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八章：半生故事（下）
“偷着喜欢一个人是很辛苦的一件事情，可我就是忍着这种辛苦偷着喜欢了她半年。【】一起值日的时候我从来不让她多做，抢着将活儿做完，我喜欢看着她看着我微笑的样子，也喜欢做完值日一起与她走在夜晚的甬路上，在宿舍的分叉口互道离别，我感觉这些一起成长的日子是我一生最美好的日子。” 柳相对微笑着讲述当年，他在当年从来没有想过从此以后，没有想过毕业了会怎么样，将来会不会走到一起，他觉得那些太遥远，遥远到可以永远不去想，不去管，他只是安静的享受着有她在身边的平凡的每一天。 “我和她这样在波澜不惊里慢慢成长，我看见她侧脸的时候是榕树开始开花的季节，到我觉得我有必要告诉她我喜欢她的时候校园已经开始飘雪，半年的时间里我们如此的默契，至少我觉得那是默契的，她的话永远不多，我印象最深的就是她的笑容，她跟我抢着做值日，跟我比赛看谁收拾的快，热的日子抢着去小卖店买雪糕，冷的日子一起走在嘎吱嘎吱响的雪上，如此的平静，却幸福。” “跟她开口说起我喜欢她的时候她没有吃惊，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只是说这我们一定都要好好学习，争取不辜负青春一场，从那以后为了这个约定我竟然更加努力的学习，甚至配了一把教室的钥匙，比赛着谁会更早的来到教室，第一个开始复习。” “那段日子是我最努力的学习时光，我很努力的学习，复习，下课，上课，我觉得那时候学什么东西都特别带劲，思维也特别灵活，回答问题也开始踊跃，因为每次我的一点点进步，我都能在她的脸上看见笑容。也是从那时候开始，我相信早恋这件事情其实未必会影响到学习，有很多情况下，它能变成一种动力，让你奋起。” 柳相对转过了身，看着听的很认真的夏梅，目光泛起无限温柔，他仿佛看到了那年那个一起值日的女孩，也如那年一样认真的看着自己。 夏梅发现了柳相对的目光，忽然低下了头，她有些不习惯这个男孩这种目光。 “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我想到了以后，将来，将来的将来，我开始希望我们能永远在一起，永远能享受这种简单的快乐，所以我就一直将这种努力保持到了毕业。” “很幸运，我们都考上了大学，不过我去了离家四千里的青州，而她，去了京都。” 柳相对的话语中有一丝遗憾，虽然他们当年曾经努力的想考进同一个地方，但分数永远不会因为个人的意愿改变，他们的大学还是分隔两地。 “四千里的距离没有阻断彼此间的那种情感，女孩一直惦记着我的嘴里曾说起的将来，而我在青州却日渐沉迷于更加繁华的世界，我经历了更加精彩的事情，看到了更加让我心动的女孩，所以我对原来的感情产生了动摇，可女孩一直那样，她用她温暖的坚持一直等在那里，未曾改变。” “就这样经历了四年的大学时光，我曾提出过分开，她还是没有说话，只是在冷的日子和热的日子一直惦记着我，提醒我增减衣服少喝酒，她就像一个亲人那样将最深的牵挂给了我，让我继续享受这种淡淡的呵护，甚至有一次我由于醉酒住进了医院，三天没有等到电话的她竟然由京都坐了两天一夜的车来到了青州看我。” 柳相对说这些话的时候有些伤感，他想起了他自己曾有过的放纵和背叛，想起了她的不离不弃。 “毕业以后我来到了京都,而同时毕业的她也留在了京都，我们住在了一个很小的房子里面，那时候我们开始了为生活打拼，油盐酱醋，生活琐事替代了曾经的默默温情，有时候会吵得很激烈，可我们从未提起分开这个词，在一起的这些艰苦日子我忽然明白了很多，生活，原来就是由那些平凡的一天和一天组成。” “在茫茫的京城，我们没有朋友和亲人，只能相互依靠，而无论多累多烦，回到家迎接我的永远是她那一张温润的笑脸，在那个女孩开始追求名牌衣服名牌化妆品的年纪，她依然坚守着最初的朴素，小心的计算着我们生活的费用，小心的为我们的未来打算着，她说现在我们勤俭一点，将来就一定会好一点。” “我的工作单位离住处很远，后来由于工作出色我终于升职