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愿再会
雨势缓了,风中有优昙花的香味。陆家两人早已准备好。陆蔷薇换了一身黑衣劲装,在后院靠着门对陆尧讲述会议内容。 客栈前院,掌柜的还没睡,围着一盆火盆,和一少年窃窃私语。那少年便是万长生,他已经换上了掌柜给他的新衣服,蹲坐着笑盈盈看着他救回的鸟儿苏醒。毛儿烤干了,那小鸟抖抖翅膀,“吱吱”叫起来,用翅膀轻打着万长生的手臂。 小少年“哈哈”直笑。 “便出发吧。”满嘴胡渣的男人在后面幕帘口打了声招呼,陆家二人立马披上斗篷走出去。 马匹已备好,安安静静地十几匹牵在院中,先是一白发老者跃上马,其余十几人再跟在他身后。 “一切备好,路上莫有人拖了后腿。”那老者冷喝道。神态在黑夜中看不真切,却也能推断出这是一个老当益壮,气势凌然的长者。 后头跟的都是黑衣人,上马的姿势敏捷矫健,陆蔷薇牵着马到队伍的前端,陆尧在她身后侧,是守护的位置。少女与老者对视后,一声轻喝。 马蹄哒哒,混合着雨声。客栈的掌柜抚了抚毛羽已干的鸟儿,视线飘到院外骑马奔走的十几人,只能隐约见马腿飞奔,黑衣立隐入黑夜。 衣袂飞扬,精壮地马快速奔跑。拐角处,最后一丝视线,陆蔷薇最后望了一眼快熄灯的客栈,笑着喃喃:“愿再会……” “小蟊贼!你怎么在这儿!” “都说了,呆脑袋,别叫我小蟊贼,我叫万长生。” “什么长生短生,小蟊贼!” “叫万长生!大傻脑袋!” 大清早,谁这么吵闹!迷迷糊糊睡醒后,薛月洺揉眼走进正客栈时,万长生和铁牛战的对话声已经大到可破天际了。众公子围在一桌上边啃着馒头稀饭边看这场闹剧,苏修在掌柜身侧碾墨,轻压纸张提笔写信。 这是他们入住客栈后的第二天清晨,年旧的客栈在这一还不明亮的世界中显得古韵古香。 正客栈厅中怎么会有这么多人。薛月洺刚跨进一步又呆住,本以为时间还早,没想到进了客栈再看,恍眼间,觉得人都是到齐了。连难得看见的赵酴未也是一袭黑衣,漠然坐在闹喊的两人身侧。 “小姐,你起晚了。再过半炷香的时间大家便要出发了。”陈蕃冷不丁地从小姑娘的身后冒出,木着脸提着桶清水。 “是吗”薛月洺红着脸吐吐舌头,又不好意思说昨晚做了噩梦,害怕了半宿,直到天微亮时才睡去,自当起得晚。 挨着赵酴未坐下,陈蕃拿来了早膳,又木着脸离开,说是要帮掌柜的一些事情。想不到小师弟也有了交际能力,薛月洺捧着饭碗甚觉惊讶。 “对了,赵哥哥,和那大汉争吵的人是谁啊”薛月洺挤眉弄眼,向赵酴未示意着铁牛战身旁那小矮子。同行的一行人,小姑娘虽未完全记得,却大概是有些印象的,不过今晨不知是不是睡糊涂了,和铁牛战闹嘴的那人,她就是觉得没见过。 赵酴未正翻阅医书,听薛月洺这么问,不假思索道:“不知。” “啊”无聊的回答,薛月洺拉长了声音叹气。 小姑娘拖着手心的包子,左盯盯右看看,晃晃头,无奈地听着身旁两人闹腾,觉得没胃口。陈蕃又提了一桶水进客栈来,掌柜的忙叫他送水至后院,还连连道谢。 “你小子在这里干嘛!”铁牛战要抓狂。 “我有钱我住客栈不行”万长生挑眉。 “你住客栈老子没不同意,但你他娘一早上就跟着我走又是什么意思!”铁牛战爆吼。 万长生翘着腿淡然笑:“别大喊了别大喊了。你看那些人都盯着你看呢。” “你说什……”铁牛战语塞,顺着万长生的视线撇过去。另一桌的公子们或掩着唇,或用被子遮挡住脸。娘娘的,挡的太明显,他们果真在看,甚至还在笑! 铁牛战的脸刷地红了,喉咙中有压抑的苦涩,他“啪”地一拍桌,鼓了鼓气,干脆溜出去到前院去喷出。 万长生“哈哈”拍桌笑,跟着铁牛战跑到前院。 “对了,月洺。”赵酴未将医书闭好,提醒道,“今晨宣的一些事你是没听到。” 小姑娘打个恍,听赵哥哥这么说,连忙直起腰板问道:“什么!” “苏公子说,一镇正好有多余马匹,可以让我们骑行,也可为大家节省体力。” “啊!那真是太好了。”小姑娘拍掌,“我还从没骑过马呢!” 