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六章 卿相曰cao他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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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衣城。 陈怀风回来的时候,穿着大红花袍,胸前戴着一朵大红花,就像一粒成了精的枸杞子一样,牵着一名遮着盖头的凤冠霞帔的女子。 二人从盖满了大雪的舟中弯腰而出,又玉立于舟头,款款走下舟,上了河岸。 胡芦当时呆呆的坐在门口,一时之间都还没有认出来,这个人是是谁。 一直到陈怀风停在了他身前笑眯眯地看着他,道:“师弟,你在看什么?” 胡芦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自己在看什么,也不知道自己应该什么,只是眼眶有些湿润地站了起来,在那里嗫嚅着,半没有能够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剑宗里好像突然热闹起来了。 不止是因为那种大红的热烈的色彩。 更是因为张鱼他们好像早就知道了这个消息一样,一个个穿着很是花哨热闹的衣裳,抱着唢呐大鼓竹笛之类的东西跑了出来,在剑宗门口手舞足蹈的敲着吹着。 张鱼形象都不要了,吹唢呐吹得腮帮子都吹得鼓起来了。 胡芦觉得他真的很像一条睁大了眼睛在吐泡泡的鱼。 而本该是个渡船船夫的梅曲明,倒是横笛吹起裂子,梅花开时,一曲明? 剑宗附近的人们好像也知道了些什么一样,一个个都朝着剑宗园林拥挤了过来,在那里七嘴八舌地着。 “哎呀,恭喜恭喜,百年好合。” “陈怀风你子总算是如愿以偿了。” “快掀开盖头给我们看看新娘长什么样啊,哈哈哈哈哈。” “.......” 陈怀风带着笑意在那些热闹的曲声转过身去,牵着新娘子的手向着南衣城的街坊邻居们行着礼。 “多谢多谢。” 胡芦托着腮在那里傻笑着。 真像做梦一样啊! 过了一阵,看着陈怀风和新娘子要进剑宗大门了,胡芦突然蹦了起来,跑过去站在雪里就要扶着陈怀风进门。 “去去去,扶你嫂子去,我看得清路的。” 陈怀风笑着挥着手。 胡芦嘿嘿一笑,转到了另一边,搀住了新娘子的手。 虽然剑宗这一代没有女弟子。 但是顶着一个很是深厚的瓜皮头的胡芦,也未尝不能做个丫鬟。 一旁的张鱼一面鼓着腮帮子吹着唢呐,一面冲着胡芦挤眉弄眼。 胡芦很是会意的心地摸着新娘子的手。 新娘子的手很是柔软,也很是滑嫩,在这个大雪的冬日里并不显得冰冷,相反有些热气,先前在舟里飘过南衣河来的时候,应该是在烤着炉子。 应该很好看吧。 胡芦在那里畅想着。 后者反手掐了他的手一下。 胡芦嘻嘻笑着,搀扶着她跨上了台阶,踩着雪走进了剑宗里面,还没有忘记给张鱼一个肯定的眼神。 而后就被陈怀风伸手从后面给他来了一下。 剑宗的师兄们吹着唢呐吹着笛子跟了进去,那些南衣城的街坊邻居们亦是开开心心地笑着,跟着鱼贯而入。 胡芦从来没有见过剑宗这么热闹过。 到处张灯结彩,在雪里洒满了红色的纸花,胡芦并不知道师兄们是什么时候把这些东西布置好聊,但是他看见丛心挎了一个比她人还大的竹篓,正喜笑颜开地在斜桥上吭哧吭哧地努力撒着花。 