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六章：父子
柳相对转过脸，看着笑的如此灿烂的燕无双也笑了起来，他发现自己竟然很喜欢这个场景，很喜欢这样说话的自己。 这个镜头让他重温了当年，也如这样的一个下午，一样的阳光西照，自己偶然在街上遇见赶来上学的夏梅，没有忍住跟她含蓄的透露情感的时候，夏梅也是如现在一样的仓皇离开，一样的头也没回，自己也是如现在一样的站在这里看着她的背影渐远，汇入人流。 这些情景早已被他遗忘在了时光里，柳相对没想到有一天他还可以用这样的方式重温，他清晰的记起了当时的心情，是窃喜的，窃喜于夏梅没有明确的拒绝，而只是逃离，这对他来说是一个好的信号。 他喜欢这样的自己，不用去计算什么，心里想的，嘴里可以毫不犹豫的说出来，不惧怕别人的眼光和猜测，不用迎合任何人的心思，单纯如纸。 燕无双似乎觉得这样的柳相对很有意思，说着奇怪的话，有着坏坏的表情。她不确定如果没有夏梅拽住那个锅盖头，没有夏梅的先行离开，柳相对会不会跟他在大街上直接打起来，她还真的没有看见过柳相对打架，她在想象着柳相对为了维护自己小小男子汉的尊严，为了喜欢的女孩跟情敌干的头破血流的情景。 “很好笑吗？”柳相对看见燕无双一直笑一直笑，忍不住问了一句。 “嗯，很好玩。”燕无双终于放下了手，“问一句啊，你每句话最后那个‘亲’是不是亲爱的意思。” 柳相对挠挠头，琢磨了一会后才用一个不确定的语气回答道：“大概是这个意思吧，我也没仔细考虑。” “哦，对锅盖头说亲，是在气他，说反话，对夏梅说亲。是在告诉她，她是你最亲爱的人吗？” 燕无双说这句话没有一丝的磕绊，反应很迅速，理解也很正确。 柳相对转过头看向了她们离去的方向。人来人往里有人笑着，有人皱着眉，他亲爱的夏梅已经不见了踪影，他看着这陌生人汇成背景组成的繁华，轻轻点了点头。 “是啊......” 回答简单却很确凿。他不惧告诉所有人他对夏梅的情感，他会坦荡的说出喜欢，坦荡的去爱。 “夏梅对你来说真的就......那么特别吗？” 燕无双看着柳相对目光的方向，她又想起了自己在车上时的胡思乱想，想起了在下车一霎那她看见的夏梅脸上那种光辉，于是她问出了这句话。 这句话像是在问着柳相对，也像在问着自己。 柳相对没有立刻转身，他停在了原处似乎想了很久，然后转过身又看了燕无双很久，直到看的她有些无所适从的时候他才悠悠开口。 “燕子。你相信缘分吗？你相信人的一生里总会有那么一个人是你苦苦等的人吗？她可以不漂亮，没权势，甚至身无所长，可你就是确信这个人应该会是你的另一半，你们可能初见，但仿佛已经认识多年，相濡以沫多年，你确信在前世里你们曾一起吃苦享福，走过繁华落寞，而老天爷却在今生跟你开了一个玩笑。让你记得她，她却忘了你，让你使劲的追逐却渐行渐远。” 燕无双仔细看着柳相对的眼睛，想从他的眼睛里看出一些别的。可很遗憾，他的眼睛里一片平静，没有悲喜的感情，甚至没有一丝灵魂的悸动，她明白柳相对这句话的意思，可他的这种理论却让人觉得很别扭。于是笑问道：“你在说你跟夏梅吗？” 柳相对摇摇头，他似乎在否认自己的提问，也似乎在否认些别的，总而言之燕无双没有看懂。 “三生三世是个很美好的词，可究竟有没有没人验证的了，都在说着前生今世来生，都在确定人有前生，我们正在经历的就是今生，我们还有一个来生要一起走，可是......” 