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以人之为人的权利
< “我们可以说，忽视巨龙的力量，盲目相信已有科技可以让人类不再遭受巨龙的侵害这一观点是愚蠢且危险的。而这一愚蠢，将以不计其数的公民生命作为代价，这是作为任何一位巨龙研究者都不应该允许的。” ——《论巨龙可能带来的损失及其避免方法》 >> 陈轩也不知道自己在床上躺了多少天，大约过了一周这样，便重新回到了学校。 现在想起那几天发生的事情，感觉还像做梦一般，要不是杜强天天跟在自己的身边，他真的会以为那一切都只是他的幻想。 “根据魏大队长的要求，我需要进一步帮你补充你必须知道的一些信息。”杜强将一份纸质文档交给陈轩。 陈轩熬了三个晚上才一口气看完，其实也就是对于恶魔的基本介绍，不过确实比他在教科书或者公共媒体上能获得的信息更多。 “你最近有点憔悴哦。”舍友忧心忡忡地看着陈轩耷拉着的眼皮和三天没洗的头发，说道。 此时陈轩已经感觉周围的世界有点不真实了，舍友说的话也变成了一串加密文字无法理解，现在的他只想一口气睡上一天。 “很好，接下来就开始一些基础的训练吧。” 杜强完全不顾走起路来跟丧尸一样的陈轩，直接在其下课后把他带到了管理部的训练室。一进门，陈轩就看见了老朋友水晶球，不过他这次是完全不想碰它了。 “龙骑士作战的基础，是灵能。”杜强讲解道“因此在成为龙骑士之前，需要先将自己的身体变成灵能的容器，因此才能进行共鸣，进一步形成言灵程式。不过你的身体现在还十分脆弱，也没办法容纳多少灵能，所以这段时间要先完成体能训练。” 让我在三天没合眼的情况下做体能训练？你要不要听一听你在说些什么？此时的陈轩已经萌生了逃离这个世界的想法了。 “既然制定了计划，就要严格执行。” 杜强板正的身姿和一丝不苟的表情都在告诉陈轩，他不是在开玩笑。 “抓住它。”杜强递了一根看起来像是测试握力的棒子给了陈轩。 “然后呢。”陈轩好奇地打量着这根棒子，稍稍用了点力，但似乎并没有什么反应。 “不要用蛮力，要用你体内的灵能，试着去调动它。”杜强看着屏幕上硕大的零，指导道。 可是，作为一个没有经过任何训练的门外汉，陈轩自然是完全无法感受到体内他们所说的灵能，以至于一个晚上过去，他都只能盯着一个零字发呆。 “没事，慢慢来。”杜强安慰道。 可是，为什么要这么累呢？陈轩心想，从一开始自己也只是想要学习自己喜欢的东西啊。 人这种生物，一旦对自己的行为产生质疑，动力就会荡然无存。第二天，第三天的训练都以颗粒无收告终，陈轩虽然有些害怕，但是有那么几个瞬间想的却是“与其累死累活地去跟恶魔作战，不如被千鹤子直接弄死，反正以自己的实力碰到恶魔也是死路一条。” 杜强很显然也感觉到了陈轩的消极，第四天在他来到训练室的时侯，并没有再像往常一样递给他握力棒，而是拍了拍他的肩膀“要不出去走走吧。” 陈轩没有多想，跟着他在街道上漫无目的地走着。 “你是不是不能理解这么做的意义？”杜强开门见山。 “我知道每一位龙骑士都为帝国做出了杰出的贡献，但我也很清楚，我不是那种人。”陈轩也不遮遮掩掩“我更多的只是想要完成自己的研究，而非济世救人，也不觉得我能守护帝国。” “看到那个女人了吗？”杜强没有直接回答他，而是指着街对面的一家小酒吧，陈轩清楚地看见一个红色波浪的年轻女人正一边调着酒一边与客人谈天，手里还叼着一根电子烟。 “两年前我从一只浑浊恶魔的手里救下了她，那时候她还是一位学生。”杜强说道“但是，我没能救下她的母亲。自那以后，她便放弃了学业，用帝国给的补偿款开了这家小酒吧，在这里消磨自己的生命。” 