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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年旧忆《捌》

    上午的两节课就这样结束了,午休是到十四点钟,学生们都会回家吃午饭,唯独刘老师留在办公室吃自带的饭菜,包括校长也是如此。

    我也准备收拾完回家了,刘老师见我整理书包,便说:“东西都不用拿,放在课室丢不了。”

    说得好像挺有道理,我就把本子和课本收进书包,轻松走回家去了。

    妈在做饭,奶奶坐着抽卷烟,爸在院里修理铁锹。

    爸看见我进了院里,说:“回来啦?”

    我说:“回来了。”

    进屋后,奶奶又问:“大孙子,放学了?”

    我点头应一声:“放了。”

    妈一边炒菜一边说:“赶紧洗手,准备吃饭了。”

    我从水缸里舀了小半盆水,放在凳子上,把脸直接埋进去,憋了一会儿气,又猛地抬头,呼呼喘着粗气,脑瓜子瞬间清醒很多。

    奶奶已经把四方桌放在炕上,捎带手拿进来碗筷,mama的菜也已经出锅盛在盘里端上了桌。

    爸进屋了,先给奶奶倒了一杯酒,再给自己倒上一杯,然后上桌。妈把茶叶盒拧开,依次放进三个白色茶杯里,倒上暖壶里的热水待泡开。

    奶奶的酒量喝上三两个小酒盅不成问题,爸就更不用说了,像这样的小酒盅喝上二三十杯也不存在醉倒,顶多脸上出现微醺。

    村里办酒席时,爸能客串上三四场也能笑着离开。他的酒品很好,每次喝多了,不会像别人一样通过砸东西来耍酒疯,到家之后就直接躺在炕上倒头睡觉。

    只是在睡前,会跟满嘴酒气地唠叨几句。

    “妈,那头猪卖上一千行不?”

    “你看着办!”

    “妈,明年再添上两头牛怎么样?”

    “你自己决定!”

    “妈,盖窝棚的土啥时候拉回来合适?”

    奶奶见爸爸醉酒后地唠叨又开始了,于是抄上横放在墙角的笤帚旮瘩,用把手对准他,威胁着说:“你要是再闭眼睡觉,我就要让你再尝尝挨打地滋味儿。”

    爸见状,立马闭上眼,不到一分钟便会响起醇厚地鼾声。

    一顿午饭,奶奶喝了两盅,爸爸喝了三盅。唯独我一声不吭地将一碗米饭下肚。

    吃完直接下桌,爸问:“不吃了?”

    我说:“吃饱了。”

    妈说:“那一会赶紧睡觉,不然下午上课该打瞌睡了。”

    可我现在还不困,在水缸边咕噜咕噜地灌上好几口凉水,仰头哈出一声,长长地舒上一口气,心爽气安。

    已经好几天没跟小公仔玩了,我跑到猪圈的门槛处,一股扑鼻地臭味儿袭入鼻腔,冷不丁让我有点想逃离地冲动。

    而我还是忍住了,拉开门栓,将两只猪放出来,准备跟小公仔耍一耍。

    另一头跟我一点都不熟,也就不存在亲切感,它径直扭着腰身走到院落中的储水坑里泡澡。

    唯独小公仔跟着我走到打水井的出水口趴下,因为每隔一段时间,我都会用刚打的井水给它冲个凉水澡。

    可是井台比我高出小半头,我就算跳上一脚,身子耷拉在上边,使出吃奶的力气,井水也不会喷出一滴,只听得后头传来,噗地一声响屁。

    妈看见后,不责怪我打开了猪圈门,因为每天中午都会放它俩出来,在院落中兜风。

    我朝着屋里喊:“爸,你快些吃,我连屁都出来了,还是打不出井水。”

    奶奶听后,爽朗地笑着说:“你要是能打出来就怪了。”

    妈开始催促着说:“你别管它了,它自己会洗。赶紧回屋睡觉,不然下午上课该一身猪屎味儿了。”

    我不服气地回嘴:“哼!我不管,已经好几天没给它洗澡了,今天必须洗。”

    妈喊一声,音量传到窗外:“又皮痒痒了是不是?”

    我不敢再顶嘴了,爸却开口说:“就让他玩一会吧!他困了自己会睡的。”

    妈咬上一口大葱,有些生气地说:“就你惯着他。”

    气氛凝固几分钟后,爸吃完碗里的饭出来了。

    他直接走到井台上,双手一上一下地按拉着辘轳,以爸的气力只需三下就能让出水口扑哧扑哧地冒出水。

    夏天天气热了,小公仔很享受地摇起了尾巴,一双眼眯出一条缝,嘴里哼起了不知名地歌儿。

    我就半蹲在它的侧身,用手抚摸着它的后背,清洗着身子,手心划过之处,显得异常柔顺,它也很享受地发出了微微地呻吟。

    另一头公猪见有更加清凉的水源,于是快速爬出储水坑,迈着四条腿快步跑向井口的位置。

    它见我和小公仔霸占了井口,便异常霸道地用嘴拱起小公仔的腹部,示意它快些离开。

    小公仔被拱得不耐烦了,很不情愿地站起来挪出位置。我见它如此蛮横不讲理,就直接抄起一根细细的棍子,抽在它的猪屁股上,给它松松筋骨。

    它显然是有些疼了,就摇头晃脑地四处躲闪。爸便替它求情:“儿子,别打它了,咱让它也洗洗。”

    我不听,继续抽了几下。妈在屋里喊:“把你爸的话当成耳旁风是不是?”

    妈一生气,我就浑身都哆嗦上几遍,自然就不敢为非作歹了。

    爸又按动辘轳,冰冰凉凉的井水浇灌在它的后背上,刚刚被我抽屁股时地痛感也消失不见,猪嘴咧出一嘴的獠牙。

    小公仔比它干净,毛发也很柔顺,洗完澡之后,身上附着的猪圈里独有的味道也闻不见了。

    我骑上它的后背,像跨上战马一样,暴喝一声:“驾!”紧接着又来一句:“我们冲锋去抓小老鼠。”

    爸看着我的举措,从嘴里发出了大鹅般地憨笑。屋里的两位也是爆笑连连,随后婆媳俩开始窃窃私语地讨论着什么。小公举驮着我离得远了,有些听不太清她们地谈话,只能听个大概。

    小公举每回都驮着我溜达上两圈后,它就停下不走了。可能是它太胖了,偶然听爸妈讲,它已经快长到一百五十斤了,准备当年猪杀掉。

    当我听到这话时,心顿时凉了半截,一直在想,我该怎么做才能让我的小公举一直陪着我呢?

    妈扯着嗓子叫我了,“别玩了,赶紧回来睡上一觉。”

    我最后摸一摸小公子的大猪头,溜溜地走回了屋里。

    爬上炕头,躺在炕中间,枕着我的杏花色小枕头,仰面躺着。嘴巴微微张开,重重地打了一个困意十足的哈欠,眼神中渐渐出现虚影,不一会儿就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