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得遇故人
唐念念的嘴唇翕动了几下,她犹自不信般,话未出口却开始有些哽咽:“卿尘?” 沈眠疲惫的眨眨眼,对她报以微笑:“是我,能在这里见到你,想必也是天意。” “上天垂怜我与她,帮帮我,长欢。” 唐念念向前一步执过她的手,平静了须臾才能开口,卿尘是她的老师,也是她的朋友,他们阔别百年,如今相见,她却即将消亡在天地间。 “我……我能为你做什么?”唐念念忍住泪意,攥了攥她的手。 “不必忧悲,”沈眠轻轻眨了眨眼:“我已经没多少力量了,请你帮我打开这扇锁。” 唐念念蹙了蹙眉:“锁?” “说来话长,等你放我出来,若我还有力气,就好好讲给你听吧。”她的喘息有些急促,似乎抢过身体的主导权对她来说已经很吃力:“帮我……说服阿眠,待她同意,放我出来。” 唐念念还未开口,她立刻就把手抽了回去皱起眉:“我不许你走,我们说好的,就算你不在了我也——” 这话她是对卿尘说的,沈眠很固执的一摇头:“我不希望你离开我,就算——好,我听你说,你别着急。” 她说完这话就闭上眼,面上带着的几分薄怒也渐渐平息,她丝毫不介意唐念念在面前,事实上,她不介意任何人的看法,不管他们觉得她这是在冒傻气还是别的什么。 她闭上眼,于脑海中感知着守护灵的样子,嘴角淡淡浮现微笑:“你已经跟我讲过了,我想知道真相,可你不会告诉我,对吧。” 而后她面上的笑容多了几分温柔:“是,这是我的使命,我要保护你。” “可是……以后你就保护不了我了,”沈眠喃喃说着,微微扁了扁嘴:“我要一个人走下去。” 她旋即笑了:“你终究要自己成长的。” 而后,她睁开了眼睛,她望着唐念念,从她的眼光里可以看得出,这不是卿尘,而是沈眠本人。 “她认识你,你是她的朋友,也就是我的朋友,你知道的,我没有朋友,卿尘是我的亲人,是另一个我。”沈眠淡淡说着,声音平静而哀伤:“我一直在寻找,你相信吗?我找的很苦,但是我根本不知道自己在找谁,因为我的记忆不是自己的。” 唐念念侧了侧脑袋,尽量不让自己显得太过疑惑:“这是为什么呢?” 沈眠无奈的一笑:“你不懂,我就更不会懂了。卿尘只跟我说她封存了我的记忆,却从来不告诉我为什么。”她嘴角掠过一丝苦笑:“我很想知道我在寻找什么,可是如果她不在了,我就更加孤独了,我宁可永远不记得,也不想失去她啊。” “可是你也知道,她如果真的想离开,你再挽留也无济于事的。她已经跟你说了,她有自己的路,”唐念念对她这么说着,虽然这个事实说来每句话都让她心痛,可是事实终是如此:“到最后,你所能留住的只是她的一缕执念,执念不退,她会很痛苦,你也不会太舒服。你明白吗?” “她说的锁是什么?”沈眠摊开自己的手,望着自己的手心:“是……这具躯体吗?” 唐念念浅叹一声:“是,卿尘大约就是这么个意思,我不知道是谁把你们封印到了一起强制融合,但是守护灵和人类共享躯体的事,百年来我从未见过。” “所以几百年来这世上只有一个她,也只有一个我。”沈眠闭上眼,两行泪痕从清丽的面容上滑落:“这世上只有一个我们,如果我们真的相伴了生生世世那么久,现在……她要离开我了。” “在时间面前,”唐念念轻声说,忍住心里汹涌而来的难过:“爱恨都像是蚂蚁,有缘相伴那么久,其实……你已经很幸福了。” 沈眠无言,她静默着,静默着,又一次试图跟自己对话:“你想自由,是吗?如果我告诉你我不希望你离开,失去了你我会很痛苦,你也还执意如此吗?” 她闭上眼,面上的泪痕仍然斑驳,却扬起嘴角微笑起来:“是,不管你一个人要走的路有多难,我已经不能扶着你了,前路漫漫,你要一个人走完。” “留在我身边,你真的会觉得很痛苦吗?”沈眠的眼泪又无声的滑落:“你从来没有对我说过。” “这是,”她又笑起来,声音轻的几乎不可耳闻:“我的宿命啊,能陪伴你,我很开心。” 沈眠捂住眼睛,哽咽着开口:“我也……我也很开心。” 这一天的夜幕来的似乎比平时要早一些,当白小樱知道唐念念要帮沈眠开锁的时候觉得非常好奇,无论如何都想凑凑热闹。 “到底什么是开锁?很难吗?你会治好她是吗?” 面对她一叠声的提问,唐念念只是把檀香点燃,对着海妖的塑像恭谨的拜了几拜,不置可否的答:“开锁是最形象的解释,说白了就是解除封印。如果高越能在,或许他做起来比我容易得多,我只通皮毛,只能尽力而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