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附身

    “怎么了？”肖凯眼看唐念念回到树荫下：“那里有什么，崔亮在那儿吗？”

    唐念念眨眨眼：“嗯。”

    香婆发出一声温和的长叹：“可怜天下父母心啊。”

    话音刚落，肖凯妈很应景的端了一大盘子切好的西瓜下来了：“肖凯你端着，给老人家和念念吃，家里做好了饭，一会儿你们上去，这边人这么多，不跟他们混着吃。”

    唐念念用牙签扎了一块儿西瓜给香婆：“您吃吧，这么闷的天，您受——”

    话音还没落，那边人群突然传来一阵sao乱，肖mama慌忙转头，只见崔亮妈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上，开始歇斯底里的痛哭。

    “哎呀……”肖mama看到她这样，眼眶一酸，捂住了嘴，推了一把端着西瓜的肖凯：“快去帮忙啊。”

    “别过去。”香婆说，眼光一直盯着崔亮妈，唐念念眼看这会儿香婆是无暇吃西瓜了，就自己把手里的那片西瓜嗷呜嗷呜两口吃掉了。

    很多人都去搀扶崔亮妈，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被牵动了心怀，但是她此刻力气仿佛有千斤重，几个人搀扶都扶不起来，她哭着、哭着，直到崔亮爸惶然跑过来要把她扶起。

    让人想象不到的一幕发生了，崔亮妈对着他，双手撑在地上，端端正正的磕了一个头，她痛哭着，简直哽咽难言，可是开口时，大家还是听清楚了。

    “爸，我错了！”

    周围静了，就连崔亮爸也愣了，没有人敢再去动她。

    “我错了，爸，我想我妈。”崔亮妈哭着，那神情举止像极了死去的儿子：“我不想死，我真的知道错了，我真的错了。”

    他一遍一遍重复的就是这么几句话，崔亮爸站在原地，嘴抿得紧紧的，他不想崩溃，也不想哭，他终归要忍住所有的诘问，他不敢去问儿子疼不疼、冷不冷，在下面过得好不好，他害怕听到不好的回答，他会受不了。

    “爸，我错了，我不想死，我想我妈。”

    崔亮妈又开始磕头，哭着喊：“我不走，我不舍得走。”

    “要走了。”小黑开始催促他：“时间到了。”

    “我不走，我不舍得走。我错了，我错了爸！”崔亮妈依旧没完没了的哭。

    “喂！”小黑有些急了：“快出来！再不出来我就来硬的了。”

    看到小黑在一旁这样催促，唐念念也感到有些不安，她向前走了两步，香婆没有阻拦唐念念。

    “他这是逼我犯错啊！”小黑开始后悔不该心软，因为强行夺魂崔亮的魂魄会受苦，就连崔亮妈可能也会被影响，可是如果他执意不走，这件事就闹大了，她拿出手枪，又开始警告崔亮：“我再说一遍，你不走我就开枪了。”

    “我太冤了，我不下去，我根本不该死，我不走。”崔亮继续哭泣。

    崔亮爸蹲下身去扶他：“你先起来。”

    小黑皱起眉，似乎非常生自己的气：“长欢，怎么办？”

    “别担心，”唐念念小声说：“等他出来立刻抓住他。”

    “知道。”小黑并没有收回武器，反而给子弹上了膛：“我是怕连着他妈一起伤了，不过放心，我觉得我有准。”

    “不到万不得已还是不要。”唐念念倒是不慌：“放心吧，香婆在这里呢。”

    “孩子，你走吧。”崔亮爸劝他，尽管有无限的不舍，但他终究要这样劝他的，因为即使这一切不是崔亮妈伤心过度而来的癔症，真的是儿子回魂了，他们也早已阴阳两隔：“我们知道你还年轻，你不甘心，是我没有尽到责任，从小没有教好你，你要怪就怪我。你mama身体不好，别再折腾她了。”

    如果这世上真的有鬼，就算儿子成了鬼，留在他们身边他也一千一万个愿意，但是崔亮妈是活生生的，她向他跪下，把头磕的都青了，他怎么能忍心呢。

    “我不走，我不想下去，我不想走。”

    “必须让他走，”唐念念忍不住插话了，对面有深刻哀恸的崔亮爸道：“这样下去对他和他mama都不好，现在高人在场，你还等什么？”

    “我可不管驱鬼啊。”那个大师听唐念念这么一说连忙摇头：“这可是折损道行的事。”

    “还道行，你有吗？”唐念念瞪了他一眼：“我就没指望你。”

    香婆从凳子上站起来，叹了一口气，向着他们走过去。

    “一世缘分一世了，你再执着也拗不过天意，这样伤人伤己又何苦呢。”她劝慰着崔亮：“早点投胎转世也不是坏事，下辈子多行善积德，你会有新的因缘际会。”

    “我不走。”崔亮妈很执拗的一摇头：“我妈也不想让我走，我不走！”

    香婆看了一眼崔亮爸，他眼眶都红了，香婆走过去示意他：“把他的手给我。”

    崔亮爸不敢怠慢，把崔亮妈的左手抬起来，香婆望了她一眼，以中指和食指为钳，把崔亮妈的中指死死夹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