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 意外中的意外
不知过了多久，齐星在迷糊之中感受到水流从平静变得湍急起来。 她觉得有些不对劲，睁开双眼后只见有数不清的鱼正在环绕着他们两人快速地游动。而且鱼群还不断地变化着队伍形状，显得很怪异。 他们就像处在鱼群的龙卷风暴的风眼之中，既是平静的，也是汹涌的。 怎么看起来这些鱼这么紧张？仿佛就像电视上所说过的……还没等齐星回忆完她自己曾在《深海世界》纪录片上看过的情节，只见原本包裹着他们的鱼儿们一下子往身后四处逃窜！ 原本遮在他们眼前的“鱼幕”就此被掀开了，在那之后居然是一个巨型怪物嘴巴张大着迎接他们！ 这怪物的上颚如遮天罩一般，跨越到他们的头顶之上，瞬间阻挡住穿透了海水的阳光。仿佛预示暴风雨即将袭来的乌云，把黑暗再次带到他们面前。 它的牙齿犹如幽暗森林里密布的一根根藤条，垂在那暗rou色的牙龈之下，它们还会随着水流飘动，十分地让齐星感到毛骨悚然。 而在牙齿下方的舌头仿佛有半个足球场大…… 此时巨口中像有无数看不见的手，正把齐星和少年往那巨口中拉扯。少年想往反方向游动，发现最后也只是浪费力气，因为同样被吸力控制的小鱼像一颗颗子弹打在他的身上，让他不受控制地往口中倒去。 这个拉力怎么这么强烈！齐星感觉自己的灵魂都要被抽走了。 她拼命地想搂紧男生，但已经来不及了。这拉力让她被迫松开了手脚，最后也随着鱼群一起涌入了那巨口的深渊之中。 救命——！！ 齐星被水流带动着快速地旋转，她感到强烈眩晕，便失去了意识。 - - 清醒之后，齐星感觉自己倒在了一个湿润而柔软的地面上。 她睁开了眼睛，然而四周很暗，她看不清任何东西。 自己是在怪物的体内？ 她翻过身，平躺着缓了一下。 感到没那么头晕之后，便站了起来。忽然又感受到胸腔里反上了一股腥味的水。 “呕……咳咳咳咳！”她吐出了口中恶心的味道。 “呼——”她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大概人被马桶冲走就是这样的感觉吧。” 也不知是不是被这么一刺激，她自言自语时居然能发出声音了。 齐星起初有些不相信，试着啊了一下。 “嗯？我的声音回来啦？”她开心地跳了起来，差点滑倒了。 “等等，现在可不是开心的时候，我要找回那个黑头发少年才行。不然怎么才能离开这里。”她冷静下来喃喃道。 她面对眼前的黑暗有点不知所措，大声喊道：“少年——你在哪——？” 但没有人回应她。 齐星向前走了几步，伸出双手在空气里挥了挥，想判断判断自己是在怪物哪个器官里，但结果也没碰到什么东西。 后来她选择站在原地，再次大声叫了一下判断一下这个空间的大小，居然能听到回音。再结合现在站的地方如此光滑和柔软…… 这地面可能是舌头？那么她可能是在口腔里了。 “海中有这么大的嘴巴……估计只有蓝鲸了吧？”齐星内心有些疑惑。 因为她也没见过真正的鲸鱼，顶多是从纪录片上了解到这个海洋里最大的生物。 但现在这个空间能有回音也是很稀奇的事。 齐星记得她的教授曾经提过，能产生回音的空间至少也要有17米。那这个“蓝鲸”嘴巴至少也有17米长了……比她所想象的也大太多了吧！不是说最大的鲸鱼长度也就才三十多米吗？ 莫非，她正处在一个还未被人类发现的新品种大型鲸鱼的体内？！ 这种对新事物的好奇心，激发了齐星的冒险欲。她决定摸黑前进，看看能不能找到黑发少年。 只不过眼前实在太暗了，伸手不见五指。 黑暗也给她的感官制造了顿感，她觉得自己已经向前走了很久，但她脚底传来的感觉还是软软滑滑的。 “怎么这么大啊这个地方……”齐星开始怀疑自己已经在变相地做闭目行走试验了。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她其实只是在原来的地方走圈，那何时才能走出去呀？ - 齐星在想如何破开这个死局的时候，她发现这个空间渐渐有了微弱的光亮。 她变得能看清一些周围的环境，果然和她判断一样——鲸须就在她的头顶左右斜上方，以及她脚下就是粉红湿润的巨型舌头。 齐星寻着光源转过了身，她身后不远处原来就是舌头的尾端。 那里正有光忽明忽暗的闪动。 “嗯？好像有个身影？”齐星抬起了头张望。 是那个黑发少年！ 齐星感觉像见到救世主一样，向他招手。 同时对方也发现了齐星，他立马快步朝她跑了过来。 “你没事吧？托特。”黑发少年来到齐星的面前，立刻握住了她瘦弱的双肩，他金色的双眼流露着担忧。 齐星摇了摇头，她轻轻拨开了少年的双手：“我没事儿，但我的名字叫齐星。你刚一直叫我托特，我想你是认错人了。” 男生低头看了看齐星肚脐上方，似乎在确认他有没有认错人。 “我没认错，你是404-06。但之前我不知道你的名字，所以我给你起名叫做托特。既然你说你的名字是齐星，我便用齐星称呼你吧。” “嗯。”齐星点了点头，“那少年你名字叫什么呢？” “我的名字啊……”黑发少年停顿了下，“特斯卡。” “好。特斯卡。”齐星深呼吸了一口，冷静地说“我现在有非常非常多的问题，我很需要你的解答。” “没问题，你想知道的我尽量回答你。”特斯卡在齐星面前站得笔直，像个老师一样，在等他的学生提问。 齐星一回想到刚刚这个少年用刀刺她，她就内心一阵不爽！ “你！为什么刚刚用刀刺我？还有为什么我可以在水里呼吸了？你是不是知道关于我身体变化的秘密？还有那个黑甲人……” “呃……”特斯卡做了一个停止的手势。 “我首先，先和你道歉。”他弯下身子向齐星鞠了个90度的躬。 “对不起，我没有提前告知你需要用刀刺你的胸口。” 齐星见特斯卡道歉得十分诚恳，好像显得她刚刚的语气有点太咄咄逼人了。 “其实我那么做是有原因的，如果刚刚不刺你胸口的话，估计在下潜的时候你的肺会因为剧烈收缩，把肺里的所有空气全都排掉而变成了真空状态。那样，你就不能在水中呼吸了。” 齐星不理解他说的话：“不是，照理来说我的肺一被刺穿，不管是不是在水里那可都是没办法再呼吸了呀。” “那是你原本的肺才没办法做到这些，但那个肺在很久之前就不能维持你的生命活动了。所以我给你装上了调节性生物功能肺，这种肺只要考虑好气压的问题，就不会让你无法呼吸的。” 齐星听特斯卡讲的话后，觉得有点不可思议，便让他继续解释。 “可能以你的年代的所接触的知识有点难懂，我简单点讲吧。这个调节性生物功能肺的表面和大部分结构是由一种生物材料制成的，它能很快地修复好伤口，所以像被刀刺这种伤口就只需要几秒就能恢复好了。” 特斯卡举起他修长的手指，指向了齐星的胸口。“这里面还有一个处理器，它可以提取任何情况下智人所需要的空气物质，并把你们不需要的东西自动从嘴里排出来。所以你就可以在水里呼吸了。” 什么叫做“以她的年代所接触的知识”有点难懂？拜托，她可是出生在二十一世纪末的人类耶！就算是几十年后醒来也不就是二十二世纪嘛，就算是知识也还能差得了哪里去。 齐星把小臂交叉在胸前，皱着眉头看着特斯卡，没好气地说道：“怎么听你说的，我好像是很久以前的人一样。” “的确是的。”特斯卡愣愣地点头。“现在是新纪年2456年，你确实是很久以前的生物了。” “什么？新纪年？不应该是说公元几几年吗？” “按你的观念里的时间，我换算一下……那应该是公元5800多年了。”特斯卡回答道。 