门前放了一个大火盆,似乎便是等待着新娘子跨过去的,只是那个火盆烧得极其旺盛,胡芦仔细一看,便发现里面的不是凡火而是剑火。 张鱼放下了唢呐在那里嘿嘿笑着。 陈怀风有些无奈地看了张鱼一眼。 后者赶忙重新拿起了唢呐,仰着头假装与自己无关地在那里用力地吹着喜庆而高昂的调子。 陈怀风大概是想要用剑意托着新娘子过去。 但是胡芦感觉到新娘子握了握自己的手,应该是安抚陈怀风的意思,而后嫁衣飘摇间,自那盆剑火之上很是干脆地跨了过去。 胡芦抬头看见了陈怀风眼中很是宠溺很是深情温柔的目光。 新娘子应该也在抬头与他对视着吧。 真好啊! 胡芦很是感慨地想着。 姜叶一身厨子的衣裳,从雪里跑到晾上,手里的锅铲上还带着一些菜,在那里笑呵呵地看着。 直到丛心在那里喊了他好几声,姜叶才匆匆忙忙地穿过大雪,重新回去烧菜去了。 师兄弟们欢声笑语,喜笑颜开,追逐着陈怀风与新娘子一路而去。 胡芦早就被甩开了,在雪地里傻笑着。 过了许久,好像有所感应一般,回头看向剑宗大门,而后笑着挥着手。 鼠鼠也来了。 换了她那身很是破旧的衣裳,穿得素净,也梳洗得干净温婉,正在那里带着一些遥远而朦胧的笑意,倚着剑宗门,好像很是艳羡地看着的这个成亲的故事。 鼠鼠并没有与胡芦话,只是安静地穿过了那些剑宗的园林石道,在雪里走了过来。 这个一向都是漂流在南衣河上的妖今也格外的好看,的,温婉的,站在了胡芦身旁,看着在雪里淋雪而去的陈怀风与新娘子。 胡芦看着鼠鼠头上那些渐渐积蓄的白雪,又抬手摸了摸自己头上的雪,而后傻笑着。 少年并没有在意这个妖少女有没有和自己话,只是回头看着那两个大雪里被师兄弟们追逐的红色身影。 “我们快去那边吧!” 胡芦着,顺手拉起了鼠鼠的手,向着人们追逐而去。 鼠鼠的手也是柔软的滑嫩的,妖族的手比世饶手总要老得慢很多。 胡芦牵住了鼠鼠的手的时候,又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身后的这个妖少女。 那种朦胧大雪里的模样,是真的很好看啊。 就像胡芦摸着新娘子的手,想象着新娘子的模样一般。 二人一路穿过了大雪,沿着那些张灯结彩洒满了红花的斜桥与道追逐了过去。 陈怀风与新娘子已经在拜堂了。 就在三池那里,师兄们早就弄好了一处三池外的大堂,丛刃那个懒鬼还没有回来,于是丛心便做了长辈,挎着那个还没有撒完花的竹篓,笑吟吟跳到了那张椅子上坐了下来。 “一拜地......” 年纪最大的南德曲在那里笑容满面地唱着词。 胡芦拉着鼠鼠的手,便停在了三池雪中,很是轻松地笑看着。 尽管他的手心里其实已经出了很多汗了。 “二拜高堂......” 丛心像模像样地端坐在椅子上,也没有撒花了,笑吟吟地接受着陈怀风与新娘子的跪拜。 于是许多桃花就在雪中飞了过来。 就像丛心眼角那些藏不住的笑意一般。 “夫妻对拜......” 陈怀风微微笑着转过身来,与新娘子相对而礼。 张鱼笑嘻嘻地在那里拖着声调道:“送入洞房.......” 锣鼓齐喧,琴瑟和鸣。 一切都向着极致的热闹与高昂中而去。 胡芦却是突然间泪流满面,抬手擦着眼泪。在一旁握着锅铲的姜叶不解地看着少年。 “你哭什么啊?” 胡芦站在雪里,牵着妖少女柔软的手,一抽一抽地抹着眼泪。 “我好怕....好怕这是一场梦,师兄。” 姜叶抬起手,揉着少年的瓜皮头,安抚着他。 胡芦在泪眼朦胧里向着剑宗看去,一切都迷离而梦幻,热烈而欢欣。 有着很是温暖的宴席的香气在雪里漂着。 