燕无双似乎很惆怅这个话题，她幽幽说道：“谁能确认，我们的上一世，是不是已经走到了三世的最后那一世，而从今生开始，我们将从此路人，毫不相关。” 柳相对茫然矗立在人流之中，燕无双的话像一把刀刺进他的心脏，不过刀不锋利，一点一点的往里面走，然后疼痛一点一点传过来，越仔细想，越疼。 “谁能保证我与他的前世不是最后一世......” 柳相对仔细想着这句话，虽然不愿意承认可他无力反驳，他现在像一个没喝孟婆汤的转世之人，两生的记忆交替上演，使他不辨真假。 看出了柳相对眼睛里的茫然，燕无双开口安慰道：“好了，不要说这么深刻的话题，我们都是无神论者，不信鬼神，相信自己就好了，只要我们努力过，尽过了全力，无愧于心就好。” 燕无双嘴角挂起微笑，顿了顿接着说道：“况且，人的眼光也要放开一点，谁知道周围会不会有更没的风景？有必要在一棵树上吊死吗？” 看着柳相对还在发呆，燕无双摇了摇头，叹了口气说道：“走了，再不走迟到了啊！” 她抬着脚向着林肯车走去，当经过柳相对的身边她才发现他皱眉沉思的样子有一股很特别的东西，这让她顿住了脚步。 他眼光盯着远处没有焦点，加上幼稚的脸庞，单薄的身体，紧紧抿起的唇角，一幅标准的少年失意落魄模样，可皱起的眉峰，刚硬的侧脸里透出的那种孤独无助，以及在错身间与柳相对目光相逢的那一瞬看到的他目光里那一抹隐藏很深的难过，却完全不像一个少年，这让她忽然失神。 于是她情不自禁的伸出了手，想要抹平柳相对皱起的眉，让他恢复到刚才那一副无忧无虑，幼稚逞强的模样。 手伸到了柳相对的眼前，燕无双也从这种状态里醒了过来，她发觉了自己这种行为的轻佻和不妥，于是手指翻转轻轻的在他的眼前来回翻动，像是翻动着她那个很名贵迪奥眼镜。嘴上不经意的嘟囔着说道：“喂，你走神了啊。” 柳相对回过了神，眯着眼睛看着燕无双白皙的手指熟练的翻飞，摸了摸鼻子说道：“你弹钢琴一定很厉害。” “为什么？” “因为你的手指细长。并且很灵活啊。”柳相对抬脚着走向车门，扭头看着跟在身边的燕无双笑着夸到。 燕无双给他翻了个白眼，又想起了刚才柳相对发呆时复杂的表情，于是面色平静的问道：“你为什么这么喜欢夏梅？” 柳相对轻轻拉开了车门，扭脸问道：“喜欢一个人。需要理由吗？” “不需要吗？” “需要吗？” ...... 燕无双这次终于先服了软，她皱起鼻子点点头，“好吧，这次你赢了。” “那真是承让了啊。”柳相对似乎很满意于燕无双的低头认输，颇为得意的说道。 ...... 林肯车没有开到一中，而是直接将两人送到了柳相对家，这是燕无双的执意要求，按照她的说法，两人认识了这么久，柳相对从来没有请她去家里坐坐。正好今天还有点时间，顺便了。 接到燕无双暗示的司机直接将车开走了，柳相对只能无奈的做了个请的手势，将她领进了院子。 很巧的是父亲也正走下楼梯，他应该是看到了两人，专程下来的。 “爸，您什么时候回来的？” 柳相对开心的跑了过去，一脸惊喜。 父亲离开家一晃一个月了，时间虽然不算太长可柳相对却很惦记他，柳如山虽然刚刚四十岁出头。身体也很好，可柳相对就是有些放不下，就如那一世父亲总是放不下已经长大的自己那样。 “今天中午刚回来，这不。在店里转了一圈就回家休息了，刚才在楼上听见了楼下的声音，估摸着是你从外头回来了，就下来看看。” 柳如山看了看跟在儿子身边的很有气质的女孩问道：“你是相对的同学吧，来，上楼坐会儿。” 燕无双很有礼貌的叫了声叔叔。便乖巧的跟在了柳相对身后上了楼。 母亲没有在家，父亲想去倒杯水给燕无双，柳相对很有眼色的接过了杯子，扭头笑着说道：“我家可没好茶，给你来杯开水吧。” 