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背白(三)
我为自己想要引导和承担深渊里面的地精们,却从來沒有想过去深入了解他们,而感到羞愧难当。 被左德利强行摁成了旁观者的我将这份愧疚默默记在了心里。而场间左德利对古古勒沃的“审核”依然继续。 “我对你们这一支生活在赤子先生光辉下的地精表示敬佩,和羡慕。敬佩你们的坚韧和自强,羡慕你们的境遇和运气,不是每一支地精都会遇到赤子先生这样好的主人,不是每个人都能帮你们褪去贪婪习性,然后给你们安全的磨练环境,他的目的是什么呢?” 左德利又挪了挪他的木杖,说话声却越來越低,似乎陷入了思考。古古勒沃却又皱起了眉头,随他一起陷入了思考。 “你是说赤子先生在有意识地磨练我们?这我还真沒想过,这就你们老人的思路吗?感觉看透了本质,一下就说明白了事情。”古古勒沃小可爱地用力点了下头,“嗯!感觉学到了东西呢。我要做一个用老人的方式思考的小女孩!” 不要向我看齐啊!我在心里呐喊,不过转念一想,其实古古勒沃的出身和如今的境遇更加传奇,心志也更加强大,说不定向我看齐了,她就是主角了。 疑似主角备胎的古古勒沃立了个不知算不算歪了的志,又鼻子朝天哼了一声:“赤子先生磨砺我们,当然是要我们成长起來,打你们这样的老不休,打你们老不休后面的老不休,打你们老不休后面的老不休后面的老不休!哎呀,说累了……” 在古古勒沃吐着小舌头,还可爱地用巴掌给舌头扇风的时候,左德利几乎掉光了眉毛的眉宇却是一动,随后点点头,说:“你说的沒错,赤子先生非常可能就是这样想的。你们稚童看问題也是直达本质,而我们老人想的就有些过于复杂了,说不定还会走歪路。你很聪明,小孩子,你并不一定需要学习我们老人的思路。” 他吧嗒了下嘴,似乎也有些口干,然后木杖微微一顿,地面微微一抖,他最近的上却一阵强烈波动,一滴水,或者说一粒大小适中的泉水非常神奇地从水面被击飞起來,划着抛物线落进了他的嘴里。 古古勒沃看着他吧嗒嘴里的泉水,似乎觉得很有趣,却很有自知之明地沒有跺脚蹦跳或者去抢左德利的木杖什么的,而是迈着小短腿跑去泉水里喝了几口,发出了啧啧赞叹声,又用手捧着一汪泉水跑过來向我讨喜,我赶紧摇头表示不渴。 左德利咕咕怪笑了几声,却突然说出了一句让我惊悚的话:“赤子先生培养你们这些人间的战力,吴宁负帮助了他,就是要來打我们,我们迟早不敌,或者老死,那你们就会打我们的靠山,而我们的靠山,就是我主希亚。” “你们不但可能亵渎我主,还可能伤害我主。”左德利昏黄的眼珠子突然爆发出一团光芒,“你们该死!” 冤枉啊!我一下就无语了,一下从一团和气之间转到暴怒,左德利这狂信徒的身份,我还是小看了。 在左德利缓缓举起手中的木杖的时候,我叹气悲伤,,到底还是要动手,我不可能看着古古勒沃遇险,那么,就只有和这位其实好好交往过一段时间的老朋友动手了。这让我心中不安,尤其是最后瞟了一眼神色宁静眼神清明的老卡,我心中还有不爽。 牙齿已经放在了齿间,所有本钱能力瞬间在我心里过了一遍,我就要开始挣扎,古古勒沃却突然对我说:“积勃爷爷别动,你动起來太辛苦了,看我的!我已经不弱了,虽然可能还是不够去怨愤的力量,但是自保足够的。尤其是,在这里,在精灵族这里,在我美丽jiejie的眼皮底下!” 古古勒沃一个“美丽jiejie”的称呼,让我突然冷静下來,,难道希亚对古古勒沃的提携不仅仅是放过?不仅仅是放过这个借助了她神力的小女孩?难道她对古古勒沃的提携,不仅仅是放在我头上恶心我的内裤? 左德利眼睛里爆射出來的光芒也闪烁了一下:“小孩,你说的,难道是我主希亚?” 然后他突然“哦对了等等”了一声,伸出一只手进怀里,抓出一个小巧的白色塑像。以我的眼力是看得清楚,那是一种不知道质地的,希亚的神像,以前见过一次,左德利很认真地说过这是他虔诚信仰的恩赐,却是比内裤要高档次很多。 但是古古勒沃应该是沒有这个眼力看清楚四五米外那小巧的神像,所以左德利拄着他的木杖一步步慢慢挪近了胆战心惊的我和懵懂无知的古古勒沃。走到很近,近到他的木杖近在我眼前,近到左德利可以蹲下來,把那神像凑到古古勒沃眼前问:“你看看清楚,你的漂亮jiejie是她吗?” 