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祸从天降梦终醒,血衣再现动江湖
03 且说柳青自怀中取出火折子,就着暗淡的灯光,慢慢踏上了山路,仔细观察着周遭的环境与地形————他是不是又要像之前拜访点仓与武当那样,挑战上官敬楠?是不是因为他渴望得到更为响亮的名声? 山路蜿蜒而崎岖,白日攀登尚且费力,何况是在如此漆黑的夜色中?于不会武功的人而言,现下登山端的是步履维艰,着实危险。 却见柳青微施轻功,纵越之间,宛如一只灵活的山猫,逍遥自在的前行。但柳青脚下走的虽快,心中也没闲着,自个儿琢磨:“这些日子我在路上耽搁的太久,今个熟悉一下路段,亲自体验一番,明早便向上官敬楠递下战书,与他讨教几招。倘若能战胜上官前辈,那么……”想到这里,步伐又轻快了许多。 高手相争,一丝一毫都差不得,于天时、地利、人和的追求更是近乎苛刻。天时决定着一个人在一时间的精神状态与时运机遇;地利掌控着了一个人于一环境的熟悉程度与谋虑安排;人和则起着鼓舞士气,振奋人心的作用、以及激发一个人内在潜能,事半功倍的效果。 柳青约立交手的时间,无疑是占得了天时的先机。但搦战的时辰既由柳青确定,在公平性原则的考虑下,交战地点则是由上官敬楠挑选了,倘若上官敬楠将场地设在自家庭院中,那么柳青端的失去了地利与人和的优势。 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柳青此刻上山,便是为了熟悉环境,缩小自己的劣势,提前做好准备。 可当柳青来到上官府气派地大宅前,却发现府邸竟如死寂一般沉静,偌大的庭院乌黑一片,便是半点灯火也难以寻觅。此时的上官府,宛若凶宅一样恐怖。 柳青见得这等情形,心中难免诧异:“怎得如此?即便府内的家丁早已就寝歇息,也没有盏灯不点的道理吧?”正思忖间,一阵寒风忽然涌起,将树梢上的枝叶吹的飒飒作响;又见几团黑影在半空中飞舞徘徊,不时发出凄厉而刺耳的尖叫,兀自晓不得何方神圣;不待柳青反应,山间荒芜的墓地里,幽然闪现出惨碧色的鬼火,焚化于田间,跳跃着妖艳而诡秘的舞蹈,端的如幽灵般可怕。 霎时间,这荒山野岭中,竟突然笼罩起一股无以言表的阴森气息,好像处处都埋伏着杀机,令人不寒而栗。 骈俪为证: 无踪有影,似幻非烟。盘旋如怪风侵骨冷,凛冽胜杀气透肌寒。孤坟鬼唱,恨血千年土中碧;瞑目难休,阴魂含冤愤作声。纸灰飞作白蝴蝶,泪血染成红杜鹃。难测风云,不知诡秘;祸从天降,大梦方醒。魑魅含饥空食血,魍魉无声夜扣门。 此情此景下,绕得柳青艺高人胆大,也不禁激灵灵打了个寒颤。只见他微定了下神,举起手中的火折子向树梢照去,原来是几只乌鸦罢了。但在人们的感知与习惯里,乌鸦岂不总是与不幸联系在一起? 柳青并未多想,深吸了口气,又环顾了一遭地形后,便打算尽快离开此地,在山下找间廉价的客栈打尖投宿,养精蓄锐,明早再来拜访。 可正当柳青准备离去之际,一阵衣袂带风声“簌簌”急响,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寂静!随后自屋檐的东北脚又响起了一席比蚊呐还要轻微的“哒哒”声,却是人踩踏房檐瓦片的声音了。 在如此阗寂的环境下,这夜行人更是于这般高速运动的过程中,竟还可以将脚步声压制如斯,柳青不禁动容非常,暗自惊讶道:“好厉害的轻功!”靠着自己江湖的经验,以及剑客的直觉、听觉,柳青明白,仅凭这份轻功而言,这夜行人无疑是江湖上的顶尖高手,甚至犹在自己之上;几乎是同一时间,自屋宇的西南角倏地传来“呼扯”、“噤噤”的人语声,好像是接头的口令与暗号。 是什么人?他们来做什么? 柳青顿觉不妙,赶忙熄灭掌中的火折子,隐身没入身旁的荒地中,委身于一株大榕树下,心中满腹疑窦:“莫非是仇家来向上官前辈寻仇不成?看这肃杀的气氛,可不知对头有多少人到了。”正思忖间,一声尖锐的哨音响彻天际,犹若响尾蛇的鸣叫一般刺耳难听。 号令一起,隐蔽于黑夜中的杀手自四周涌了上来,窸窸窣窣声不绝于耳,身手矫捷,有组织纪律的分为四批,各自施展轻功奔向东南西北四个方向,令有几人把守要地、高地,以便不测时接应同伴,攻则稳妥高效,败可全身而退。端的是有备而来,来者不善。 柳青虽然看不清这些人的行动部署,但凭借他敏锐的耳力,已大致辨别出个所以然,于是心中更为惊怵,思量:“看这阵势,势必会有大事发生了。”但此刻仍摸不清状况,更难辨别对方善恶与意图,是以柳青仍委身于荒草中,不敢轻举妄动。 岂料这一阵波动后,从此万籁俱静,再难听到任何的声音。仿佛一切从未发生过,恢复了之前的寂寥与空洞。柳青甚至怀疑自己做了一场梦,一场恐怖而诡谲的噩梦。是幻觉吗? 柳青沉住气,约莫又等了半个时辰,但于上官府内仍没有丁点的状况发生,只是府邸漆黑如旧,掌灯不见。柳青心道:“奇哉怪也,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正欲起身去瞧个究竟,突然之间,暗空中一道闪电惊鸿而过,接着霹雳四起,隆隆声震耳发聩,顷刻间,暴雨漂泊而至,更有阴风坐镇,透骨而寒,端的是无巧不巧。这始料未及、变幻莫测的天气,更是为原本就诡异的情景、离奇的事态,渲染了几分阴恻与悚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