齐星感觉自己的脑海里忽然有一个惊雷炸响。她这不是在什么几十年后被解冻醒了过来，而是一下跨越了几千年…… “不是！怎么可能？！”齐星不敢相信地大声说道。 “我没有骗你，现在的确是新纪年2456年了。” 特斯卡的话像是给她浇了一大盆冷水，齐星的心里仿佛拔凉拔凉的。 她曽想过，如果自己幸运的话休眠的时间比较短，那她还有机会看到自己的父母。 如果没那么幸运休眠了几十年，那还有机会和她的闺蜜相见。 但万万没有预料过…… 她是醒过来了，但她却不处于她爱的人们所在的时间里了。 现在，她是永远也见不到她的家人和好朋友了。 …… 那在过去的时间里，只有知道她休眠，一直在等待她醒来的周玥，那是该有多寂寞啊…… 齐星感觉自己做了一件十恶不赦的事。 “我的天……这是梦吧？”她瘫坐在地上，眼神变得空洞。在短时间内她经历了那么多事，一下子有点难消化。 她伸出了手，大力地捏了一下自己的脸。 嘶！ 身体给她的反馈却很诚实——有痛感。 “这里不是梦，是现实。”特斯卡的声音在她头顶上方响起。 如果一切都是梦就好了……她从未如此地想让自己逃避现在这个现实，即使是之前在住院的她，在治疗时经历那么多皮rou之苦，她也愿意直接面对。那是因为她觉得还有希望可以见到她爱的人们。 然而现在醒来后却宣告这个世界已经没有她所爱的人们存在了，又有什么意义了呢。 - 特斯卡蹲下身子，摸了摸齐星的头发。 “齐星，你是一个非常珍稀的存在，你还是别做伤害自己的举动了。”他见到齐星捏了她自己的脸后出现了红印子，连她的眼角都有了泪滴，实在有些不忍心。 “哈哈……珍稀？是我那罕见的病吗？是因为能给医疗史增添上浓墨重彩的一笔吗？”齐星干笑道。这么一想，刚刚特斯卡说她的肺换成了那个什么生物功能肺，如果是几千年后的科技的话，可以说是一点都不觉得惊奇。 特斯卡摇了摇头：“不是，我看过你的记录。你的病在公元3100年左右就已经被治好了，其中你也被实施过很多次唤醒术，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你没有醒过来。” “那所以‘珍稀’是指？” “你珍稀是因为你是智人。” 齐星有点懵，她知道智人其实就是俗称的人类，但她不知道为什么特斯卡要特地用学术名词来指明她属于的物种。 “为什么这么说？” 特斯卡若有所思地看向了其他地方，“在这个世界上，可能除了你这一个智人外，就没有其他智人了。” 齐星再次被特斯卡的话给吓愣住了，脑袋里嗡嗡嗡地在响。 她这是造了什么孽啊……千年后的世界自己的家人和朋友都已经不在这世界上了，但连自己的种族也没有了？ 齐星低下了头，全身蜷缩着，用双手抱着自己。 这实在无法想象啊…… …… 不对！ 她突然想起什么，抬起头望向了眼前的特斯卡。 “你也长得和我差不多啊，难道你不是智人吗？那你又是个什么东西？”齐星说完觉得自己像在骂他。 特斯卡看起来有些迟疑：“这个，我……” “咕————”齐星的肚子不合时宜地传出了一声巨响。 两人尴尬地对视，他们之间的空气像凝固了几秒。 特斯卡微微笑了笑，站了起来并向齐星伸出了手：“别坐在这舌头上了吧，起来吧。你可能需要吃东西了，不然之后怎么有力气离开这个怪物的身体呢。” 齐星先前的悲伤一下子被自己身体发出的这羞耻的声音给驱散了，此时她脸红得像番茄一样。 这肚子发出的声音怎么大得像放屁一样！还在别人的面前！太丢脸了——！ “跟我过来吧，刚刚我过来的地方有些鱼，应该可以拿来吃。”特斯卡示意齐星跟着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