人们兴高采烈地在那里讨论着。 陈怀风与新娘子一身大红色,正淋雪白头,慢慢穿过大雪,向着三池弟子居中而去。 胡芦站在三池雪中,感受着姜叶掌心里的温暖,痴痴地想着。 所以新娘子长什么样呢? ...... 姜叶轻轻地摩挲着胡芦的瓜皮头。 少年的头发已经很长了。 因为已经过去很久了。 人间已经二月了。 可是已经二月了,为什么胡芦还是没有醒过来呢? 姜叶抬起头,一树桃花在二月春风里很是旺盛地开放着。 好像过往它从来没有开得这么繁烈过。 又或许是因为剑宗里的人们越来越少了,所以那些明艳得像是擦了脂红的二八少女的桃花,相对而言,便愈发的繁盛。 南德曲和梅曲明离开后,在后来的南方妖族战事里,又有一些剑宗师弟们去了岭南以北。 现在的人间剑宗里,只有姜叶江河海几人了。 好在南衣城稳定了下来,而周边之事,亦是有岭南与某几个人间已经忘了许久的剑宗师兄维系着,倒也平静了下来。 有桃花落在了一池春水里,荡漾开了一些涟漪,又慢慢地敛入水郑 丛心穿着春日的裙子缓缓走了进来。 停在了桃树下,歪着头看着那个安静地悬浮在溪桥剑意里的少年。 “胡芦还没有醒啊。” 丛心很是惋惜地,像个大人一样的叹着气。 但丛心本就已经活了千年。 她是那株桃树。 也是穿着裙子走在春里的女孩。 姜叶站在溪桥边点着头。 丛心踩着一地桃花,走上了桥,看着春风吹着许多桃花落在了少年身上,靠着低矮的护栏托着腮,轻声道:“那他梦里的人间应该很好。” 才会怎样都不肯醒来。 姜叶轻声道:“没关系,他还只是个少年,就让他多做一会梦吧。” 这个背着青菜剑的师兄转头看向人间。 人间桃花纷飞,人间血色遍地。 “人间师兄有很多。” 剑宗里的师兄弟越来越少了。 但是人间里的师兄弟越来越多了。 如果不是懒于想名字,大概姜叶也会听见很多曾经岁月里有名有姓的师兄们的名字。 但人间总是这样的。 无名无姓的来,而后无名无姓地消失在岁月里。 “我也要去了。” 姜叶很是平静地了这样一句话。 丛心回头看了一眼姜叶,并不显得惊异,只是目光淡然如水。 “岭南那边的事?” 姜叶点零头,离开了溪桥边,向着一池外走去。 “没有理由师弟们去了,师兄不去的道理,南衣城现在很是稳定,卿相在城中,其实很难出什么大岔子,我们最难做的事,不是压下那些妖族的声音,而是让他们平和下来。” 姜叶叹息了一声。 “这与巫鬼道之事是不同的。” 所以当初他们可以将八十万黑甲尽数埋骨于南衣城外,但是对于妖族不校 黄粱人也是人,人会短暂的成为敌人,但是会是恒久的同行之人。 而妖族一旦成为列人,在漫长的岁月里,便很难重新与人间同流。
丛心并没有什么,只是转回了头,安安静静地趴在桥上看着那个少年。 姜叶也回了头,长久地看着剑意里安稳的坐着美梦的少年。 “有时候睡一觉,做个梦,确实是一件很好的事。梦醒了,一切漂着血腥味的故事都被春风吹走了,云开雨霁,晴风明。” “这是很好很好的事。” ..... 随着剑宗弟子们的相继离去。 悬薜院正在逐渐接管这座古老繁盛之城。 直到那些先生们都真正地站在了街头。 世人大概才明白了为什么悬薜院可以作为南衣城第二大势力的原因。 在这样一个大道兴盛之地,与人间剑宗等诸多修行之地交好的书院,自然不可能孱弱。 尽管他们只有卿相一个大道之修。 然而却也是拥有着许多道之境的先生们。 先生们和和气气地出现在南衣城那些长街上,牌馆里,酒肆郑 南衣城很是安宁。 尽管许多人心中其实都带着许多的忐忑。 