见陈轩没有说话，杜强带着他继续往前走“这算结局比较好的了，四年前，一只浑浊恶魔在一家医院出现，因为医院没有常备防御设施，等我们赶到现场，死伤量已经达到了可怕的百人。” “其中我印象最深的，是一间孕妇接待室。”杜强的脸色逐渐沉重“为了给孕妇调配营养，接待室都有专门的机器给孕妇的身体输入相关物质，并且调节氧气含量。但是由于恶魔的袭击，这些系统纷纷失灵，自动化的大门也被锁死，十余名孕妇被大量输入各种营养液严重损坏各个器官后活活窒息而死，房间的门上都是她们的抓痕和血手印。” 看着陈轩一脸惊愕的表情，杜强接着说道“最为惨绝人寰的，是一位事故发生时外出方便的孕妇，在亲眼目睹自己的丈夫被恶魔扯下头颅之后，自己也惨遭毒手。等我们发现她的尸体，已经被撕开了身体，一旁还能看见她孩子的部分身体。” 陈轩没想到，恶魔这种生物能残暴到这种程度，他本以为像羊驼恶魔那样的生物已经算是恐怖，但现在想来，那只是他对于一个‘危险的事物’产生的基本恐惧感罢了。 “我不是龙骑士。”杜强叹了口气”但是我们银翼小队配备的灵能气枪使用的是特制的子弹，可以对恶魔造成实质性伤害。尽管如此，我们仍然无法每次都及时地为被害人们提供相应的保护。” “但是龙骑士可以做到。”陈轩想到魏小彬和千鹤子都施展过的瞬间移动，瞬间明白了杜强想说什么。 “每天，在帝国的每个角落，都在发生着恶魔袭击人类的事件。”杜强的身形依旧直挺，伸出手指向了前方，陈轩这才发现他们来到了一处砖瓦堆砌的墙前。 “这是...”陈轩走进一看，是各种各样的悼念致辞和讣告，甚至还有一些寻人启事。 “这是在恶魔袭击事件中失去家人的人们自发捐款堆砌的‘天国信箱’。”杜强依旧是平时那样严肃的表情，但眼底却泛起了深重的悲哀“这些白花、蜡烛，都是居民自发摆放在这里的，那些寻人启事也是在恶魔袭击中下落不明的人们。” “我不是在道德绑架你。”杜强转过头，盯着若有所思的陈轩说道“但是我希望在你真正踏足这个你未曾接触过的领域之前，可以告诉你，我们面对的是一个怎样的世界。” “我看你给我的文档上记载着，恶魔的诞生原因不明，但以人类的负面情绪为生。”陈轩因此明白，为了制造更多的负面情绪，恶魔才会本能地伤害人类，只有人类痛苦，他们才能填饱肚子。 “你研究巨龙是为了什么？”杜强看着陈轩，郑重地问。 “兴趣...”陈轩有些躲闪的眼神一下就被杜强捕捉到。后者拿出一台折叠平板，展开后显示的是陈轩的一篇学术论文——《论巨龙可能带来的损失及其避免方法》。 “你始终相信巨龙之灾会重现世间，所以呼吁对巨龙的重视。”杜强收起平板，一脸正色地看着不远处的‘天国信箱’，没有继续说话。 两个男人，就这么站在街对面，看着来来往往的人在这堵墙前放下一束白玫瑰或是一根白蜡烛，抑或是贴上自己某位亲人照片。 沉默，但似是惊涛骇浪般的喧嚣。 不知过了多久，杜强拍了拍陈轩的肩膀“今天就好好休息吧，如果你真的觉得这份工作没有意义，你可以选择放弃。但是，我从未见过大队长如此重视一件事，所以尽管我不觉得你很靠谱，但我相信，你，这个未经世事的小子，可以做到很多我做不到的事情。” 入夜，陈轩躺在床上，舍友的呼噜声像是一台马力全开的拖拉机，但真正让他睡不着的，却是一个简单的问题： “如果你可以改变这些人的命运，你会怎么做？” 这个晚上，同样无法入眠的不止陈轩一人。 帝国宫殿，是王政和皇族居住和行政的场所，也是人类帝国最高政治权力的代表。 空荡荡的议政厅中，只有一位风烛残年的臃肿老人有些别扭地坐在议政的圆桌前。尽管面前的圆桌上有自带的升降平板，但他仍然选择点一个蜡烛，看纸质的文件。 “哒、哒、哒” 伴随着清脆的高跟鞋声，千鹤子慢慢走到了议政圆桌前，向那老人浅浅鞠了一躬“首相。” “明天我会召开最高行政会议。”