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回 密室
酒足饭饱,骆明扬、刑跖两人放下碗筷,这才意识到在座众人都无法下筷,用异样的眼光盯着自己,二人不免有些尴尬,很快骆明扬开口提道:“实在是对不住,我二人赶了一天一夜的路程实在是肚饿的要命,加上这一桌酒菜太好吃了,居然忘记了礼数规矩,还请大家多多担待。”说完起身站起,用手肘捅了一下身边的刑跖,刑跖也跟着抱拳施礼道歉,在座的满巨蹙还没开口说话,满诩冷笑道:“没想到名满天下的盗军和南归雁居然是这种乡野村夫,不知礼数的粗鄙之辈,嘿嘿,了不起啊,了不起。”满巨蹙眉头一皱,喝止满诩道:“诩儿,不得对待客人如此无礼,他二人是我请来的贵客,他们吃相如此,也正好是我辈武林中人豪爽性格,礼数什么的由得他们去就是了。”满诩看见老爹如此说话也不再说什么,只是冷哼了一声,继续喝酒夹菜。 骆明扬、刑跖感激的望着满巨蹙,拱手道:“多谢满员外替在下二人解围,如今饭菜已用完,我二人在此间等待员外吩咐就是了。”满巨蹙无奈的应承了,在坐各人看到老爷这么说也就不再顾虑骆邢二人的吃相,草草吃过饭后,满巨蹙招呼两人先落座正厅中室,余下满家人则在骆邢二人对面或下首落座。 满巨蹙端起茶杯嘬了一口,问起骆明扬对此事有何打算,该从哪里查起,骆明扬毫不犹豫:“员外爷,我想先去那个布满先天八卦树苗的那间房子看看,然后再去义庄查下老夫人、二夫人的尸身,想必此时官府还未有得到员外的允许埋葬尸体吧?” 满巨蹙的确跟知府衙门提议过:头颅未找到,还不能马上下葬,况且此案诸多疑点,还要请更厉害的验尸高手来勘察。看见满巨蹙这么说,绥芬河知府也没再说什么,让满巨蹙自行处理。满巨蹙听骆明扬提议,先从家中那栋飞殚居开始查起,不由疑惑道:“骆公子,我之前给你说过,我母亲和二夫人在那间房子里被害之时,我已经查过毫无撬锁翻窗的痕迹,况且你也说过要是熟人作案时间上也是不合理的,那个时辰子夜时分,大伙都已经睡下了。” 满家众人听了老爷的话,这才明白,请来这两个人原来是为了要调查知府还没查清楚的这起无头案,心中各自充满好奇,暗想:这两个人虽有名气,说起查案什么的真的有传闻中那样神乎其神吗?况且看这两人也不像是公门中人,查找证据什么的,也应该要行省平章中人来查,或者有文书才对。 这两人也算是江湖上的成名人物了,如今可是在岭北辽阳一带巨贾的满家做客,吃饭时候的那吃相,让满家人感觉这两人丝毫不懂礼数,还不懂规矩。虽然老爷酒桌前说了圆场的话,可还是让满家人心里过不了谅解二人那一关。 第一个忍不住站出来,反对他俩来查案的,是令骆、刑印象还不错的满家大少满凌,他气冲冲的道:““父亲,此二人何德何能,来查这起无头案?况且他们也非公门中人,就算是真要请江湖中人协助,好歹也有文书下函,二者皆无,如此行事过于草率。若不上报行省平章廖大人,任他二人胡乱掺和,若生变故,岂不是误了大事!要是错信这闲杂人等;叫凶手逍遥法外,我们这冤屈何处去伸?”满凌这话听着虽有理有据,实则不解其父之心,上报州府彻查手续繁琐,府衙是否尽心也未可知,水落石出不知是何年月。而他也低估了眼前这两个人的能力。 自古英雄出少年,入仕者自当能者居之,可惜也有不少异士不受朝廷重用,这样一来,民间也就多了不少能人。 世上行事有两套规则,一套是官家的规则,一套是处理那些灰色地带的江湖规则。其时,江湖上有种不隶属于朝廷的能人,他们自发的到达凶案现场,做勘察检验,有时协助官府缉凶,其中一些厉害人物,对尸体的勘验功夫甚至强于地方仵作,可通过一点蛛丝马迹,便让凶手无所遁形,江湖称之为侠探。骆明扬和邢跖,正是那厉害的一二。 至于骆明扬是否是侠探,还有待商榷。 早年骆明扬还籍籍无名之时,以偷盗为生计,上至达官显贵,下到乡绅土豪;盗取其家中奇珍异宝,每次得手后,他会留下一柄刻有枢密院同知佥事字样的红缨枪头,那枪头没入这些人家中墙内,久而久之江湖上开始流传着一个名号————“盗军”。他凭着自己的轻功卓绝,能做到无往不利。这“梁上君子”的经历,让他离“侠”字还有些距离。 经过明王堂、川南盛家庄案,他的破案能力江湖上有目共睹,可是一想到他的人品,还是让人难以称其为侠。而他自己,为了彰显自己的查案能力,到处宣扬自己是当今数一数二的侠探,无人可以取代自己。(详情在第二卷情殇、附魂之解) 这一点,不光是江湖中人知道了骆明扬,就连跑船经商的也知道了这人的名声,此时满凌显然是对骆明扬的能力表示怀疑。 骆明扬心中不快,冷言道:“既然大公子如此看骆某不顺眼,那么还请带路,我要去看看那间房子有何稀奇古怪,据传是因为当地五灵仙之一地灵仙作祟,既然如此,我就要看看是不是灵仙作怪?