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六十一，摇曳一灯
“话又说回来，你知道有栖川队长她们为什么要卸任吗？” 将双手背到脑后的弥彻望着明朗得有些不可思议的天空，不知在想些什么。 “啊，这件事我倒不是很清楚呢。” 而跟在他身后的蓝染推了一下眼镜，哂然的笑了起来。 “明明是你的队长，居然这种事都不知道吗？蓝染君的人缘看起来没有我想象的那么好呢~” 听到蓝染的回答，弥彻转过头露出了揶揄的笑容。 “有栖川姐弟要隐居结婚哦~” “哦？当真？” “怎么可能，当然是开玩笑的————蓝染君不会真的信了吧？” “嘛，考虑到队长和副队长的感情，倒也不是那么让人难以相信呢。” “这倒也是呢，诶呀诶呀，刚刚的话可不能让别人听到，会被那由他君找麻烦的呢......” 在这样没什么营养的对话之中，非道院弥彻与蓝染惣右介颇为惬意的漫步着。而在这无声无息之间，蓝染已经展开了其斩魄刀·镜花水月的始解，以确保接下来他们之间的对话不会被外人听到————虽然只是闲聊，但接下来的内容确实是不能让人听到的东西呢。 这样的潜台词，弥彻不需要明说出来，蓝染也能够体会到。 虽然二人相识的时间并不算长，但这样的默契倒也确实是有的。 “那么，蓝染君又是怎么看待浦原喜助这个人的呢？” 忽然，弥彻像是想到了什么，如此发问着。 “浦原...吗？我十分的厌恶他呢。” 带着一如既往的温和笑容，蓝染的口中吐露出如此尖锐的话语。 “果然如此呢。是因为同为天才的相互排斥吗？我也从他的口中听到过你很危险这种话呢————嘛嘛，从尸魂界的角度来看，这样的评价倒也不算是错误呢。” 当然，这只是一句戏言罢了。浦原喜助与蓝染惣右介之间的矛盾，跟非道院弥彻与艾希连德凛克之间的差异出奇的相似。 对蓝染来说，拥有着才能却不否定尸魂界的存在方式的浦原喜助，大抵是比这个尸魂界更加令他愤怒的存在。 是的，蓝染惣右介与浦原喜助的存在方式，从根本上就背道而驰了。 蓝染惣右介有着远超其他人的天赋与才能，并将这一切化作了自己的力量。而在那之上的，是他凌驾于所有人之上的“大逆不道的宏愿”。 他断言建立在灵王的牺牲之上的尸魂界是扭曲的，他要让成为了尸魂界的生祭的灵王，从天空之上坠落。而后，以更高的姿态取代灵王，将这个世界塑造成更为完全的形态。 毫无疑问，蓝染惣右介是孤独的。 他所行走的这一条路，注定不会有同伴————即便是理解了他的悲愿，理解了他的心志，并深深的为此而折服的东仙要也终究无法跟随他到结局。 东仙要与蓝染惣右介都心知肚明，东仙并没有蓝染那样坚定。终有一天，他会认同尸魂界的正义。而后，他跟随蓝染所做的一切也都将不复大义之名，变成单纯的屠杀与恶行。 正因如此，东仙向蓝染提出了请求。 ‘在他认同了尸魂界的正义之时，由蓝染亲手将他从这世界上抹去。’ 但即便如此，东仙要的悲痛，东仙要的绝望与恐惧，依然如同贫者的一灯般，照亮了蓝染惣右介的道路。 “哦，到了。蓝染君要来一点吗？魁爷家的烟草很不错呢。” 正当蓝染出神的时候，他们二人已经抵达了弥彻的目的地。 这是一家坐落于街角的小屋，已经被摩挲得光滑的门框与褪色的屋顶彰显着它的古拙。或者这间小屋，要比蓝染的年龄还要大一些。 不过虽然古旧，但这屋中却并没有那种阴冷的潮湿气味，反而充满了烟草的焦灼香气。 “真是没有想到，你对这种东西也有研究呢。” 蓝染将双手插进袖口中，颇为讶异的注视着正认真的挑选着烟叶的弥彻的背影，如此感叹着。 “嗯哼？很奇怪吗？对我来说，这种能够打发时间的事物都是好的。” 其实无论是谁，只要是居住在这道返町的居民都不会用什么劣质的商品打发弥彻。而他现在只是在思考要如何变动烟叶之间的配比。 为荒那妓调配独特口味的烟叶，是他近几年来的全新爱好。 “蓝染君，你明白吗？在这世上，并非只要付出了努力便会得到成果。正因如此，世人才会因一些在外人看来不值一提的‘渺小’的成功而感到幸福吧。” “不过，如果投入了足够的时间，无论是谁都会有所成就。而对我来说，时间是最没有价值的东西，‘通过努力来取得成功’这件事的结果也没那么重要了。” “所以，你更在意在这个过程之中所花费的时间吗。” 听到弥彻的解释，蓝染了然的点了点头。 “那么，十四番队也是如此吗。” “嘛嘛，真是尖锐的问题呢蓝染君。就算是我偶尔也会发些小脾气的哦~” 虽然这样说，但弥彻并没有丝毫动怒的样子。他抬手揉了揉眼罩下的左眼，带着些许自嘲的意味如此回应着。 “当然了，我啊，其实是个很没出息的，害怕寂寞的人哦。无论是十四番队，还是斩魄刀，甚至是将力量分散出去，都是因为这一点呢...” “那么，如果他们成为了我们前行的阻碍，你又会怎么做呢。非道院队长。” 蓝染摘下眼镜，低着头用衣袖擦拭着镜片。 老实说，这实在不是一个好的话题，但蓝染需要一个答案。 非道院弥彻自嘲是个害怕寂寞的没出息的人，而蓝染，或许也没有那么无所谓。 过去，因为他的实验要牺牲数十名流魂街的居民。那时，东仙要曾因良心倍感煎熬而阻止过他。而蓝染，却心平气和的回应了东仙要。 ‘没错，我所走的道路，的确会建立在众多的牺牲之上。但是将这个世界交付于死神之流，那才是对永生永世所产生的牺牲视而不见的恶行。’ ‘即便我被除了我以外的所有人否定，我也不会放弃这条路。如果你还是打算阻止我的话，那你就在我的麾下，时刻擦亮刀刃吧。’ ‘但是你要记住，能够照亮我前进道路的，只有知晓了绝望与恐惧的你而已。’ 也正是在那一刻，东仙要彻底的理解了蓝染惣右介的悲愿，全心全意的奉上了自己的一切。 对于蓝染而言，世间的善恶皆是微不足道的尘埃。为了心中的大义，他毫不介意化身为恶徒。即便他的所作所为会被视为大逆不道之举，他依旧坚持自己所选择的这条道路，不会有丝毫的犹豫。 照亮他前路的那一盏灯或许终有一天会在风雨之中熄灭，想必那时他也只会微微的叹一口气，而后毫无迟疑的继续前进吧。 但是啊，但是啊。 即便是他，也会想要知道照亮了自己道路的灯火何时会熄灭，也会想要知道自己何时会步入无边的昏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