被称作首相的老人一边喝着玻璃杯里的威士忌，一边大声地咳嗽着“但是我想先听你的想法。” “我们应该暂且放任弑君者的存在。”千鹤子说“毕竟他现在的力量十分弱小，就算发现异常也能迅速消灭。而且他若有二心，也可以以监管不力为由对魏小彬和他的党羽动手。现在只需要把明面上的责任尽量丢给魏小彬就好。” “你还有多少时间呢？”首相问道。 “大概一年到两年。”千鹤子面不改色。 “魏小彬呢？”首相则显得忧心忡忡。 “跟我差不多，最多不超过三年。”千鹤子说道“您不必担心这个，在我时间用完之前，会解决这一切。” “李翰怎么想的？”首相问。 “他还在选择，他很清楚把陈轩带去扫描，结果会自动备份到智脑，然后我和魏小彬都会出手，他只不过是把这盘菜送到了我们面前而自己置身事外。” “他也知道你的时间不如魏小彬。”首相捏了捏鼻梁“但是你的实力更强，所以他暂时选择不站队，等待你们之间的平衡发生破裂。” 老人有些感慨地说道“尽量让李翰站在我们这边吧，王族的利益是绝对不能受损的。” “大部分龙骑士会作出明智的选择的。”千鹤子安慰道“帝国长治久安数百年，不会因为一个小小的弑君者就被动摇根基的。” “那就好。”首相点了点头，随即甩出了一份文档“但是这个，问题很严重。” 千鹤子接过文档，是上周商圈发生的羊驼恶魔袭击。 “恶魔袭击不是很正常的事吗？”她有些疑惑。首相一边敲打着桌面一边缓缓说道“这只恶魔没有登记在册。” 这句话令千鹤子脸色大变“那...也就是说...？” “还不清楚。”首相摇了摇头“你去查一下，必须该清楚这是怎么回事，如果有其他人了解到有关恶魔的事情，对王政来说比那个狗屁传说危险多了。” “知道了。”千鹤子的表情凝重，下一刻便消失在了大厅中。 “一年啊...”首相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随后发出一阵剧烈的咳嗽。他看着洒在干净大理石地板上那白得发凉的月光，不由得发出一声叹息“我还有多久呢...” 另一边，龙骑士管理部的天台上，魏小彬和杜强正并排坐着，从他们身边满地的空饮料瓶来看，两人已经聊了有点时间了。 “您真的相信他吗？”杜强忍不住发出了灵魂提问“毕竟他只是一个在象牙塔里长大的学生，虽然在学术上可以指点江山，但那些学者从来不都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么？” “我们只能相信他。”魏小彬面色平静如水“我们必须相信弑君者。” “您似乎不止是想要让他成为龙骑士。”杜强试探性地问了一下，魏小彬没有任何的表情，将手中的饮料一饮而尽，然后站了起来，望着月光下的少年，杜强的思绪一下就被拉回了九年前。 新纪元190年，帝国工业开发区D112区。 深夜的荒漠响彻寒风的咆哮，地上的沙砾一层层地乘着风向远处逃逸去，爆炸产生的火焰附着在战车的残骸上点亮了漆黑的沙漠，又瞬间被灰黑色的能量吞没。 “这...怎么可能？”吴仕峰看着眼前的景象，第一次露出了震惊的表情“四队五队，补齐战损，作战人员使用超远程武器作战！” “‘屠龙’号弩舰受损严重！无法作战！”对话器中传来舰长焦急的声音“请求撤离！” “‘屠龙’撤离！‘诛仙’继续开火！”吴仕峰下令。 “呜！” 伴随着能量汇聚的声音，不远处的一架弩舰下部炮口开始充能，形成了一个十余米长的金色能量加速带，一发炮弹从加速带的一段射出，经过加速带的充能，化作一道金色的流光破空轰向从沙堆下刚刚探出半个身体的，酷似蜥蜴的生物。 “噗！” 