古古勒沃嘟着嘴说了句:“其实你不用走那么前啊,我看得清,你身上臭死了!”在我内心吐槽她不早说的时候,她又嘀咕了一句:“好漂亮的雕像哦。” 然后她伸手去抓那神像,在我不可思议的眼神中,很轻易地就抢了过來。不过因为有一条细绳将神像拴在了左德利的脖子上,所以身板还小的古古勒沃只能抬着头欣赏,而左德利也借机凑得更近了些。 我被真正当成了场外人,古古勒沃认真看着神像,时不时啧啧赞叹一下,左德利则认真看着古古勒沃,目不转睛,看起來有点诡异,不知道左德利的“审核”是什么进度了。 “是这个漂亮jiejie哦!”古古勒沃看得眼睛都眯起來了,“真的好漂亮!这个能不能送给我啊?” “你继承了我精灵族爱美习性,这个好。”左德利出奇地好说话,“这个本來是不可以送的,但是你得到我主希亚的恩赐尤其多,看來我主希亚很喜欢你。” 他颤颤巍巍地直起了腰,力度依然巧妙,也沒有用手,只是靠那拴着的细绳,很自然地就把古古勒沃喜欢得不肯放手的神像给抽了出來。然后他对嘟着嘴生气的古古勒沃说:“我给你出道难題,如果你完成了,我不但把你的内裤还给你,还把这个漂亮坠子也给你,怎么样?” “什么事,快说!”古古勒沃初生牛犊,气闷闷地问道。 “其实本沒有那么简单的,毕竟你原本只是外族的窃贼,还与兰波关系密切。但是我主喜欢你,助你进化,予你恩赐不说,还对你投注了关心与注意,我可以给你降一降难度。”左德利如同正常老人一般唠唠叨叨的,手脚也慢吞吞的。他的身子缓缓往后退着步子,一只手看起來非常小心地立住了他的木杖。 这根木杖也是看不出质地,有木头的纹理,在夕阳的余晖之中却有金属的视觉,仔细一看却让我觉得这应该是某种矿石,非金非木。在我认真观察,对比这根木杖与千年前有无区别的时候,左德利最后的指尖已经离开了木杖,随着失去他的力度cao控,那木杖唰一声往地面陷去。 只是一晃眼之间,那木杖便沉了几乎小半进泥土里,甚至沉的速度太快,泥土都來不及反应,沒有任何皴裂和变形,乍一看,仿佛是一棵泥土里长出來的铁木。 我眉脚一跳,好家伙,又加重了!同时心里隐隐感觉不妙。 左德利在我感觉不妙的时候用眼睛意味深长地瞄了我一眼,然后和颜悦色看起來很假惺惺地对好奇打量着木杖的古古勒沃说:“我只需要你拿下木杖顶端挂着的那条,原本属于你的内裤,就算你过关,怎么样,算轻松了吧?” 过分!我心中狂喊! 木杖顶端挂着内裤,看起來很可笑,尤其是木杖顶端离古古勒沃只有不到一米,无论是跳起來还是爬上去,拿内裤似乎都很容易,更是可笑。可是当古古勒沃理所当然地搬不动,于是开始爬,然后明白这根木杖有多滑溜,又开始跳,跳沒十厘米就被木杖天生的威压打压下去的时候,这件事就不好笑了。 古古勒沃真的很聪明,开始不顾脏不嫌累地用手扒土,意图松开泥土让木杖自己掉下來,但是直到天色完全黑了下來,她依然不能如愿。木杖附近那一圈泥土看起來毫无变化,但是已经被瞬间的挤压力,压缩成了精铁一般。 古古勒沃与之前的毛躁不同,表现出了坚韧到固执的性情,也许他们深渊里的这一支地精战斗和生产时的状态就是这样的吧。而左德利则饶有兴致地看着古古勒沃徒劳无益地挖着,而我则冷冷地看着左德利,, 如果左德利玩了这么多花样,最后还是要对古古勒沃动手,就别怪我不客气了,欺负到我脸上沒关系,但是,欺负古古勒沃,我不能坐视!与受乔索和夏普的恩惠不同,与人为善与己为善是我的一个准则。照顾古古勒沃这样的后辈,则是我一项义不容辞的义务。 “哎呀,好黑也好累,我不挖了。”古古勒沃又在黑暗中劳动了一会,在天上还未出现明星圆月的时候就放弃了。 “你不继续试试?一会星星月亮出现,泉水倒映,天地会如百日一般明亮,不会黑的。”左德利神色愉悦地望着站起身來活动小腰的古古勒沃,“好心”地提醒道。 “我不要,你在为难我!”古古勒沃突然撑着腰嘟着嘴,朝左德利撒娇,“左德利爷爷,我的任务不是完成了吗?你怎么还來闹我!” 在我意外的眼神中,左德利微微抬头看天,然后低下头來,说道:“沒错,晚上不是神明豪客的时间,他的确已经走了。已经安全了,辛苦你了,小背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