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2 代价

    黄飞红拿起那个纸团摊平捧给我看，但我的眼睛依然牢牢地盯在“我”的右手上，因为“我”又拿过一张牛皮纸开始画迷宫，依然是那个速率，依然是熟悉的节奏，依然可以“看”出他在画什么。

    就这样，“我”画了一张又一张，我的面前也扔了一个又一个的纸团。

    尽管我没有看任何一个纸团，但黄飞红还是全部都摊平了，然后依照顺序依次摆放在我面前。这项工作不知道持续了多久，可能很长也可能很短，反正时间对我来说已经完全没有了概念，等到“我”再次停笔不动的时候，我的面前已经出现了一个由无数张小牛皮纸拼接出来的巨大迷宫图案……

    我的目光从“我”身上转到了迷宫图上，然后缓缓站起身。

    是的，这个时候约束我行动能力的那股力量消失了。话句话讲，其实根本不存在什么约束力，完全都是因为我还没想通一些东西，所以是我自己把自己困在了原地。

    现在，我的头脑里一片空灵。我似乎知道自己接下去该干什么，但又有种无比茫然的感觉，所以我需要把所有的思绪再理一理，而这个时候，那个“我”忽然也站了起来，他把手里的钢笔插回到墨水瓶中，然后抬头看了我一眼。

    是的，他在看我，从眼神中我知道他其实一直知道我在这儿。不过他依然什么话也没有说，只是微微点了点头，然后转身离开了。

    我不知道他是怎么消失的，仿佛走进了黑暗之中，也仿佛走入了某一扇门内，反正他凭空消失了，就像他来时那样的神秘。

    不过也就在这一刻，我忽然全都想明白了，我知道自己现在在什么地方，也知道接下去该往哪里去。问题是我必须先把另外三个人的感知从时空幻境中抽离出来，这样他们才可以跟我一起离开这个时间旋涡。

    可是这样做是非常危险的，稍有不慎可能就永远也醒不过来了，所以我有些犹豫。

    “良平，那个人你看到了没有？他，他刚刚还在，一眨眼又走了。”忽然，我爷爷的声音传了过来，我扭头看去，只见公羊柔和骆老二的身影也都跟着一起出现了，他们正用一种无比期待地眼神望着我，这一刻，我终于下定了决心。

    不管后果怎样，我都要带他们离开这里，哪怕带回去的只是一具尸体，也比困在时空漩涡中当一个活死人好。

    “爷爷，那个人其实并不存在。”我说话了，我看见我爷爷脸上立刻露出惊喜的表情，随即又一怔，“他，他不存在？什么意思？”

    “长生，你怎么到现在还不明白，这地方其实就是个幻象而已。”骆老二反应明显比我爷爷快很多，看来书读得多还是有好处的。

    “幻象？”我爷爷似乎也有点醒过味来了，过来抓住我的胳膊，“那，那接下去怎么办？我们怎么离开？”

    “有办法离开，但……”话到嘴边，我又迟疑了。

    “但什么？是不是不能带所有人走，还是……”打量我的表情，我爷爷开始紧张起来，“还是要付出什么代价？”

    “对！”我点点头，“代价是你们必须什么也看不到，什么都听不见，闻不到任何气味，触不到任何东西……这样，才能够不受幻象的干扰，安全地离开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