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五章 兄妹争执
看着眼前满目疮痍的残破建筑,一干下人们不由自主抖得更加厉害,随便用脑子想想也知道,大公子这是在杀鸡儆猴。厨房不过是受到迁怒,便被转瞬间夷平,而他下一个要惩治的,就是未能尽职的人! 但若平心而论,此事也不能全怪他们。 在二小姐回来之前,大公子就下过禁令,不允许任何人对她言及门主之事。可是凭二小姐的少门主身份,若她当真问起,谁敢不答?既然两边都不能得罪,众人也只得能躲则躲,尽量避免与其正面接触。谁知才大病初愈的她,居然会在此节骨眼上独自外出,这却实非他们所能预料了。 尽管才刚削平了厨房,唐战却无半点消火的意思,凌厉的目光横扫向首当其冲的管家,声音压抑着磅礴的怒气,“你最好祈祷派出去搜寻之人没你们这般无用,否则我meimei若有半点闪失,哼……” 伴随这声冷哼的是他手中长刀的刺耳啸鸣,仿佛饥饿的猛兽发出的渴血的嘶吼。 老管家花白的苍发掩不住其额头的冷汗涔涔,厚实的冬衣上几乎都能透出被汗水浸湿的痕迹。为唐门鞠躬尽瘁这么多年,他怎可能不清楚此事的后果? 对于这个血统为尊、职阶保守的家族门派而言,站在最高位的决策者一言一行都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甚至可以说是被过度依赖了。一旦此席空缺,群龙无首的唐家堡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都会处于半瘫痪状态,这在风云变幻的江湖纷争中无疑是致命的。而眼下门主突然间下落不明,倘若唯一的继承人在即位之前出了意外,莫说是他,所有保护不力者全都要跟着陪葬! 思及此等利害关系,老管家亦不禁捶胸顿足,悔恨起来,“老奴该死,非但没能查出害死门主的真凶,连少门主也保护不周,大公子如何处置都不为过!只求大公子看在老奴多年来忠心耿耿的份上,日后抓到凶手挫骨扬灰之时,将其骨灰撒于老奴墓前,纵是做鬼,我也绝不放过他!” 说到那至今仍逍遥法外的凶手,一把年纪的老管家怒得双眼赤红,恨不得饮其血啖其rou! 听了这番咒誓,原本还想拆了他这把老骨头的唐战却忽然沉默下来,眼底的怒火也开始慢慢消退。他暗暗叹了口气,想道:是我冲动鲁莽了,近来大家都在为门主之事日夜cao劳,何来多余精力再去关注一个人……二丫头,非大哥有心瞒你,只是怕你一时接受不来——爹已无法继续给你庇护,如今唯愿你平安无事。 正当他这么想着的时候,院门口突然传来枯枝折断的一声脆响——“咔哧!”循声望去,却见唐倾墨不知何时出现在了那里,明眸中全是不敢置信的震惊神色。 “二丫头!”看见meimei完好无损立在门口的一瞬间,唐战非但未觉得终于能松口气,反倒没来由地心里一慌。 四周空气仿佛突然间凝固下来,静得如同无人涉足的旷野。 此时此刻,每个人连呼吸都放轻了数倍,时间好像停止流动了一般。而就在唐战担心得快到极限时,一直静似木雕的唐倾墨却忽然动了。 只见她一步一步,慢慢慢慢地走到老管家身旁,墨玉般的眸子一眨不眨地注视着对方。站定之后,少女颤抖的朱唇微微开启,声音却冷静得出奇:“你方才说,我爹他,怎么了?” 见她音容无异,举止泰然,老管家一时也拿不定了主意,究竟要不要实话实说。迟疑片刻,顾虑到门派兴衰,他终是咬了咬牙,果决道:“少门主,恕老奴直言。三日前,本门至宝墨玉指环回归原位,循迹调查的弟子追至幽冥峡谷的悬崖之上,除找到一些明显打斗痕迹外,却……再无线索!” 闻听此言,唐倾墨的身子轻晃了晃,似站立不稳。但许是先前已经历过一次打击,这回她倒勉强支持得住,只是眼底的悲恸几乎令人不忍直视。 “少门主!”老管家见此情形急欲上前扶她,却被倾墨挥挥手制止,疑惑地抬头,蓦然对上一双倔强又美丽的眼睛。 唐倾墨努力平复着内心的波涛,面上仍尽可能表现得平静,“谢谢你以实相告,只是对于此事,我还是想亲自去确认一遍,烦劳管家派人替我带路。” 然而这话一出口,不止老管家极力反对,唐战也终于忍不下去,一口否决道:“调查有的是人手,但你不能去!” 倾墨猛地回头看向哥哥,眼中透出的讶异和心痛似是在无声控诉——“为什么?” 纵是自认铁石心肠的唐战也不禁被meimei的眼神刺痛,略微移开视线,沉声解释:“眼下并非合适时机,若那凶手真是冲着唐门而来,那么他下一个要除的便是你!那地方极为险要,是否设有其他埋伏尚未探清,倘对方是故意引你前去……我不会同意你亲入虎口!” “可遇害的是我爹!”到了此刻,极力压制的情绪终于破冰而出,唐倾墨忍泪望向大哥,却见那张坚毅的脸上一派毫无商量之意,原本高亢的语调如同被抽去力气般渐渐低软下来,“你叫我如何安心坐视?” “他也是我爹!”唐战回绝得半步不让,他心意已定,正因为是自己最疼爱的meimei,才不容许任何人有伤害到她的机会。“我会替你去现场调查,你若信得过大哥,就好好呆在安全之处,旦有线索,我便立刻告知于你。” 唐倾墨紧咬下唇,对大哥擅做主张的决定极其不服,心里打定主意,待他一走自己就要逃出去! 唐战怎会不知他这个鬼灵精怪的妹子脑袋里在想些什么,可惜如今碍于身份唐门上下没人能管得住她,正头痛该找谁来看着她才好,却突然想起一个如同影子般陪伴在倾墨左右的人来。思及此,他不由蹙起了眉头。 那个小子上哪去了? 从二丫头回来那日起他就一直感觉哪里不对劲,照理说这两人一直都在一起,不应该只有倾墨一个人回来才对,而且竟还受了不轻的伤。以他对萧君祈的了解,只要他还活着,就绝不会让她受伤。莫非,萧兄弟出了什么事? 脑海里刚闪过这个念头,唐战就立马将其否定掉了。 不太可能,多次的切磋合作之下,他对萧君祈的本事已有相当的了解,亦对其很有信心。那个天生的武学奇才,绝非只是武功好会打架而已,无论从胆识还是谋略上看,他都是自己生平所遇英雄豪杰中数一数二的。尽管年纪不大,但江湖上能赢过他的人,不多。而且凭其宽厚仁善的品性,世上恐怕也无人真正愿与他为敌,更不忍置之死地。 若硬要说他有什么缺点……唐战的眼眸不禁暗了暗:那孩子,心里藏了太多事。 他的眼神虽清澈坦诚,可藏在这双眼睛背后的故事,却大抵只有他自己才知道罢。对此,唐战也曾有意试探过,只可惜对方太过聪敏心细,在他询问之前便已转开了话题。连对他都如此警惕,那么自家那个傻丫头,自然更不会知晓这少年的秘密了。 原本唐战也无打听别人八卦的嗜好,只是此人跟自个妹子关系匪浅,才令他不得不上了点心。若他永远对二丫头忠诚呵护,自己这个做大舅子的倒也乐得清闲;但如果有一天,他会因那些秘密而伤害到唐倾墨,那他唐战就算掘地三尺,也要把他的底细查个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