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 黄巾之殇 篇外篇 双面智者
白蒙蒙的雾气渐渐散去,远处仍有薄纱般的丝缕笼罩着田野,红ri的掩映下,金黄饱满的稻穗把稻秆都压弯了,却将一滴滴露珠衬得分外晶莹yu滴。 空气中传来阵阵诱人的野桂芬芳,还有那清脆婉转的鸟鸣声,无一不令人心旷神怡,仿佛置身仙缘洞天。 轻轻的步伐声渐近,一个青衣男人正顺着田野边的林荫小道向山脚下的草舍缓缓踱去,他大口呼吸着清新的空气,感受着那份淡淡的祥和安宁,白净秀气的面庞上也似乎有着一丝迷醉,他突然放声吟道:“前ri返故里,晨起就露衣。洒然别浊世,陋室我自居。” “先生真是脱俗之人”远远传来轻轻的掌声,一个身影从大树后转了出来。 “既然如此,先生为何当ri却又不辞而别”击掌的少年淡淡道:“如今黄巾方定,先生倒似乎恋起家来了” “哈哈哈”那青衣男人欣然长笑,上前执着那少年的手道:“当ri我一时静极思动,出去赏游山水,怎知一场天下动乱却将我困得寸步难行,有家难返。如今天下也已安定,自然是要倦鸟归林的” “少来这些托词”那少年冷着脸一把推开他的手,瞪眼道:“你只知自己逍遥,怎么不带我一同出去见见世面” “逍遥你人小鬼大,我若带你出去还不知会为我生出多少事来”那青衣男人苦笑道:“坦然说,这次出去并不顺利,险些连命都丢在了外面,我倒是庆幸没有带你同去” “什么”那少年猛吃一惊,也顾不得再佯作生气,失sè道:“遇上了什么危险吗在哪里碰上的” “乱世之中,危险无处不在,能有几处安全之地”那青衣男人渭然长叹道:“好在有惊无险,总算是活着回来了,其中种种,不说也罢” “所以我才有感而发啊”他环顾四周,换上一副轻松之sè:“还是咱们家乡的山山水水好啊” “看来你这次出去,定是充满了奇趣与冒险”那少年脸上泛出羡慕之sè:“可惜我老母在堂,不然也要出去闯荡一番” “不必心急你小子天纵奇才,现在只是珍珠蒙尘,不为世人所知”那青衣男人微笑道:“但是我相信,终有一ri,你的智慧与才干足以令天下震动” “唉呀”那少年清澈深邃的双眸中蓦的爆发出动人的神采,他脱口道:“你这番话,倒是与那位将军对我评述几乎一样呢” “将军是朝中哪位名将”那青衣男人一怔道:“莫非你这几个月中又遇上什么大人物了” “嘿嘿这个你就有所不知了”那少年无可掩饰的露出了几分得意之sè:“还真是一位当世名将哟但是只怕你却没有听过此人的名头” “哦”那青衣男人不动声sè道:“说来听听,看看以本人的孤陋寡闻是否真的没有听过” “这位将军年不过弱冠,却是智勇双全”那少年滔滔不绝道:“初出沙场的第一战,便以三千之众在冀州大破三万黄巾,尔后又领兵五百奇袭” “你说的是那位鹰扬中郎将”那青衣男人淡淡道:“我怎会没有听过他的大名,确是如雷贯耳” “咦看来你这几个月真是没有白跑啊”那少年一滞道:“我这些都是从荀家兄弟口中才听得的秘密消息,你是从何处知道的” “这么说,你们见过面了”那青衣男人答非所问道:“对他什么感觉” “我是月余之前在颖水之西的山中偶然遇到他的”那少年眼中闪过崇慕之sè:“真是盛名之下无虚士,令人一见相投” “颖水之西的山中”那青衣男人眼神微缩,跟着微笑道:“既然如此敬服,你小子怎么不向他自荐一番” “自荐呸太过小瞧于我”那少年傲然道:“是人家主动开口求我,我都没有答应呢” “不过,这是因为尚有老母在堂嘛”他挠头道:“否则我说不定还真就答应了” “嘿嘿好毒的眼光好大的志向”那青衣男人自言自语道:“真是佩服” 那少年有些讶然,道:“你说什么是说他还是说我” “都是,哈哈,都是”那青衣男人打了个哈哈,突然道:“小子,你一向懒惰,今ri这么早就堵在我这蜗居门前,不会是来与我闲话家常的” “唉呀险些忘记正事”那少年抚额道:“昨ri荀家兄弟听说你远游而归,着我邀你前去小聚呢,便在明晚” 说着,他急急转身去了,口中尤自叫道:“我尚要去请钟先生,他近ri因病辞去了阳陵县令一职,就在这附近小居呢” 他突然转身道:“明ri可是高朋满座,都是为你洗尘的你不可爽约” 那青衣男人望着他远去的身影,怔怔的静立了半晌,才摇头轻笑一声,向着那处草舍行去。 “贤弟果然是人脉宽广,交游广阔啊”轻轻的笑声从背后传来,“回乡不过两ri,便有这许多本土名士与你相晤” 那青衣男人浑身剧震,正yu推门的手竟然僵在半空动弹不得。 他艰难的转过身来,望着来人道:“你,你,你不是在闭关苦修吗” 那人耸肩道:“我既然站在你的面前,自然说明已经功成出关了” “哼你出得倒是时候”那青衣男人闪过一丝怒sè,上前戟指道:“你知不知道我们二十年的大计都已毁于一旦,你之前怎么不出来主持大局” 那人沉默下来,良久才道:“这段ri子苦了你了我只是想来向你辞行的,今后只怕再也无缘得见了” “是吗你真的要离开了”那青衣男人仰首观天,眼中闪过无尽的迷茫之sè:“有时我真的很好奇,那里究竟有什么令你如此痴迷,连王图霸业也可以视为粪土” “不管我身在何处,心中始终会记得我的兄弟” “兄弟”那青衣男人突然眼中直yu喷出火来,大叫道:“你还记得兄弟你二弟死了你知道吗你三弟我也没有救回来,只怕也是” “我救回来了,三弟已经被我安顿在安全的地方”那人语气中满怀着歉意与感激:“你的情意,我领了” “真的吗”那青衣男人喜出望外道,他冷哼了一声:“算你这个做兄长的还有些良心” “罢了罢了”他怔了一会儿才苦涩道:“我有什么可以抱怨的,当年你想当皇帝,我便帮你,如今你改变心意,我又有什么好说的你走” “我方才听到你与那少年说到了一个人”那人淡淡道:“你知道吗三弟便是他救回来的” 那青衣男人蓦的瞳孔收缩,冷笑道:“你倒是大度,连害死弟弟的仇人也能化敌为友” “你是来劝我也放弃对他报复是怕我会死在他的手上吗”他突然醒悟过来,眼中闪过一丝暖意:“你放心,如今大势已去,我怎能斗得过他而他又救了你三弟,就当是恩怨两清” “不,不仅如此”那人上前一步,缓缓道:“我是来劝你投效他的” “什么,你疯了”那青衣男人失声道:“你知道他有多少手下死在我的手上吗他岂能容我” “那是战争,而战争就会死人”那人沉声道:“我都能忘却弟弟的仇恨,他又岂会因为一些部下的战死而记恨于你” “哼哼真的吗”那青衣男人冷笑道:“那小子如此厉害,我都几次败在了他的手上,他还会瞧得上我别是自取其辱” 那人听出了他有一丝动摇,哑然失笑道:“事实并非如此,他对你忌惮极深,几次向我打听你的下落,唯恐你ri后再次与他为敌。若是瞧不上你,他会如此紧张吗” “为什么”那青衣男人突然正容道:“为什么你会希望我来辅佐他呢” “想听真话吗”那人摇了摇头,叹息道:“这小子一无过人武艺,二无深厚根基,却能长胜不败,我相信这不是一种偶然。正如我三弟所说,这样的人仿佛是气运在身,只可为友,不可为敌” “似乎有点道理”那青衣男人眯起眼睛想了一会儿,才道:“那小子是有点邪乎几次都令我输的不明不白,却无话可说,确是仿佛神明护佑一般” “不过,我不去惹他即可,相信凭那小子的气量也不至于对我赶尽杀绝”那青衣男人微笑道:“为什么我感觉到,你似乎想极力促成我加入他的麾下” “因为我欠你的”那人涩声道:“你是一个真正的智者,动荡的天下大势,正是你应时而起之时我就要走了,却不希望你满腔抱负,满腹才华,困死在这穷乡僻壤之中” “你欠我的”那青衣男人细细咀嚼着这话,眼中泛起了一层蒙蒙雾气:“不错,你是欠我的可是今ri从你这种孤傲的人口中说出来,你便再不欠我什么,因为我值了” “多谢”那人点了点头,转身而去,突然又停步道:“对了,我尚有一些身后之事会托负给那小子,若你ri后依附于他,也请费心照顾一二” “你是说你的家人吗”那青衣男人一愣,跟着破口大骂道:“连修炼的狗窝在哪里都不肯告诉我,现在想着要我照顾你家人了做梦” 他骂完之后,终于止不住放声大笑道:“行了,交给我滚去做你的神仙,今生碰上你这种朋友,算我倒霉” “珍重”轻轻的叹息声从风中传来,那人仿佛一阵清烟般消失在薄薄的雾sè中。 那青衣男人笑容敛去,茫然若失,佝偻的身躯似乎微微有些发颤。 良久,他突然抬起头来,冷笑道:“想要我投效没那么容易西北战事将起,且再瞧瞧这小子是否真的气运加身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