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又闻故人
晓寒没有想到残月谷之下竟是如此美丽,一潭碧绿湖水,倒映一日良辰美景;一方白芷花开,散发阵阵清香之气。她每日乘湖中之水,浸泡白芷数时辰,再将之煎熬,所用不是汤药,确是煎熬之后的药渣,将药渣放置阳光之下,晒干,得到药引。她要为瑶公主做出三个疗程的药引,这样便可以除去她的病根了。 无忧每日帮她打打下手,空闲之时,便矗立于碧潭之旁,将折扇背在身后,望着碧潭的尽头。而晓寒会蹲身在白芷花之旁,打点这些珍贵的白芷。 “东君阁下原来也这么喜欢这些白芷吗?”无忧转身朝着晓寒这边看去。 “名贵的药材就要受到好好的对待,你之前不也是这么做的嘛。”晓寒伸出纤细的手指将一片蜷曲的叶子舒展开来。 “这世间的医者有很多,无忧记忆格外深刻的却不多。” “哦?那你记得谁呢?”晓寒抬眼朝那一抹白色看去。 “在燕国有一处镜湖,那里住着一个医仙,名叫端木蓉,医术高端,却给自己定下一个叫‘三不救’的约束。” “三不救?”晓寒站起身来,觉得这个端木蓉很有意思。 “秦国的人不救,因争强好胜比剑受伤的人不救,”无忧停顿了一下,接着说,“姓盖的人不救。” 晓寒眼中流露一丝忧愁,转而将其掩盖,眼中浮出笑意。 “那我该给自己弄个‘三必救’。” “嗯?那是哪三个必救呢?” “喜欢我的人必救,我喜欢的必救,”晓寒挽起一个微笑,接着说,“不要命的必救。” “这最后一条……” “大概是因为敢找我医治的都是不要命的。”晓寒隐去了脸上的笑容。 无忧语调变得低沉,说道:“东君阁下不必如此,你身上还有更重的任务……” “无妨,我已经习惯了,”晓寒摆摆手,“继续刚刚说的吧,这个医仙为何不救姓盖的人呢?” “东君阁下,可曾听过一个名叫念端的医者?” “念端怀安,医道仙圣。”晓寒脑海之中,浮现出一个慈祥的面容,一身玄青长袍,这就是怀安,是她的伯伯。 念端与怀安,曾师从一人,后来怀安为了寻求剑法,偷偷学习剑法,却被师傅因为一心二用的原因赶下山去。然而怀安,拥有大志,坚决不放弃医术和剑术任何一个,终究成功。他的医术大多寻求了天下的良方,除天下之民之患,而他的剑术,内敛不张扬,正如他的医术,温和而又有效,他便是承影剑的剑主。但后来,他不再用剑,只为了一个人,念端。 怀安用了一年时间在暗中为念端寻求治疗之法,终究有了结果,兴冲冲跑去念端家中,奈何念端将死,他连门都没进入,只听到她说给端木蓉的最后一句话,永远不要爱上一个以剑为生的人。 剑藏其锋,怀安曾经对晓寒说过,医法救人,剑法伤人,若是两者不知孰轻孰重,终究会害人害己。大概,这句话正好与伯伯后来的这些经历相对。 “医圣怀安,正是无忧敬重的第二个医者。也正是他安排无忧来这个地方等你前来。” 晓寒瞬间伸出双手,紧抓无忧双臂,微微有些颤抖,她急切的问:“我伯伯他如今怎么样了?” 自从九年前一别,她有心寻找伯伯,却根本寻不到一丝踪迹。 “他很好。” “你是在什么地方见到他的?” “他在魏国灭亡之时,救我出来,他还让无忧告诉东君阁下,说他和你爹爹一切平安,你不用担心。” “哈,哈哈……” 晓寒的眼泪顺着面颊流下,她扬天长啸,边流泪,边大笑,边大声叫喊着“爹爹”。 无忧也是第一次见到如此失态的女子,有点担心,若是这个好消息让东君发了疯,他就没法走出这里了。 “东君阁下……” 晓寒用衣袖将眼泪擦干,恢复了常态。 “不好意思,我只是太高兴了。你知道他们现在在什么地方吗?” 无忧摇了摇头:“怀安医圣救好了我,就离开了。” “我一定会找到他们的。一定会!”晓寒忽然又燃起了对亲情的渴望,她知道亲爹没有把爹爹杀死,亲娘虽暂时被拘禁,也没受到什么虐待,而伯伯也好好的,就仿佛在和她捉迷藏一样。 无忧急匆匆地回到屋中,又出来,手中捧着一把剑。 “湛卢!” “这把剑是医圣让我交给你的。” “这是爹爹的剑,他不用了吗?”晓寒爱抚着湛卢剑光洁的剑身。 “医圣说,相比他弟弟,你更需要这把剑。” “可是我有赤霄剑。” 突然晓寒的脑海之中,闪出一张星河之图,她明白了许多。 “赤霄剑或许要被我送出了……”晓寒自言自语这一句,随后继续和无忧闲聊起来,“我们继续说,来聊聊为何端木蓉不救姓盖的人。” 晓寒站在一个不加情感的角度给无忧好好分析了一下。首先端木蓉必然知道一个姓盖的人,她对他是很有感情的,根据她师傅念端的思想,这个人大概是个很厉害的剑客。根据时间,念端是去年才过世的,那么那个时候,姓盖的,秦国的,很厉害的剑客,那就只剩下一个人了。 盖聂。 无忧表示,他想的和晓寒一样。 “想不到,聂大哥在秦宫这么多年,下面已是爱慕者成群了吗?”晓寒不由得开了个玩笑。 “东君阁下不就是其中一人嘛。” “这把湛卢剑,多日未见,不知是否仍如曾经那么锋利了。”晓寒含笑的双眸看向无忧。 “我去给东君阁下准备餐食。” 看着无忧匆忙离开的背影,晓寒不由得咧嘴笑了。 湛卢在她手中绽放圣洁光彩,她依稀记得那个清晨,大火之外,她手持湛卢,站在爹爹身前,以死相逼自己的亲爹。 大概,最困难的时候已经过去了吧。 她是这么想的,但命运似乎总比想象的要更残忍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