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六章：走在路上
九月二十三号，迎新晚会后的第三天，周六，天气晴朗。【】 柳相对在上午接到了通知，下午到市文教局的大礼堂参加全市优秀中小学生的颁奖典礼，也是在这一天，他与夏梅约定好晚上去她家吃饭。 拖了半个多月，拖过了辛苦的排练期，他终于抽出了时间。 华遵城市面积很小，一些政府职能部门全都集中在主街附近，文教局也算是事业单位，所以离一中也不远，可白校长坚持着让学校的司机用校长专用车将获奖学生们送到了教育局礼堂，他说作为一中的楷模，必须享受这种待遇。 坐在蓝鸟车里的除了柳相对，还有其他两名学生，一个政教处的老师。 这两位学生想来应该是获得了其他的市级奖励，而政教处的老师，则是代表学校去领奖的。 这种事情本来应该是陈主任抛头露面的，可现在的他还躺在医院里面，所以这次出马的是一个长相周正的女老师。 此次要颁发的奖项，不仅有学生的荣誉，也有学校的荣誉，而一中由于蝉联山塘同级别中学高考的第一，文教局有牌匾和支票发放，当然，钱已经打到了一中的账户，这次去人要做的只不过是拿着一张象征意义的大号支票模板配合媒体照几张相片。 柳相对估计学校派这位面目清秀的女老师去现场也有其它的一些考虑的。 文教局的礼堂不止是华遵的教育系统在用，很多的市级扩大会议也是在这里召开。全市的城市建设不怎么样，像样一点的，成规模的大会议室很少，除了新建成不久的国际宾馆，也就属这里了。 走进礼堂的时候人已经很多了，穿着各色校服的学生占了很大的比例，应该就是市区的几所中学和小学的学生。 因为是周末，没有课的学生大部分都被拉到了这里充当了观众，当然，这肯定是强制性的。 每年的学生表彰大会规模都不小，这次坐在前排的除了文教局的一帮领导，还有市政府主管文教卫生的一个副市长。 沉闷冗长的各位领导发言以后才进入颁奖环节，这次不仅有优秀学生的颁奖，还有出席市级的三好生，优秀学生干部等奖项，而柳相对不仅仅是一中报送的优秀学生，还是这次所有获奖新生的发言代表。 当用一个抑扬顿挫的声音朗读着由教务处老师c刀写下的那篇花团锦簇的文章时，柳相对又一次发现了自己的思想与这个时代的严重脱节，什么为了四化做贡献，什么发扬艰苦朴素，助人为乐的精神，什么舍己为公，严于律己，专门利人等等等等词汇自己念起来时竟然特别的生涩。 他离开学校已经有太久的时间，这些口号性的东西早已被他扔进了废纸堆，藏进了记忆的角落，离开校园以后他想的最多的就是，挣钱挣钱挣钱，至于挣钱这件事是不是与四化有关系，他根本没考虑过。 但他话语的生涩并不影响台下如雷的掌声，因为坐在这里的学生认为他说的，确切的是一中教务处老师说的有什么不妥。 走到车边的时候猛然听见身后有个熟悉的声音喊着自己的名字，回头一看，柳相对这才发现是章墨海。 海子在二中的队伍里喊了自己一声，然后双手冲自己伸出了大拇指，看样子是佩服自己这样的一个不求上进的学生竟然能够在一中这所如此牛叉的学校里混的风生水起，以至于都混到了全市优秀学生的行列里面去了。 柳相对也没有走过去，只是笑着挥了挥手便上了车，在转身的瞬间他看到了章墨海不远处满脸大包的许无畏，正眼神y冷的看着自己。 ...... 由于第二天放假，所以下午的上课时间很短，柳相对回到学校的时候放学铃声早已经响过，而已经稀落的学生也预示着住校生大部分都已经离开。 将奖杯和奖状随手塞进课桌，柳相对奔出了教室，约好了与夏梅一起走的，估计人家已经等了好久。 果不其然，夏梅是一个很遵守诺言的人，柳相对刚刚拐出教学楼进入本班学生的停车棚，就看到了等在那里的女孩。 “对不起，着急了吧。” 柳相对摸了摸鼻子，有些不好意思。 夏梅摇了摇头，“没有，我也刚刚在宿舍整理完东西，下来不久。” 