见小姑娘如意料中般高兴,赵酴未也是欣慰,他作沉思状道:“是吗,但……” “小姐是说自己没骑过马,那便是不会骑马了。”陈蕃平淡的声音又诡异地冒出来,小姑娘下了个哆嗦,忙回头看,发现他是过来给茶添水。 “话不能这么说。”薛月洺不服气,“学习这种事,我好歹都是从小到大看一眼便能会。” “如此甚好,如此甚好。”陈蕃机械地点头。 “哼。”小姑娘站起身来假装咬牙切齿握拳愤怒。陈蕃瞧了她一眼,那张牙舞爪的怪模样却活生生透着一可爱劲。陈蕃难得怔了怔,但他的惊讶只在一瞬间便被他之后的动作给掩住了,布衣少年埋下头,再看了饮茶的赵酴未一眼,假作视而不见地走开。 “诶”小姑娘落寞地坐回椅子上,扬了扬头,是习惯了陈蕃总是一副苦瓜脸的模样。 写信的苏修已整理好信纸,卷成小卷的模样塞进了一木制的圆筒中,那圆筒外形干净朴素,只是在桶盖上雕着一小小细纹,仔细一看,那细纹雕刻的正是一把剑的模样,还与客栈大门上那把有几分相似。 苏修向客栈老板点了点头,便有小二奔走来,拿了圆筒到后院去了。 “赵哥哥,你绝不觉得有些奇怪啊。”薛月洺瞧了瞧小二和掌柜的模样,掩住唇向赵酴未靠了靠。 “怎么”赵酴未漫不经心问道。 “就是,你不觉得,很奇怪,就是很奇怪吗”薛月洺压低声音道,却说不上来,“就是很奇怪。他们好像不是平常人。” “嗯,不奇怪,昨日入住时便看出了。”赵酴未微笑。 “啊” “昨日刚到这客栈门口时,见那客栈门上雕刻的不凡之剑,我便隐隐猜到了。”赵酴未放下茶盏解释道,“那些店小二还有那掌柜,虽身着普通布衣,但那布衣依旧不能掩盖住他们身体之强装,骨骼之健壮。这些人因要办做寻常人,想要隐住自身多年习惯而行成的动作,步伐,用力程度,但却也因掩饰地不好而让动作生生显得僵硬。还有这一镇予人的感觉,这格调,月洺你不觉得相当怪异吗,不似是一个平常的镇子。而是……” 赵酴未闭上眸,解释地冷静而又起劲。小姑娘听着嫌分析麻烦,打了个哈欠,望望四周惊讶道:“对了赵哥哥,我怎么不见陆家那两人呢!” “嗯”赵酴未顿住,“这个……你起得晚也是没听苏公子解释。” “啊” “那姑娘和她的侍卫是因有急事,先行了。”赵酴未淡淡道。 “先行了啊昨日昨日不是大雨么还有,那姑娘的身体怎么看又都该……”小姑娘急急道。 赵酴未摇了摇头:“这些陆家主自己自有定夺,月洺你又何必担心。” 小姑娘点头:“也是啊。”说罢,她捧着包子默默啃了一口。 陈蕃忙完事情后,便坐到了薛月洺的身边,去了后院的小二又折了回来,手中拿着卷成卷的信纸,不过,并不是苏修亲写的那封。苏修凝眸,上上下下读了两边内容眉宇间才舒展开来。 “各位。”他手好信纸,递给掌柜的,然后挺直身子,走到大厅中间有礼道,“时辰到了,我们此时便出发吧。” 可听到,前院有几声马鸣,薛月洺向着门外看去,十几匹黑壮的马,养的膘实,被店小二们牵好,成排地站在外面。小矮子万长生不知何时不见了,而铁牛战翘着腿坐在院中石阶上,眼睛发亮。 “娘娘的,这么精壮的马。”铁牛战搓搓手,垂涎三尺。 马匹备好,那些公子哥纷纷站了起来,随行包裹早收拾好放在身侧了,此时要走自然也就顺走提了起来。看这阵势,薛月洺大叫声不好,连忙去旁侧客栈取行李。 虽说那行公子哥们看上去不靠谱,但好歹也的确是江湖门派中人士,打架不太行骑马还是会一些的。 待小姑娘急急拽了行李出来时,那些公子哥们早已经坐在马上,气宇轩昂。苏修骑马等在前方,温温和和待着小姑娘来。 但是,牵来的马匹,现在纷纷是有了自己的主人。小姑娘环视了一周,发现那些公子们满意地笑,而自己是落了单。 那怎么办,小姑娘透出一丝失望。 “哒哒”两声轻的马步,一匹肥壮的黑马走到了小姑娘的视线前。 “月洺,来。”赵酴未的手伸来,“你不会骑马,所以我让他们少牵了一匹。你和我共骑一匹吧。” 小姑娘捏着行李包裹发呆,许久后欲要哭了般惊喜大叫:“赵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