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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四章:来得及时

    夜色朦胧,繁星寥落,银白色的月光倾洒在地上,像是渡上了一层银光,随处可听蟋蟀凄切的叫声,以及停在远处枝头乌鸦一声声的哀鸣声。

    刑司院位于北直护的东南面,虽已是深夜,但因着长年都有一些做了错事的宫人被关在里头,而关押着他们的地方,不管是白天黑夜,永远都是漆黑一片。日以继夜,被关在里头的许多人都已忘却了时间轮回,日月交替的伦常,所以不管是白夜抑或是黑夜,只要走近这北直护附近的人,都可清晰地听见一阵阵哀鸣声、求情声、哭冤声……,从各处传来,在这漆黑寂静的夜里听来,莫不叫人毛骨悚然。

    月色清冷的余晖冷冷地洒在那刻着“刑司院”三个大字的牌匾上,夜风萧瑟,那三个冰冷得毫无温度的大字在这漆黑的夜里看来,更添了几分肃穆、庄严。

    亥时三刻的更声已经被敲响了好几遍,刑司院里头的烛灯却是出其的亮,这个点,一向早早就下值歇息的王长明此刻却是破天荒地还在刑司院里逗留,并且还埋头在案卷上,一件接过一件地看着案上的案卷,不时轻叹一口气,不时又是烦闷地将手上的案卷撂了下去,如此反复几次,仍旧见了他的眉头是紧紧地蹙着。

    一个眼尖的小太监见了他这般模样,急忙上前去斟了杯茶递给他,讹言奉承道:“王公公,您都忙了这么许长一段时间了,先用杯茶,歇息一阵吧?”顿了顿,又道:“都这个点了,公公还在废寝忘食地处理着这些个案件,可真是辛苦公公您了。”

    王长明看了他一眼,伸手去接过他递来的茶盏,又是轻叹了口气道:“这能有什么办法,这刑司院里头还积攒着许多的案子还未结案,咱家这作掌司的,总不能将这案子一撂,就回屋去呼呼大睡吧?”

    那小太监急忙附和道:“是是是,公公为这刑司院做的付出,咱们可都是看在眼里的,所以奴才们私下都说这刑司院的掌司之职也只有像公公您这样德才兼备的人才能够胜任,若换了咱们这些人呀,恐怕这刑司院早就乱了套了,难怪公公能得太后这般赏识,特意提拔了任职这掌司之职。”

    王长明听得他这一番话,笑得甚是欢喜,嘿嘿笑道:“你小子这嘴皮子今天可是抹了蜜了,净是一番好话?”

    那小太监也跟着嘿嘿笑道:“奴才说的可都是大实话,您瞧亥时三刻这个时辰都已经报了好几回了,公公您还这般辛劳地在这里琢磨着这些个案子,如此这般尽心尽责,在咱们这宫里头,也就只有王公公您一人了。”顿了顿,又道:“只是奴才瞧着公公您今天好像是比以往多了些许烦恼,奴才在这都听见您叹了好几回气了?”

    王长明听得他这般说,幽幽地叹了口气,道:“你是不知道呀,别的案子咱家还可以撂它一阵子,可云嫔腹中胎儿遭人谋害,不幸落胎一事,关乎到皇室命脉,却是万万耽搁不得的呀,且不说太后那就一直在催着咱家这边要给个准信,就是韩太傅及露华宫那头也都一直在问着咱家这案子到底什么时候能给他们一个满意的答复,咱家又何尝不想早些了结了此案,可宛贵人到了现在还是矢口否认这案子非她所为,如今咱家手里的证据左右只有那刘答应身边几个宫人的说辞,以及从宛贵人屋里搜出的那一盒子安神香,可这些都作不了准呀?”

    那小太监听了他这般说,细想了一阵,小心翼翼地道:“她既咬死不认,公公何不直接对她用刑,奴才相信大刑一下,即便是再硬的骨头,也都会抗受不住,待那时候即便不是她做的,也定必一一招认了不可?”

    话音刚落,王长明便怒慎了他一眼:“糊涂!那宛贵人是个什么人,且不说她是这宫里正儿八经的主子,就是陛下对她那一份异于旁人的宠爱,也不是我们说动就能动得了的,说到这里,王长明又是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满是无奈地道:“若不是因着这一点,兴许皇后与晨妃也不会将这个案子推给咱家来办了。”

    听他这般说,那小太监也是一下子就没了主意,过一半响方道:“那可如何是好,这案子总不能一直这样拖下去,总得给太后那边一个交代呀,况且宛贵人要一直都这么矢口否认下去,咱们也没有更为有力的证据,公公适才也说了,陛下对她又是与旁人不一般,咱们总不能一直将她关在那黑屋子里吧?”