她冲着柳相对笑了笑，扬了扬手里的书，示意自己在看书，一点也没觉得烦闷。 柳相对推上了自行车拍了拍后座说道：“我带你啊？” “不用，我是骑着自行车的。”夏梅用眼光扫了一眼不远处，柳相对看到了一个稍显小巧的飞鸽，车座上套着用毛线织成的座套。 他不在坚持，与夏梅一起推着自行车向着门口走去，临行时忽然想到了宋梅，于是问道：“宋梅呢？没跟你一起？” 夏梅的脸忽然一红，低着头说道：“她坐宋校长的车先走了，本来......是想让我一起的，我没有同意。” 柳相对明白夏梅是为了等自己才这样说的，于是哈哈一笑说道：“你应该跟她先走的，你们的家我知道，丢不了。” 可夏梅还是摇了摇头，抿了一下嘴唇才说道：“我是有些事情想问你，想跟你说。” ...... 天色将晚，柳相对与夏梅并排穿过了市区，骑得不快。 行人渐稀，两边的景色也由繁华变成了单调的田地，春播的玉米已经开始收获，秸秆被砍了下来留作冬天生火的材料，不过茬子还是留在了地里，远远看过去露出一块一块的褐色土地。而尚未收割的玉米在微风中轻轻摇曳着，依旧在宣示着现在是一个收获的季节。 柳相对骑在外面，夏梅在里面，夕阳的光迎着两人打了过来，将夏梅飘起的黑发染成了金色，她的脸上永远是那么恬静，生动而美丽。 柳相对偏着头看着夏梅，看着她很有韵律的摆动着双腿，目视前方认真骑行的样子，想着她后世总是问着自己田地的一些问题，于是笑着努努嘴说道：“你看。” 夏梅顺着柳相对指点的方向望了过去。 此时收割庄稼的人们还没有归去，他们正忙碌着将掰下的的玉米收进袋子，将已经放倒的秸秆捆成一团扔上农用车，一片繁忙。 夏梅的母亲算是知青，她的父亲也是退伍兵转业，两人属于非农业户口，所以夏梅一家人根本没有需要耕种的土地，而从小跟着父母一直辗转于学校家属院的夏梅更是没有接触过春种夏播秋收冬藏的农民生活，因此她一直很好奇，后来跟柳相对结婚以后还专门在自家楼下鼓捣出了一个小菜园，自己动手种些蔬菜瓜果，甚至种过玉米，不过每次都是因为各种原因失败。 可以说后世的夏梅，对农业上的一些东西很感兴趣，奈何那时候的柳相对比较忙碌，没有时间和耐心去教她这些东西。 夏梅在地里除了那些忙碌的人们没见到有什么特别，于是疑惑的回过头来睁大了眼睛，这是她在问着柳相对让自己看什么。 睁大眼睛是她疑问特有的标志，而柳相对很理解她这个表情的含义。 “这些农民现在收获的玉米，应该是在春天种下的，夏播的玉米，还要再等等才能成熟。” 柳相对忽然提起的这个问题让夏梅有些摸不着头脑，依旧睁着大眼看着他，她没有搞清楚为什么柳相对怎么忽然就扯到了玉米的问题了。 “呵呵，你现在对这些问题不感兴趣吗？” 柳相对笑呵呵的说出这句话让夏梅的疑惑更甚了，难道我现在应该对这些问题感兴趣吗？还是说我将来会对这些问题感兴趣？ 夏梅又专注于自己的骑行，不准备在这个问题上纠缠，柳相对也不在谈论这个问题，他很自然的与她并行，享受着这种属于夏梅与自己之间独特的安详与宁静。 夏梅想着一些心事，抿了抿嘴唇，似乎犹豫了一下但终于开口。 “你是不是去找过许无畏？” 柳相对没有偏头，他点了点头，然后有意的放慢了骑行的速度，他知道有些问题，夏梅要跟他讲了。 “你跟他打架了是吗？你脸上的淤青，也是因为打架。” 夏梅继续问着，柳相对继续点着头。 “因为我，是吗？” 柳相对终于看了夏梅一眼，他看着夏梅的眼睛，然后很认真的点了点头，“是的。” “为什么？” 对于柳相对的心思其实她有些猜测，她现在问这句话，只是为了确认。 柳相对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是骑行的速度放得更慢了，最后他竟然一攥手闸停了下来，扭脸对着夏梅说道：“时间还早，我们走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