世间离奇古怪的凶案均有发生,通常现场无迹可循,实则都是人为造成,凶手往往以精怪恶鬼来掩盖。”说完这句,骆明扬起身,向满巨蹙拱手道:“还请员外爷带路,我倒要看看那间房屋有何不可告人的秘密。” 满巨蹙看着骆明扬眼神坚定,自己内心刚刚的那些煎熬也就少了不少,对在座满家家人道:“你们在这里等着,没我的吩咐不要进入或靠近飞殚居半步。诩儿,凌儿你们跟着来,这里还需要你们帮衬。” 五人穿过正厅右侧长廊,来到早前见到的飞殚居那十几株树苗布置成先天八卦阵前。骆明扬此时在近处才见到这阵势布局,除了之前的将树苗建于火离三东,地坤八北之间,趋吉避凶,雷震四爻外,水坎西位和天乾一南布局则是颠倒过来的,只不过,当时在走廊上看到的方向则是反的,所以不免误差。 骆明扬对满巨蹙说了声自己要试试看在那低矮房屋上察看一番,没等满巨蹙回应,再看骆明扬,他早就不知道何时展动身形,右窜左跃,倏忽来去,在那低矮房屋前的几个树苗角落之间穿梭。骆明扬不到半柱香时间,跃上那座低矮房屋,众人见他如此轻功,又加上这么快破解了满家的八卦阵局,心中有的佩服,有的不置可否,更有人想出来一条毒计,可以让他永远无法知道真相。 骆明扬在房顶上再次观看房下一切,那树苗在他刚才跃上屋顶后瞬间变成活物一般,布局阵势发生了变化,他随后转身细看房顶上的一切,接着眼望前方宅院走廊入口处,在房顶看下去,让他不由惊异:那走廊入口处正对着大门,那低矮房屋目力所及只能见到大门屋檐与周围高墙,如果要看向外面的广阔前景,就得爬上旁边那座高屋建瓴的飞殚居。骆明扬双手双脚匍匐前行,往旁边那座飞殚居屋檐上爬去,不一会儿,骆明扬在那房顶上直身而立,双手负背,紧盯着高墙外的世界。骆明扬在屋顶看了会,闭目细想这些线索,突然睁开眼眼睛发光,这时才明白凶手为什么这么容易进入飞殚居行凶,他一定是了解到了这地方八卦阵式,如果是满家熟悉的人,又对宅院内地形了如指掌,这人还对奇门术数有不小造诣。再加上当时子夜,外面冰天雪地,要说地上显现的脚印早就随着雪水融化,不知所踪。至于凶手是如何做到进屋后悄无声息的,这点只要查清楚那就知道凶手是谁了。
骆明扬不知道待了多久,立刻纵身跃入满巨蹙等人的空隙间,笑道:“员外爷,还请把飞殚居的门打开一下,我想进去里面看看。” 满巨蹙见他在两座房子的屋顶上逡巡了不知道有多久,估计是要查看凶手有没有施展轻功的痕迹吧,可是他在他母亲出事后的第二天,也就是上午巳时五刻,他在周围都查过了,并无任何地方有翻动痕迹,也没有屋顶上的脚印,看骆明扬胸有成竹的样子,也许是自己疏忽了什么,于是带着其余四人打开飞殚居房门。 飞殚居内,是一个极大的圆形中空房屋,要是从外面去看一眼,难免会让人觉得这一定是一座藏有宝库的阁楼,屋内十丈见方,环形墙壁上均有着不到一尺的气窗,再往里面走去,面前有一处漆黑如墨的铁门拦在那左侧气窗下不到两尺的位置。骆明扬仔细端详屋内设施,由上到下,包括横梁和地板在内均没有放过一丝一毫。他见到那座漆黑铁门,不由得好奇,他本欲开口询问,满巨蹙不知何时就进了那铁门中,刑跖和骆明扬互相看了一眼,两人都在满巨蹙的身边,见他拿钥匙去开锁门,铁门向内侧斜入,另一边向外延伸,随后恢复了原样。满巨蹙就这么奇迹般进入门内了,再看满家其他人照样如此。骆明扬和刑跖此时已知那铁门是一个机关,钥匙只是开锁的工具,只要启动门锁机簧,再将门往里面推入,那铁门虽厚重,不过满巨蹙为了方便进入,就将它改成了灵活的旋转模式。那么开锁推门,人自然而然就到了门内。那道铁门让骆明扬不住在那上面抚摸着,又敲了敲,再侧耳倾听,他问道:“员外,这道铁门之内可是实心的?”满巨蹙见他对这铁门不断探究,以为他发现了什么,接口道:“不错,这门有十寸多厚,在打造之初,选用了深海寒铁,之后命人随后在门中设置锁芯与机簧,再将铅铜热汁灌入机簧锁芯空心部分,就算我们开门,铁门会有旋转,但一点声音也没有。”他忽然想到了什么,一时间不由冷汗涔涔。 骆明扬看着他的眼神,心中已知大半,此时也不说破,继续在室内翻找细察。满凌看着骆明扬那认真劲,心中不忿也消了不少,他看了他好久,才问道:“骆公子,听说你这几年风头正劲,破了不少大案,还到处找世家大族女子求婚,骆公子好雅兴。”骆明扬不理会他说的话,在每个角落仔细检查,深怕错漏了不少细节。 满诩见骆明扬不回应自己大哥的话,又加之他本就心中觉得这个人讨厌,有心想教训一下他,就在他蓄力于掌之际,骆明扬大喊一声:“真的是个密室,这是一起密室杀人案。”满诩听他大喊心中吓了一跳,他和骆明扬的距离不到一寸,听他说是密室杀人手上劲力撤回,倒想听听他究竟如何分析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