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四十二,相似的二人
此时,时不知的全身已经被薄藤的藤鼠色藤蔓缠绕包裹在了其中。那蔓延而出的线条层层堆叠,编织出一套只露出上半张脸的铠甲——或者说紧身衣,就连嘴也被野兽状的面具挡住了。 而除却构成装甲的线条外,从他腰间与肩膀处还垂下了十余条触手般,顶端有着尖刺的藤蔓,大抵是在模仿披风与裙摆的造型。那是与硬化后专注于防御功能的铠甲不同,被特化了‘同步’功能的类似外置神经的部位。平常与空气接驳以扩大感知范围,在必要的时候还可以迅速同步到土地、树木等环境中的事物,分散伤害。 虽说经过治疗,时不知的脆骨病有所好转,但他的身体强度与正常死神还是有着一定的差距。因此,那紧身衣的存在除了防御以外,实际上还有着固定骨骼位置,以及在自身无法行动时进行强制驱动的作用。 这种外装,是时不知参考了记载中灭却师的一种名为‘乱装天傀’的招式开发出来的。像这样即便重伤到无法动弹,也能将自己的身体作为傀儡cao使的技术,时不知认为相当适合自己。 不过与灭却师那种以灵子线cao纵自己的技术不同,时不知的薄藤本身是具有浅薄的思维能力的,并不需要他额外分出心神来计算与cao控。不过话虽如此,若是完全将身体交由薄藤来cao纵的话,反而会因为薄藤那更接近野兽的思维而吃点苦头。这也是他将这一招命名为‘阴兽’的原因。 很显然,现在就是‘阴兽’在控制时不知的身体进行战斗。 身缠黑铠的时不知以近乎匍匐的角度,紧贴着地面冲到了神晃身前,作势摆出了擒抱的动作。待到神晃抬腿后撤时,又微微一晃窜到了神晃的身后,以一记相当沉重的下鞭腿踢到神晃还未离地的那条腿的膝盖后侧,打乱了他的平衡。随后顺势双手撑地,倒立起来用双腿夹住了神晃的脖颈,将其高大的身躯狠狠的摔了出去。 “挺能干的嘛,小子!” 从地上爬起来的神晃相当愉快的咧开了嘴,抬手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做出了暂停的手势。 “不过力道还是不够哦,根本伤不到老子嘛。” 【如果神晃哥你会被我这种半吊子打伤才是件让人感到不可思议的事吧。】 散去了缠绕在身上的阴兽,时不知稍微活动了一下脖颈,以念话如此回应道。 先前的战斗,天楼神晃完全是处于被动防守的状态,从未攻击过。即便如此,在有了阴兽的辅助后,时不知也仅仅是在三个月前才有机会碰到天楼神晃的衣角。 实际上,如果是时不知本人的话,其实更倾向以鬼道进行远程压制的战斗方法。不过这是在天楼家,不是十一番队的武斗场,鬼道那种东西果然还是不能用的。 “嘛嘛,话不能这么说哦。战斗这种东西总是会出现各种意外嘛~刳屋敷和痣城那不就是最好的例子吗。” 天楼神晃大大咧咧的拍了拍时不知的后背,十分洒脱的晃着头。 “不过,刚才好像看到秋子过来了,人跑去哪里了?” 【算算时间,也快要吃晚饭了。可能是去给歌仙姐打下手了吧。】 时不知看向庭院边的走廊,那里还摆着半杯喝剩的抹茶和一块樱饼。 “说的也是,走咯,去看看今晚吃什么吧~” 【我才不要,现在进厨房会被秋子踢的。我得先去洗个澡。】 ......... “呐,秋子。你打算什么时候跟时不知结婚啊?” 将一头柔顺的长发绑好搭在一侧的天楼歌仙一边娴熟的往油锅中撒着面衣,一边巧笑嫣然的调笑着自家的后辈。 虽然知留耶平时说话还蛮刻薄的,在外人看来非常难以接近。但实际上熟悉知留耶的歌仙又怎么会不知道她的本性呢?只要找准话题,知留耶可是非常容易害羞的。 嗯,嗯,就像是琉璃做的小刀呢。时不知告白的时候,秋子她可是毫无反抗的余地,愣了好久呢。 怀抱着这样恶作剧的心思,天楼歌仙的笑意愈发浓郁了起来。 “什——!什么结婚!我我我——那种事还太早了吧!” 知留耶的反应丝毫没有出乎歌仙的预料————就连会因为手忙脚乱而被锅里溅出的油烫到这一点也是一样。 “嗯...明明被时不知吃得死死的诶。” 将锅中的玉子烧盛到盘子里之后,知留耶沉默了许久。而天楼歌仙大概也知道那究竟是为何,所以也只是安静的等待着对方的回答。 “歌仙姐,我很害怕啊。” 在啪嗒啪嗒的切菜声中,知留耶向自己所信赖的前辈如此倾述着。
“我啊,经常梦到有一天会失去他,经常会梦到他的死。啊...啊......他就那样七零八落的散落在我周围,或者轻飘飘的挂在我们经常去野餐的那棵树上......死掉了,死掉了......就像那两个人一样。被我亲手杀掉了......” 知留耶隐藏在眼镜之下的双眼中,没有一丝一毫的光芒。 “如果他不再愿意拥抱我了,如果他突然消失了,我...我......我不是又什么都没有了吗——所以干脆就把他杀掉,永远的留在身边吧。这样的念头,总是挥之不去啊。” 泪水,不知不觉已经濡湿了镜片,模糊了她的视线。 “秋子真是迟钝啊,你那驳杂的杀意,时不知怎么可能没感觉到呢。” 带着令人安心的慈母般的笑容,天楼歌仙揽过了知留耶的肩膀,擦拭着她的眼泪。 “他啊,可是比你想象的还要敏锐得多哦。在他刚刚加入十四番队的时候,就向我打听了你的事呢。” ——‘秋子她,除却必要的战斗之外,究竟杀了多少人。’ 回忆着过去那个还略显木讷的少年向她打探秋子的过去时所说的话,天楼歌仙不由得有些感慨。 ——‘那被过去的亡灵深深纠缠着的样子,实在是过于悲哀了。’ 是啊,被亲生父母当做发泄的道具反复虐待,因为具有天赋能够缓慢治愈而遭到更加惨绝人寰的殴打。从出生开始便承受着毫无理由的恶意,以至于将这一切视为正道而将杀意视为‘爱’。 这样的人生,真的太过悲哀了。 若非天楼歌仙的关怀,或许直到今日御神乐知留耶也无法真正的融入这个世界吧。若非卯之花烈的指引,或许早在百年前御神乐知留耶便彻底被杀意所支配了吧。 而单凭数日的观察便能看出知留耶的本质的时不知,又经历了怎样的苦楚。这一点,天楼歌仙实在是难以想象。 “所以啊,唯有这一点是你永远不用担心的。时不知他啊,或许要比我更能体会到你的痛苦吧。若非如此,他怎会那样义无反顾的牵起你的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