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初九之约
初九这日，沈青枝早早便收工，精心打扮了一番后，来到了思宸宫外，这是她第一次踏足冷宫，轻轻推开那常年紧闭的宫门，荒凉之景便映入了眼帘。 枯枝、落叶、残草，唯有那株出墙的梅花红的刺眼，昭示这冷宫中的最后一丝生气。 往里走了走，沈青枝便看见了烛火透过窗户的微光，便猜想应该就是那间屋子了，于是便强压下内心深处的那一丝不安，蹑手蹑脚地朝着那屋子走去，如夜窃的小贼一般，轻轻将房门推开，走了进去，再轻轻将门合上。 沈青枝进了屋，便看见魏筠书正在练字，烛光映在他的脸颊上，显得五官更加深邃，好看极了，这一幕让沈青枝不禁想到了话本里挑灯夜读的书生。 他的字迹清雄坚韧，书法是极好的，不过更为吸引沈青枝的反而是那双骨节分明的大手，十指修长，肤色比寻常女子还要白一些。 今日的他身着青色衣袍，右手握笔，左手扶袖，活脱脱就是话本里走出来的书生模样，正应了那句：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小书哥哥，你的字真好看。”沈青枝走上前去，将那幅字好生瞧了瞧，然后毫不吝啬的夸奖道。 “哦，那小青枝倒是说说这字好看在哪？”明知道眼前的小丫头是个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主，魏筠书还是想要逗逗她。 “小书哥哥，你这不是为难我吗？我都没念过什么书，也不认得几个字，哪里会懂得什么书法，就只是单纯地觉得好看罢了。”沈青枝伸手挠了挠头，故作姿态地说道。 “这张小嘴倒是挺能说。”魏筠书脸上露出了一抹明媚的笑，打心底觉得这小丫头真是有趣，倒是给自己这苦涩的日子增添了一些乐趣。 “那可不，人送外号人间小话痨。”沈青枝一脸傲娇地说道。 “小话痨，会写自己名字吗？”魏筠书再次被逗笑，用调侃的语气说道。 “以前在村里上个半年私塾，教书先生教过。”说起这个问题，沈青枝立刻变得认真起来。 “既然有点底子在，我便从诗词开教学，你觉得如何？”魏筠书也突然变得严肃起来，端起了几分夫子的架子。 “小书哥哥说什么便是什么。”沈青枝露出了一个谄媚的笑。 “可有喜欢的诗词？”对于沈青枝的阿谀奉承，魏筠书非但没有厌恶，反而觉得十分有趣。 “喜欢的诗词倒是没有，不过我曾人听说有一曲子，名为相思，而这其中意境，便是来自一首描写男女情爱的诗词，不知小书哥哥能否讲解一二？”沈青枝想了想，然后一脸认真的看着魏筠书，带着几分期许询问道。 “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魏筠书吟诵道 “对，就是这个。” “此诗借物咏情，以意象红豆比喻相思，美而传神。红豆产于南方，传说有一位女子，因丈夫死在边地，哭死于树下而化为红豆，于是人们又将红豆称为相思子。但此相思不限于男女情爱范围，也可用于友人之间相思。”魏筠书起身，一边踱步一边说道，尽显文人风骨。 “那姜妃娘娘的相思，是对友人，还是对于意中之人？” 沈青枝朝着魏筠书靠近了些，说话的时候还用手遮挡着，好似在说天大的秘密一样。 “姜妃娘娘的事，知道的人不少，但却无人敢乱说些什么，所以你也不要好奇太多，要知道杀人灭口一词可不是凭空出现的。”魏筠书语重心长地说道。 “我知道了。”眼见套不出什么话，沈青枝也识趣的不再多问些什么，在书案旁席地而坐，将失落都写在了脸上，像极了一个耍着小性子的官家小姐。 “为什么对姜妃娘娘这么好奇？”眼见沈青枝变了脸色，魏筠书有些无奈地放下了手里的笔，起身走到沈青枝旁边盘腿坐了下来，盯着沈青枝的侧脸说道。 “好奇又能怎么样，小书哥哥你都不告诉我。”沈青枝埋假装埋怨道，语气中带了一丝撒娇。 “当真想知道？” 魏筠书再次询问道。 “明知故问。” 沈青枝仿佛看到了一丝希望，眼睛里立刻有了光，故作嫌弃地说道。 “我可以说，但是不能白说。”魏筠书一脸坏笑，卖了一个关子。 “我可没钱。”沈青枝看了魏筠书一眼，弱弱地说道。 “谁说要你钱了？”魏筠书一时有些语塞，他虽然是流落他乡的卑微质子，但好歹也是个文武双全的翩翩公子，一向自诩贤士，怎到了沈青枝眼里就成了贪财敛财之徒？ “不要钱，莫非你……”沈青枝将魏筠书从上到下打量了一遍，眼神中尽是嫌弃。 “打住，请停下你无妄的想象。”魏筠书有些故作急切。 “不要钱，也不贪色，那小书哥哥到底想要什么？”沈青枝不解地问道，一双大眼睛圆滚滚的，有几分可爱。 魏筠书侧身伸手从书案上拿过一本青色的书薄，然后递到沈青枝面前，笑着说道：“等你什么时候把上面的诗词一句不落的都记住了，我就说出你想要知道的秘密，如何？” 魏筠书怎么也没有想到此举正中沈青枝下怀，听到魏筠书的话，沈青枝心里虽高兴，但面上还是故作感伤，娇柔做作的说道：“这不是明晃晃欺负我吗？” “最多算考验，何来欺负一说？”魏筠书否认道。 “那小书哥哥可要说话算话，到时候不要反悔才好。”沈青枝做出一副委屈的模样。 “男子汉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自是不会有任何出入。”魏筠书信誓旦旦地说道。 夜色渐深，北风呼啸，寒风刺骨，得到魏筠书的承诺后，沈青枝便无心于此，心中想的满是拥衾入眠，便找了借口早早回去了。 “孺子不可教也!” 魏筠书虽无奈，但也只能暗自摇了摇头，叹了叹气，感慨了一下之后，又觉得这句话用在这里好像不太合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