炮弹毫无阻力地将巨龙的身体撕开了一个大洞，但出人意料的是，巨龙并没有像想象中那样轰然倒下，而是继续从地底钻出，试图回到世界的怀抱。 “这已经是第五炮了。”魏小彬面色凝重。 吴仕峰的额头上也冒出豆大的汗珠，他从来没有见到有一头巨龙可以在灭龙弩舰的巨炮下扛过三炮的，但眼前的这只巨龙不但抗住了五炮，似乎还没有受到实质性的伤害，从地底喷涌而出的灰黑色能量越来越浓郁了。 “不行。”魏小彬果断作出决定，一个闪身出现在了高空，并用灵能托住自己的身体保持浮空，他很清楚此时必须自己出手了。 直到靠近巨龙，魏小彬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这头像蜥蜴一样的巨龙身上有三个巨大的创口，但有两个已经几乎痊愈，另一个也在以rou眼可见的速度恢复着。 “超强自愈么？”魏小彬愣了一下，之前的资料并未记载荒芜行者有这种能力，对其唯一的描述就是‘吞噬’。 那些弥散在空气中的灰黑色能量似乎拥有生命一般，感受到魏小彬的出现便立刻扑了过来，将其包围。 魏小彬双手包作一团，接着炽热的绿色火焰从他手心喷射而出，瞬间将这些灰黑色能量焚烧殆尽。 “就像触手一样，这些能量吞噬生命来给荒芜行者恢复受到的损害，但是周围明明已经没有作战人员了才对...”魏小彬没有时间再去思考了，如果巨龙挣脱了沙地的束缚，这些灰黑色能量可以波及更远的话，普通的士兵可能一瞬间就会全军覆没。 “时序守卫·镜！”魏小彬一声低喝，周围的灰黑能量瞬间凝固，仿佛被固定在了一面镜子当中。 “碎！”魏小彬打了一个响指，周围的镜子应声破碎，同时破碎的，还有被固定在里面的灰黑能量。 趁着所有灰黑能量都被击碎的瞬间，一柄通体碧绿的长枪出现在魏小彬手中，他将灵能环绕身体，化作一道绿色的流行直直坠击在荒芜行者的头部，并瞬间将其巨大的头颅撕裂开来。 伴随着痛苦的哀嚎和一阵颤动，巨龙钻回了沙地，很显然，这次作战就此取得了成功。 就在灰黑能量彻底散尽之后，在战车的残骸中，魏小彬找到了答案——战车内部布满了横七竖八的干尸，他们似乎都被什么东西抽干了身体，很显然，是荒芜行者的杰作。 “不是说没有作战人员吗？”魏小彬通过对话器愤怒地问道。 “那些都是特别作战部队的人，用来应对智能作战系统无法应付的情况，他们本身就是‘离群者’，不用担心。”另一边，皇祁用着无毫不在意地回答。 “救...救我们...”这时，在火焰的燃烧声中，隐隐传来了一个稚嫩的声音，魏小彬一把掀开了沉重的铁皮战车，看到了十余个所在一团的，大约十四五岁的孩子们。 魏小彬也是在这一刻被彻底地震撼了——之前所有的‘无人员伤亡’都是建立在这些孩子的牺牲上的吗？ “你叫什么名字。”魏小彬用颤抖的声音问那个为首的男孩，后者也用同样颤抖的声音回复“杜...杜强...” 紧接着，这十几个孩子齐刷刷地跪倒在了魏小彬的面前，感谢他的救命之恩。 “小魏，赶快回来。”对话器那边传来了吴仕峰的声音“不知道荒芜行者还有没有后手，先把特别作战小队留在那儿作诱饵，以防不测，那些人都是‘离群者’，没事的。” 魏小彬咬着牙切断了通话。 “不许跪！” 时至今日，杜强仍清晰地记得，那个夜晚，那个沐浴着月光的青年对着他们声嘶力竭的咆哮： “从今往后，你们都给我站起来！挺直腰板！以人的名义，活下去！” —————————————————————————————————————————————— 之前的版本感觉太过繁琐，文戏太多，而且对于主角的刻画太单薄所以把一些情节延后了。新人写手，文笔不精，若有建议，还请多多赐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