    王长明又一次重重地叹了口气:“这个咱家又岂能不知,本以为是揽了一件既得太后赏识,又得陛下看重的案子,不想到头来却是一道催命符,说到最后一句,他几近是咬牙切齿地说。”

    “唉”王长明又是叹了一口气:“今天晚上怕也是看不出什么结果来了,明日咱们就将宛贵人放了吧,毕竟那屋子湿气霉气都重,更是时有蛇虫鼠蚁出没,她在里面要是有个什么好歹,到时候陛下追究下来,咱家这条小命恐怕也就跟着这么交代了,至于谋害皇嗣这么一个罪名,说到此处,他顿了顿,现如今也只能委屈那刘答应,让她扛了下来了。”

    午夜的光辉,犹如一层透明的轻纱,轻轻地覆盖在大地上,万籁俱叔,只有风吹落叶,滚落在地上的沙沙声。

    一个中等身段的身影趁着夜深无人,悄身闪进了刑司院里去,此时的刑司院里头却是出奇的安静,就连关在里头长夜哀鸣不断的那些罪人也都停下了哭泣与求饶的声音,烛光摇曳,昏黄的烛光将这一屋不大的空间,照得是落落分明,午夜寂寥,仿佛一根银针落在地上也能清晰听闻,几个值夜的宫人各自分工静守一处,个个是昏昏欲睡的模样。

    王长明懒懒地随手将拿在手里的案卷合上,头抵着椅背闭眸稍作歇息,一阵夜风从屋外灌了进来,夜风凛凛,他忍不住地打了个寒战,转首看了眼不远处的沙漏,近子时三刻的时辰,他低骂一声:“他娘的,才眯了一会儿就这个点了,急忙坐了起来看了两眼案上的卷子,仍是没有任何头绪,只得收拾收拾放在案上的卷子,准备下值去歇息。”

    忽听一个女子的声音从门外传了进来,因着门外地方空旷,又值午夜时分,那声音在此刻听来就好像是幽灵在说话一般,透着些许空灵以及不真实:“王公公,寻了您一整宿,竟原来你还待在这刑司院里头!”

    听闻此声,王长明下意识地抬头往门外看去,入眼的却是一片漆黑,树影透过月色打在门坎处一晃一晃地左右移动着,恰时又是一阵夜风从门外吹进,将最靠近门道的那两根烛火瞬间吹灭,殿内也随之黯淡了几分。以往王长明都是早早地就下了值,从未曾在刑司院里待到这个时辰还不曾离去,今夜他第一次留到这么晚,却遇到了这般诡异的情况,立马吓得手上的案卷宗件掉了一地。

    这时,那一个女子的声音再次从门外传了进来,只是比刚才更近了几分:“王公公何以这般惊怕,莫不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怕人来找公公您讨还不成?”话音刚落,便见了一个身着黑色斗篷的女子走了进来。

    待看清楚了来人,王长明悬着的一口气终于是松了开来,急忙迎了上去,陪笑道:“夜深人静的,姑娘何以这个时辰过来了。”

    那女子道:“我家主子让我来问问公公,宛贵人那个案子,如今是进展到何处了。”顿了顿又道:“我家主子不方便过问此案,白天过来,又太过于引人注目,所以我只能趟着黑夜来了。”

    王长明干笑一声,道:“姑娘有什么想要知道的,让咱家去找了姑娘便是,怎劳姑娘特意走这一趟。”

    那女子轻笑一声,干脆利落地道:“别的我也就不多说了,只是我家主子有事情想让公公帮忙处理。”

    王长明急忙接话,道:“娘娘有什么需要奴才去做的,尽管吩咐就是,何必跟我这般客气,听着倒叫人觉得生疏了。”

    听得王长明这般说,那女子朝守在殿内两旁的几个宫人看了一眼,王长明立即会过意来,对那几个宫人道:“你们都到殿外候着去,没我有吩咐,谁也不要进来。”

    那几个宫人应诺一声,没多会儿,便都退了出去。

    瞧着那几个宫人已然是退了出去,那女子方道:“王公公既然应承得这般爽快,那我也就直说了,我家主子希望公公能尽快处理宛贵人那一个案子,如若可以,最好是让她再也无法走出这刑司院,说到最后,她的眼中已然是露了寒光。”

    听得她这般吩咐,王长明一下子便惊愕住了,半张着嘴,一副难以置住的表情,过了许久方才找回了自个的声音,带着几分激动道:“这事万万不可,至今刑司院这里也没有找到什么有力于证明宛贵人就是害得云嫔落胎之人,她自个更是一直矢口否认,无凭无证,咱家可不能轻易就断了此案,更别说……,后面那几个字,他没有说出来,但是个什么话,他们二人此时心里都已是心照不宣。”

    “姑娘这个忙,咱家是无论如何也是帮不上的,王长明断言拒绝了那女子的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