作者：皇献 >> “砂之霸权·砂之风！” 两股土黄色的能量盘旋在霸王的双臂之上，迅速汇聚成两股金黄色的旋风，其中用灵能凝聚的黄色沙砾在高速旋转的风暴中化作锋利无比的刀片，呼啸着朝陈轩袭来。 “噢噢噢噢噢噢！” 见到霸王使出绝活，围观的人们纷纷爆发出狂热的呼喊。他们并不清楚这是什么，但他们知道，从来没有人能在这狂暴的旋风中保留完整的身体。 不过这次，他们又要开眼了。 既然对手本身不是普通人，陈轩也没有必要再恪守不对普通人使用灵能的原则了。不过很显然霸王对于自己程式的了解程度远大于陈轩，甚至已经构筑了自己的招式，陈轩能做的，只有以纯粹灵能的形式回击。 紫色的灵能缠绕在陈轩的双臂之上，迅速凝结成两团炽热的紫焰。 这还不够！ 陈轩感受着迎面呼啸而来的旋风，心里很清楚霸王的这一击他并没有很好的化解方式，如果以纯粹的能量对冲硬抗，不知道身体能否承受得住。 该死的，没时间了。 “轰！” 在紫焰浮现的一瞬间，霸王也惊讶地瞪大了眼睛。下一刻，紫色与黄色的能量狠狠相撞，浓郁的能量凝结成雾状喷发开来，巨大的爆炸将围观的群众掀翻在地，没有人能在黄色与紫色交错的能量光雾中看清两位当事人的情况。 “陈轩！”杜强这下是真的坐不住了，早知道这废宝街道里还有野生的龙骑士，自己就不该带他来这么危险的地方，眼下事态已经远远超出了他的掌控范围。 这下可怎么交代啊。 就在杜强心中叫苦不迭的时侯，一个高大的身影缓缓从光雾中走出，正是毫发无伤的霸王。 在他的身后，是衣衫褴褛的陈轩。虽然身上的衣服被砂之风割开了许多口子，身上也有许多流血的切口，但看起来也没有受到十分致命的伤害。 “小子。”还没等杜强掏枪，霸王便一脸深意地盯着陈轩问道“你明明有灵能，为什么刚刚那一记手刀没有趁机使用灵能将我击倒？” “因为我那时候并不知道你也是龙骑士。”陈轩大口地呼吸着，调整身体内部的机体平衡“我的灵能绝不向平民使用。” “你指的是‘不向弱者使用’吧。”霸王似乎来了兴致“但是你却因此错过了打败我的唯一机会。” “践踏自身原则取得的胜利，本身就称不上是胜利。”陈轩目光如炬，重新将灵能覆盖至全身，准备应对下一次攻击。 “有意思。”霸王乐了，大手一挥“我认输。” 街道内鸦雀无声，什么？这个所向披靡，视胜利如生命的男人竟然要认输？还是输给这么个小屁孩？ “什么意思？”陈轩也愣了一下，他不知道这是不是对手的诈术，因此还不敢散去覆盖身体的灵能。 “利用他人的高尚取得的胜利，本身就称不上是胜利。”霸王爽朗地笑了“我一开始没有使用灵能是因为轻敌，若不是遇上你这般坚守骑士原则的人，可能我已经被重伤甚至杀死。所以，这也是给我自己的一个警钟，当然，更多的是对一位真正的骑士表达的敬佩。” 不知怎的，陈轩竟然在他那粗犷的脸上看到了一丝悲悯，是悲悯于我吗？ 霸王也履行了他的承诺，遣散了剑拔弩张的混混们。但当陈轩说出他的要求时，却让霸王也不由得一愣： “我们想见黑帽子。” 面对陈轩的要求，霸王并不觉得过分，只是他管理废宝街道这么多年，确实从未听说过有关‘黑帽子’的传闻。 “废宝街道不同于文明社会。”霸王解释道“任何有实力的人都会以传说的形式迅速传遍大街小巷，但是你们提到的这个名字，我确实从未听过。” “不过据我所知，废宝街道的女性领袖只有一人，所以如果你确定你要找的人是女人的话，我可以先带你去碰碰运气。”霸王双手环抱，作思考状“不过，同时我也得盯着你们，免得你们有些什么小心思。” 杜强答应了下来，毕竟他们也没有想做什么坏事，有霸王在身边反而是对他们的一种保障。 “哎，你怎么会有灵能的？”张安娜眼看形式安全了下来，便又恢复了平时的状态“那可是只有龙骑士才能拥有的。” 霸王没有正面回答，只是惆怅地叹了口气。 “看起来你对自己的灵能和程式运用都很到位。”杜强旁敲侧击地说道“已经构筑了自己的程式和招式。” “现在跟你们说这些还太早。”霸王也直截了当地表明了自己的意思“或许你们应该更多地去了解龙骑士和灵能的本源。” “当然，这也许会给你们惹来杀身之祸。”霸王冷笑了一下，推开了眼前一座古印度风格房屋的门帘“奥库丝娜！你有客人了！” “嘭！” 话音刚落，身后的木门重重关上，房间一片漆黑。 等会，木门？