这时候的柳家还没有饮水机，只是用挺大的暖水瓶装着热水，柳相对倒了两杯，一杯推给燕无双，一杯递给了父亲，可能是比较烫手，他又将杯子轻轻的放到了父亲前面的茶几上，冲着柳如山尴尬的笑了笑。 柳如山欣慰的看着儿子的这些动作，满脸的满足。 这些都是很小的细节，但燕无双看的很清楚，她很羡慕这种无声的亲情。 这对父子可能都不善于用语言表达自己的这种爱，但他们一直在用行动诠释着感情，让人觉得如此温暖而又理所当然。 “爸，坐火车累吧。”柳相对坐到了父亲的对面，没有着急着介绍燕无双的身份，而是很自然的问起了父亲的情况。 “不算累，关键是收获巨大，累也不觉得了。” 柳如山哈哈的笑了起来，那种得意的神情是无论如何也掩饰不住的，他挺直了腰板后又强调了一句：“收获巨大啊！” 柳相对也笑了起来，他倒是不在意父亲这次出门究竟又获得了多少利润，他在意的是父亲的这种心态，他知道父亲很希望将他的这种喜悦说给儿子听，就像小时候自己因为考了满分得到了奖状，总会在课间就匆忙的跑回家，跟他们炫耀一样。 快乐的感觉，每个人总是愿意与自己最亲近的人第一时间分享。 燕无双一直微笑着坐在旁边安静的听着两人的对话，她丝毫也没觉得两人冷落了她，相反，她觉得自己更像是柳相对最亲近的人，听着他的长辈跟他们俩讲述着家常。 可是柳如山却没有忘记儿子这位很漂亮的同学，他扭过头笑着问道：“姑娘你是第一次来吧，跟相对一个班？” “是的叔叔，相对是我们班长，很有领导风范的，是我们学习的榜样。” 燕无双笑嘻嘻的给柳相对戴了个高帽，这让坐在对面的柳相对有些不自然，心里说你可别瞎说，很多事情自己是背着父亲干的，说漏了嘴就不好了。 父亲呵呵的笑了起来，他摇了摇头说道：“他啊，就是个长不大的孩子，任性，贪玩，倔，不算个好学生。” 这次柳相对更尴尬了，父亲还是喜欢将自己重生以前的性格挂在嘴上，脸上带着骄傲的笑容摇着头，也不知道是在夸自己还是在贬自己。 “叔叔，您可能不知道现在的相对，成绩没得说，而且组织能力和协调能力都很强，连我们校长在学生大会上都要夸呢。” 燕无双揣摩柳如山的心态很准确，她脸有正色的说道，似乎很不认同柳如山对于柳相对的评价，可柳如山不但没有生气，反而更加高兴了，他使劲的摆了摆手，嘿嘿的笑着，比夸自己还受用。 柳相对挠着脑袋听着燕无双的夸奖，心里着实佩服她对父亲心思的把握，看似在反驳，实际在恭维，真是个人才啊，心理学造诣可以跟陆胜俊一拼高下了，不过他一点也不反感，这样的女孩，这样的话语，挺好。 柳相对呵呵的笑了起来，他生怕两位继续在自己是个什么样的人这个话题上纠结，于是赶紧转移话题说道：“爸，我让您看的那个米种，您看了吗？” “哦，带了回来，不过等有时间了我们在谈论你的提议吧，你同学第一次来，你们好好聊聊。”柳如山抬起手点了点柳相对不满意的说道：“你啊，不懂礼貌，同学第一次来，老是扯着生意的话题谈，这不好。” 看样子短短几分钟的接触，柳如山就对这个女孩子印象非常好，以至于不着急分享自己的喜悦了，考虑起了别人的感受。 “没事柳叔叔，我也喜欢听你们说生意上的事情，你们谈你们的，不必理会我。” 燕无双甜甜的笑着说道，她喜欢听父子两人聊家长里短，但她更喜欢听见柳如山谈到与柳相对相关的事情。 PS：今天大年初一，给书友拜年了，祝各位在新的一年里身体健康，心想事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