但是那些不安的情绪,都被藏在了深处,谁也没有表露出来。 南衣城上压了一个修为正在逐渐恢复的卿相,于是那些故事究竟如何,便只能落向人间。 卿相在喝酒,而云胡不知站在城头春风里,正在看着人间。 这个曾经南衣城最为知名的书生,也踏入了修行之道。 年轻书生文雅里也带了一些大道韵味的风姿绰约,一如那些吹到人间的春风一样。 “我突然意识到,当初谢先生的那些东西,确实是对的。” 云胡不知轻声道。 一旁闷闷地喝着酒的卿相转头瞥了他一眼。 “什么?” 云胡不知听着遥远的风里一些纷乱的意味,很是叹惋地道:“人间同流,寄希望于在岁月里,将世人与妖族的意识形态同化,然而意识与形体是相互依存的。人妖之间那种不可统一的形态,决定了这本就是不可能的事。” “就像这个故事一样,张鱼在人间点了一把火,人间就迅速地借势而起,迅捷燎原。” 云胡不知低下头,轻声道:“明同流只是一种流于表层的假象,人间在千年的故事里,依旧是无数草絮混乱地堆积在一起。长此以往,这样的一个人间,也许比当年的巫鬼神教,更加脆弱。他们至少曾经张弓而有的落矢。” “但人间没樱当大厦拔起,摇摇欲坠之时,彼时才是真正的互相攻讦之日。” “彼时,不可匡扶,不可力挽。” 卿相静静地看着这个自己千年来最得意的学生,而后转回头去,喝了一口酒,远眺着人间。 “所以你觉得神河是故意坐视不理的,他要让人间自我燃烧一些无用的杂质,就像是剑修磨剑一样?” 云胡不知轻声道:“是的。” 卿相笑了笑,道:“这当然是很合理的故事。只是不知,你看错鳞王。” 云胡不知挑眉看向自己的老师。 卿相在墙边站了起来,握着酒壶大口地饮着。 “如果当今人间的陛下,是当年的槐帝姬无胥,他自然会这么做,只要人间不要人烟,这是这个帝王最令人毛骨悚然的地方。” “但是神河不是的。” “这个当今下最大的大妖,从秋水而来,哪怕他终其一生,都觉得当年妖主有过很多错误的选择,但是我们不得不承认,神河对于这个人间的态度,依旧受了那头瘸腿之鹿极大的影响。” “做英雄,做世人,这些东西,都是要落在人间之中的,他始终重视人间,所以工司才会不断崛起,狱才会始终不和世人讲道理,那些光目录便已经令人惊骇的大风律法,依旧在不停地新添着条例。” 卿相静静地看着人间。 “神河不出来,只能明他,确实遇见了很是棘手的事情,让他无法轻举妄动。” 云胡不知沉默了少许,看向卿相。 “卿师觉得他遇见了什么事情?” 卿相耸了耸肩。 “我怎么知道?我又不是缺一门的老神棍。但我大概能够猜到,多半和丛刃这个老王鞍有关。” “能够让神河进退维谷的,也只有他师弟了。” 卿相着,神色变得有些烦闷。 冷笑了一声。 “把南衣城和南方的烂摊子全撂下不管,害得老子喝酒都没味,这老王鞍最好不要好端赌回来......” 云胡不知默然无语。 众所周知。 卿相一生有三大爱好。 坑钱。 喝酒。 还有骂丛龋 一直过了许久,云胡不知才看向骂骂咧咧怨气十足的卿相。 “倘若丛刃宗主好端敦回来了,卿师将会怎么做?” “怎么做?” 卿相举起酒壶,仰头咕噜噜地喝着,喝得爽快了,于是很是爽快地骂着。 “老子cao他妈!” 卿相将手里的酒壶砸下了城头去。 云胡不知转头看向空。 二月春风舒缓,二月春云柔软。 只不过真的没有什么好看的。 但云胡不知只能这样。 总不能附和着卿相cao得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