了，加班成了常事，于是上班的时间越来越早，而下班的时间也越来越晚，可无论多早，多晚，我总能吃到她亲手做的早餐，晚餐。” “后来，我们搬家了，在她的坚持下，我们搬到了我所在的公司附近，而她却要每天坐几个小时的公交车去上班，可我竟然丝毫没有觉得不妥，仍然心安理得的接受着这种呵护，而她也从来没有抱怨过辛苦，还在对我说着抱歉，说以后不能给我做晚饭了。” “我的工作越来越出色，工资也越来越多，我们终于不用掰着手指算计着生活的成本，而我也越来越忙，忙到了经常性的出差和应酬，昏天黑地，而此时的她为了让我走的更远毅然的辞掉了她喜欢的职业，在家专门照顾我。” “那一年京都爆发了一场瘟疫，很恐怖的瘟疫，往日繁华的京都仿佛一夜之间变成了一座空城，外乡人大部分离开，而我由于工作的关系无法返乡，我劝她也离开，可她没有，她说要是她走了就没人来照顾我这个过日子很潦草的男人。” “疫情越来越严重，街上已经很少有人，我们的公司也终于停工放假，为了排解我的郁闷，她专门买了食谱变着花样为我做菜，买来了很多的书让我消磨掉那些最无聊的时光。” 柳相对笑着讲述当年，仿佛又看见那个为了自己爱的人不顾一切的少女。 “由于抽烟太勤，我终于出现了跟疫情一样的病理反应，可我不敢去医院，只是熬在了家里，而她无法说服我，只好半夜的时候偷着去附近的诊所给我买药，买体温计，衣不解带的照顾了我三天的时间，当我的壮症状消失，她笑了，笑的像个孩子，笑的眼泪流了出来，那一次我发现，原来我在她的心里，分量竟然这么的重。” “疫情终于被控制，我的身体也好了起来，而她，却病倒了，公司重新上班，我想请假，可她却毅然决定回家，她不想拖累我正在上升期的事业。在汽车站我送她离开那一刻才忽然惊觉，我原来不像是她的爱人，更像是她的孩子，她就这样将所有的呵护和惦记都给了我，一点也没留给自己。” 柳相对的声音有些哽咽，他看着夏梅在夕阳中的剪影，轻轻的伸出了手穿过了她飞扬在风里的发，仿佛想收起那个女孩那些年随风飘散的光y。 夏梅静立在哪里，她没有阻止柳相对的动作。 “所以，我对自己说，我要让她幸福，一定要幸福。” 夏梅静静的聆听，脸上依旧安静，看不出内心。 “再后来，我们回到了老家，当时做出这个决定的时候犹豫了很长时间，也征求了她的意见，她说她没有意见，只要是我做出的决定，她都支持。” “回家的最初几年是我最难过的几年，家乡跟京都是完全不同的市场，两次投资的失败让我挥霍掉了自己连同父亲的积蓄，可就在我最灰暗的年纪，她毅然的选择了嫁给我，嫁给这个穷的叮当乱响的失败者。” “那段时间我很消沉，可她没有，我拉不下脸去借钱，她就四处奔走，给我筹集了创业的第三次资金，告诉我就算世界上所有的人都抛弃了我，她还在，她会在，她将一直在。” “她的鼓励和坚强终于让我振作，于是我开始了更加的努力，发疯的努力，我想着那年说的要给她幸福的诺言开始了第三次创业，吃苦受辱，披星戴月......” “你后来终于成功了，是吗？” 夏梅终于开口询问，她的声音很沉稳，像是早已经知道了结局。 柳相对点点头。 “算是成功了，至少我们那时候的收入足够我们放心的生下一个孩子，给她一个丰裕的环境。” 柳相对想着孩子出世的时候夏梅流下的，自己流下的那些泪水，夏梅是为她自己终于完成了一个为人妻的责任，如释负重，而自己是因为终于可以让夏梅过上幸福的生活，而感动。 讲述到了这里柳相对停了下来，天已经暗了下去，夕阳终于落到了西边山的下面。 “后来呢？” 夏梅恬淡的脸上依旧有笑容挂着，她似乎被感动，也似乎无动于衷。 “后来......” ...... 柳相对轻轻的说出了这个词，竟然不知道该怎样接下去。夏梅在听一个故事，故事讲到了这里是一个很美好的结局，男生女生从此以后过上了真正幸福的生活。 在她听来，这算一个完美的，浪漫的故事，但这也只能算一个故事。 可那不是故事，故事最终的结局是花开两朵，天各一方，最值得回忆的人和事，只是留在了柳相对的回忆里。 而所谓的浪漫，就是，没有后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