刚刚进来的时侯不是推的帘子么？哪来的木门？ 下一刻，伴随着一连串的噗噗声，房间内的蜡烛被接连点亮，照亮的昏暗的大厅。 “别紧张。”霸王安慰道“这就是她招待客人的方式。” “霸王。”一个衣着暴露的黝黑女子缓缓从阴影中走出“你能大驾光临，可真是令人意外呢。” “你的水晶球没有告诉你么？”霸王打趣道“这世界上还有让你意外的事情？” “水晶球从不告诉我未来，它只给我指引方向。”女人终于完全走进了光亮之中——那是一个看起来二十七八的年轻女子，身上披着一件轻薄的黑纱，绝大部分的皮肤都裸露了出来，皮肤上的毒蛇纹身异常显眼。 “这位小兄弟刚刚打败了我，于是我答应他要找一个名叫‘黑帽子’的女人，不知道你可曾听闻？”霸王已经恢复了平时睥睨天下的神态和气势，从语气到姿态完全像是诘问臣下的帝王。 “我知道。”奥库丝娜面色平淡“骄傲的金色雄狮在高洁的骑士面前自行惭愧，在曾经的荣光与信念的指引下来到女巫的巢xue，帮助骑士打开转动世界的锁扣。” “请问...”陈轩正想问些什么，奥库丝娜却打断了他“很抱歉，我并未听说过什么黑帽子，我的预言也只是到此为止。” 陈轩不禁有些失望，都走到这里了，难道就要无功而返吗？ “那我们要不择日再来。”反倒是杜强有点想要尽早离开了，现在还不清楚这个奥库丝娜是敌是友，万一又是一个野生的龙骑士，情况就很难再像之前一样幸运了。 “不。”奥库丝娜叫住了他们“您不必担心，我没有霸王那样的能力，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占卜师，我的使命就是按照水晶球的预言去完成相应的工作。既然预言告诉我你们会来，那么你们来这里就绝对非没有意义的。” “可是，现在我们能做什么呢？”杜强不解。 奥库丝娜摇了摇头，沉默无语。 “姐~姐~！” 一声稚嫩的女声打破了僵持的寂静，身后的大门被一把推开，一个金色头发的女孩冲了进来，手里拿着一顶黑色礼帽。 “詹娜，jiejie有事呢。”看起来奥库丝娜有些不悦于meimei闯入“不是跟你说在家里呆着吗？” “我捡到了一个好东西！”随着阳光照进来，蜡烛齐齐熄灭，房间被并不明亮的阳光所填满，女孩的模样也被陈轩看清——那是一个看上去就十一二岁的女孩，从发色和肤色来看应该帝国西部大陆的遗民，与奥库丝娜应该不是亲姐妹。 但是...总觉得她有些眼熟。 女孩兴奋地将黑色礼帽戴在头上“我以后也要像jiejie一样成为街道里有头有脸的人物，名字我都想好了，就叫‘黑帽子’！” 此言一出，鸦雀无声。 奥库丝娜的嘴唇微微颤抖，原本抚在水晶球上的纤细双手也不知觉地发抖起来。 “哎？霸王你怎么也来了？”詹娜并没有发觉异样，只是热情地跟霸王打着招呼“还有陌生人哎？怎么都看着我？” “詹娜。”奥库丝娜的声音有些颤抖，陈轩也是这时才发现，她的两个眼珠都是白色的“这个帽子是哪来的？” “‘坏主意’带我们抢劫了一个路过的老头，然后给我分了这个帽子。”詹娜一脸茫然地回答。 “我不是说过让你不要碰那些勾当吗？”奥库丝娜突然愤怒地咆哮起来“如果那个富人有卫兵护送怎么办？如果外面的人找上门来怎么办？” 詹娜显然被jiejie突然的怒火吓到了，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你吼这么大声干什么啦！我就是像要跟jiejie一样独当一面，我才不要天天做被jiejie保护的小笨妞！” “奥库丝娜...”霸王欲言又止，他很清楚这个没有血缘关系的meimei对于奥库丝娜的重要性，果不其然，奥库丝娜一口拒绝了他们的要求“不行，绝对不能把她牵扯进来！” “什么？什么事啊？”詹娜一看jiejie又要管着自己，顿时来了脾气“你别管我，我能做的！” “她现在只是个孩子，连占卜术都不会。”奥库丝娜的语气中忽然出现了一丝悲求“这应该只是一个巧合，要不你们改日再来吧” 陈轩还想说些什么，却被杜强拦下了。很显然，詹娜对于奥库丝娜来说是一个非常重要的人，如果一再强求带走女孩，可能反而会引起奥库丝娜的愤怒，引起不必要的冲突。 霸王也冲陈轩遗憾地摇了摇头“这次肯定不行了，我们走吧。” 