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我在房间里走着，向四周看了一圈：整洁宽敞的床铺摆放在房间的一角，床上方靠墙安着两块板子，上面放着一些书。有世界文学名著，K国政治史与历史，但更多的还是实用性的理化书籍。

    比如这本《枪械的使用，护理与维修》，额……在军队里面应该还算是比较实用的吧。

    嗯，继续看看：《汽车的维修》，啊？放在航母上？我想起刚刚在甲板上好像确实看见车了，算了。

    《军用装备介绍》、《荒野求生指南》……

    《荒野求生指南》？即便出现的是“荒岛求生指南”我都不会感到这么奇怪，还是看看其他东西吧。

    床对面是一张写字桌，桌上放着一张造型简单的台灯。我打开看了一下，台灯的光线不是特别强烈，看上去让人挺舒服的。台灯下整齐的放着几本空白的记事簿，旁边摆着两只不同颜色的签字笔。

    另一边靠墙是一张衣柜，旁边有一个档案柜。房间很大，但并没有放更多的东西了，这份空间显得有些多余，给人一种不协调的感觉。

    “有点儿空，是吧。”领我过来的士兵从门外走了进来，正好看见我在观察房间内的布设。

    他刚刚应该回了趟自己的房间，现在已经换了套衣服，是一名上士——我看了一眼他肩上的军衔。

    万林，这是他的名字，之前领我来的路上告诉我的。

    “如果有什么需要的东西可以列份清单给我，我看看有什么能向上面申请置办的。”万林抬手扔过来一张卡，“这是房间的门卡，收好了。”

    我接住卡握在手里，有些疑惑的看着他，这房间显然不是普通人住的，“这房间……”

    “是你的了，以后我们就是战友了。”

    “战友？！”我被他的话吓了一跳，同时又想起了吴正在甲板上说的那些话，“和……和谁战友？”我说话变得结结巴巴。

    这可不怪我，我原本只是一个普通的保险销售。一天不到的时间，我来到了国家最新的核动力航空母舰上，舰上的军人认为我是战友暂且不论，我在这里见到的最低军衔都是上士。

    万林看到我的样子轻笑了两声，“当然和我们是战友了，不然呢，你想让静海市里那些东西当你的战友吗？”

    我脸色有些难看，并不觉得这个黑色幽默在这种环境下很合适，他的话仿佛是在提醒我昨天发生的那些事情。

    我突然想到那名中校，心里微微有些酸楚的感觉：他应该就是汪洋的亲人，而汪洋昨晚为了其他人平安脱身永远的留在了静海市的一个破旧的小区中。

    但我清楚我心中的触动并非来自汪洋自我牺牲的壮烈行为或者说他用生命救了我们所产生的感激，那种精神对我来说不过是一个响亮的口号，远没有活下去重要。真正让我产生触动的是绝望的挂在起落架上，声音哽咽阻塞地像吴正发出求助的汪洋。

    在灾难面前，人类显得如此脆弱，生命变得如此不堪。我发自内心深处害怕了，在以后的日子里，我无数次梦见那个雨夜闪过雷光的场景，那个记忆永远在我的脑海中挥之不去。

    假如，我是说假如留在后面的是我，而不是他（在当时的情况看来，如果真的留的是我的话，可能还没有一个人走的掉），或者说我没有遇上他们，我的处境该是什么样的呢？应该已经在强烈的恐惧和绝望中被那些怪物撕成碎片了吧。

    似乎是注意到了我的情绪，万林立刻扯开了话题，“好了，先不谈这个了。你刚来，还是先好好休息一下吧，我也解答不了你的很多问题。”

    他抬头看了一眼墙上的时钟，“吴正上尉现在应该在开会，等他回来会告诉你你想知道的东西的。我的房间就在旁边，有事的话直接找我就可以了。”万林指了指右边走廊对面的房门然后离开了，走时顺带着把我的门也轻轻地捎上了。

    万林上士离开了，房间里又变得十分寂静，只剩墙上的时钟滴答滴答地走着。

    我坐在床边，看着周围的事物喃喃自语：“就像一场梦一样。”

    是啊，那时我还一点都不了解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有时真感觉像是一场梦，一切真实而又虚幻。

    我弯着腰，双肘撑在腿上用手托着低下的脑袋拼命想要忘记发生的一切。不知过了多久，我的意识恍惚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