詹娜还在不明所以地跟jiejie闹着，霸王便带着陈轩几人慢慢退出了奥库丝娜的房间。 “陈轩先生。”奥库丝娜忽然叫住了陈轩“请您珍惜剩下的时间，我能看到在您身上流淌着的那与众不同但稍纵即逝的命运，我不知道詹娜在此之中扮演什么样的角色，但我所作的一切都是为了这个孩子，希望您不要让她牵扯其中。” “这是我们能决定的吗？” 忽然，一个毫无感情的男声在奥库丝娜的身后响起，听到这个声音，女人登时如坠冰窖，而陈轩等人则瞪大了眼睛，看着不知何时出现在奥库丝娜身后的那个熟悉身影。 “队长！？”张安娜不由得惊呼出声。 不错，此时站在奥库丝娜身后，用冷漠的眼神居高而下地盯着她的人，正是一直没有出现的魏小彬。 “老魏！”更令陈轩等人意外的是，霸王竟然也认出了魏小彬，他大声呼喊着魏小彬，想要让他停手。 但魏小彬并没有就此罢休，而是进一步紧逼上前，冷冷地说道“就算你把她留在身边，你也没有能力保护她，命运要把她卷入这场风暴，又岂是你我能够左右的？” “我知道。”奥库丝娜咬了咬嘴唇“但是，我做不到。” “你我交情一场，奥库丝娜。”魏小彬平静地说道“所以我相信你也很清楚我是什么样的人。既然机会稍纵即逝，我就一定不会放过。” 奥库丝娜没有说话，只是低头轻轻地摩挲着水晶球，似乎在等待着什么回应，或者答案。 就在这时，一顶黑色的礼帽呼地一声砸在了魏小彬的脸上，想都不用想，是詹娜扔的。 “坏大叔！”詹娜看着咄咄逼人的魏小彬，气鼓鼓地挡在魏小彬和奥库丝娜之间“不许欺负jiejie！” 魏小彬冷冷地看了詹娜一样，绕过面前的两位女士，径直走出了房间“你知道我的联系方式的，我等你的消息。” 于是，在所有人的目瞪口呆下，房间的木门轰然关闭，即刻又变成了一张帘子。 想不到魏小彬也有这么强势的一面。陈轩忍不住想，看来之前自己的所作所为都没有让这个男人失望，不然估计早被他狠狠地鞭挞了 等会，珍惜剩下的时间是什么意思？ “剩下的时间是什么？”陈轩疑惑地问向一旁的杜强。 “你不知道吗？”霸王十分惊愕地看看陈轩，又看了看目光躲闪，一言不发的杜强“你剩下的时间...” 陈轩更迷糊了“怎么说得我好像要死了一样。” “你确实要死了。”魏小彬左手按住陈轩的肩膀，平静地说道。 “什么意思。”陈轩的心里突然咯噔一下，然后猛然想到那天在病房魏小彬对自己说的话： 这种体质的提升也是有代价的，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难道...”陈轩瞪大了眼睛，看着一旁别过头的杜强“杜强大哥，你知道吗？” 杜强以沉默作为回答。 “是我让他不说的。”魏小彬打断了陈轩的发难“体质改造虽然可以改造龙骑士的身体为灵能的容器，但对身体本身也是一种损耗，因此龙骑士的寿命上限通常只有30岁，最多的也只有通过一些医疗技术到达了32岁。” “也就是说...我还剩不到十年能活了？”陈轩咽了一口口水，有点呆滞。 “嗯。”魏小彬面无表情地向前走去，杜强则是一脸的愧疚，也准备好接受陈轩的怒火了。 “你们这也太过分了。”霸王正想为陈轩讨个说法，但却被陈轩伸手打断了。 “那就是说，我还有不到十年的时间来完成我的‘使命’？” 杜强和霸王都不由得一愣，陈轩非但没有怪罪于他们，反倒露出了一脸兴奋的表情“命运...命运啊...我终于找到了...这就是命运吗？” “陈轩，你先不要激动。”杜强心想坏事了，这是把孩子吓疯了。 但是只有陈轩自己才知道，在那一瞬间，他脱离了二十多年来社会为他安排的各种看不到头的任务和使命，如此清晰地看见自己存在的意义。 读书、工作、结婚、繁衍。 这些口口相传的‘人生目标’，除了把人变成以种群繁衍为目的的野兽之外，又带来了什么呢？ 原来我活着是可以不为了这些，可以是只为了实现我理想的正义，实现我的使命，然后不用考虑身后之事地死去，没有负担，不为任何种群的存续而耗尽自己的一生。 这一刻，他所感受到的并不是无法在社会的枷锁下苟活的恐惧，而是自由。 “在那一刻，我借以死亡之名超脱于繁苛的社会使命，我眼中看到的不是时间尽头的悬崖，而是悬崖之下广阔的、无垠的自由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