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六二章撤啊!妈的,快撤啊,弟兄们!
“那个时候的桥头,在周围的十里八村中,就算得上是个大的集镇了。村里有好几百户人家,上千口的人,再加上河两岸的村子在头天夜里,就开始陆陆续续被红军疏散进来,躲避可能发生的战乱的人们,村子里老老少少数千口。红军们劝说村子里的每一户人家,把逃难而来的那些人都暂时安置下来,至少有个栖身之处。可他们自己,却都是住在村子里的道路两边。要打仗了,谁都害怕,老百姓嘛,哪有不怕打仗的。红军们一遍遍地告诉俺们,不要怕,有红军在,洋鬼子就打不进来。天蒙蒙亮的时候,他们就开始在村子的北头修筑了一些堡垒。挨着白马河渡口,背靠北山,他们挖了好些的壕沟,也看不出来他们挖这些家什是做些什么用。说归说,估计谁呆在家里都还是怕,红军们人少啊,不过也就六七百人,洋鬼子多厉害,那枪炮,那阵势,啧啧……去年因为修建威海卫,闹过一阵子抗夫的,几天号人就是想从这里躲进天福山里去,结果刚刚退到就在咱村西几里外的地方,最后被洋鬼子围住了。只有不到半天儿的时间,就全都完蛋了。唉,当时那人死的……” “仗一打起来,大家伙儿更是各个惊慌,有些胆子小点儿的还都做好了跑路的准备。别说,这第一仗下来,大伙儿心里渐渐地就开始有些踏实了。红军果然厉害,村子里还有好几百整整齐齐的骑兵马队没动用呢,洋鬼子就吃不住劲了。再等到看见红军们先是藏在事先挖好的沟里,接着再跳出来杀退第二波过来的洋鬼子,大伙儿都那个跳啊、乐啊,真是解气啊,谁知道后来……” “说实在的,红军是好,和俺们这些百姓们一起有说有笑的,就像是一家人,从来没有想到过这天下里还会有这样的军队。他们挖壕沟的时候,不少的青壮都去帮忙了,那横横竖竖的壕沟,没用多少时间就挖好了。在后面的沟里,有的地方还用树木在上面覆盖起来,再培上土。咱当时也不知道这样对打仗有什么用。一问身边儿的红军,才知道那叫掩体。不过,大伙儿还是不明白。红军来的都是一队队彪悍的马队啊,这马队能进壕沟打仗吗?仗打起来了,大家伙儿这才明白到底是咋回子事情。洋鬼子那大炮打的够狠,可惜的是,红军没有能打的那么远的炮,不然……。红军就躲在俺们帮着一起挖出来的掩体里,打火枪,放手炮,嘿嘿,红军的手炮可是厉害,炸得掩体前面的联防团、洋鬼子们不是缺胳膊就是少腿的,村子外面看热闹的人那个笑啊,各个笑得嘴都是歪歪的。尤其是红军当红军冲出掩体,用刀砍杀靠近的洋鬼子时,大家伙儿攥着拳头,一起的喊叫,杀,杀,真恨不得一下子也冲进去,亲手砍杀几个洋鬼子才解气。真的,俺们那是已经憋闷了一年多的气了啊,终于有人替俺们出头了。联防团和洋鬼子被红军杀草鸡了……” “最叫人寒心和可悲的,还是那些联防团的王八蛋们,他们是把自己卖到家了。丘自阴那家伙更是王八蛋中的王八蛋,在文登、荣成两县,提起丘王八来没有一个人不知道。他帮着洋鬼子作尽了丧尽天良的天下所有恶事。为了自己能发财、升官,甚至连他自己大大小小的六个娘们都拱手献给了洋人。见到红军,这个丘王八像是见到了八辈子的仇人,那个不要命。这些人,就应当把他们灭了九族,一个都不能留,都是他娘了个?的人渣。洋鬼子就更不是人了,都是一群地地道道的一群畜生……娘了个?的,他们被红军杀的草鸡了,自己不敢再面对面地跟红军硬来,竟然想了这么个下三滥的恶毒手段。红军猛啊,丘王八的联防团眼看着不是红军的对手,洋鬼子竟然不顾前面那些替他们在卖命的奴才们,噼里啪啦打起了炮……唉……那炮……那炮都落在了正混战在一起的人群里……” “娘了个?的,天底下还会有这么不要脸的东西……看着被滚滚浓烟淹没了红军们,能看到的人都明白、却绝对不敢相信是发生了这么一件事情。大家伙儿都惊呆了,所有人都在不由自主地流泪……” 这一天,白马河西岸的战场及其罕见的惨烈一幕,被桥头成百上千的普通百姓们所鉴证。 沙俄鬼子的卑鄙炮火吞没了正抵死交战的双方,作为直接的参战者,双方没有任何人会有这种心理的准备。 一营营长于靖带着二连冲进一连的阵地,尾随一连扑进绝对称得上是顽强的联防团群里。于靖随手砍倒一个敌人,遇到的第二个对手竟然就是丘自阴。交手没有两个照面,丘自阴尽管神大力沉,可是三股叉却居然抵挡不住于靖手里那一把小巧的马刀。丘自阴边打边退。红军的短促突击再次发挥威力,一开始凶悍无比的联防团们,已经开始动摇。 轰……一颗炮弹落地。于靖正要向当面这个满脸横rou的家伙刺去决定胜负的最后一刀,丘自阴却在第一发落在他身后不远处的炮弹炸响中,蓦然倒下,头盖骨被削飞了。 爆炸的气浪吹的于靖向后一个趔趄,火烫的弹片擦着头皮掠过。“不好!”就在这一瞬间,他的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个可怕的念头。他想站稳身子,想喊什么,可惜,无情的炮弹接踵而至…… 这一刻,对于身处炮火覆盖下的双方将士来说,时间都好像是凝固了。 第二道防御线里的副团长,按着沟沿儿的双手死死抠进坚硬的泥土里,目光僵直住了,他的嘴唇哆嗦着,似乎想说什么。突然,他扭头冲着号兵一声的暴喊,“***,快吹号,撤啊!” “撤啊!妈的,快撤啊,弟兄们!”他一转身,顺着交通壕向着前面的阵地猛跑,边跑边喊,那声音里,带着嘶哑的哭腔。在他的后面,不需要任何的命令,紧紧跟着的是三连的勇士们。 村头的土坡上,蓝成春额头的青筋暴跳,脸色惨白,眼睛里像是冲了血。 “冲吧,副师长?”坡下,七连长在悲声的呼唤。 “冲吧?”一百多条汉子在狂怒的吼叫。 蓝成春没有动,手里举着的望远镜不知什么时候掉到了地上,两只手却依然空举着,顺嘴唇在殷殷地流着血。二百多的精英啊!在撤退的军号呜咽中,回去的只是少数。 战争就是战争,需要光明正大的高尚吗?战争的本身就是一种屠杀,正义也好,不正义也罢,都是屠杀吧?既然是屠杀,是不是就没有什么手段的高尚与否吧?只要有利于最终的结果,一切都是高尚的吧?因为,军人的最高荣耀,不就是要建立在流淌着的鲜血之中,及堆积起来的尸山之上的吗?对于战争来说,什么善良的人性和高尚的人格,该不会一切都是伪君子吧? 瓦拉基上校高兴了,尽管开始明白过来为数也是不多的残余联防团的团丁们在四散奔逃,有的甚至抱着脑袋跑进了太平红军的原有阵地,完全溃散掉了。不过,他的沙皇士兵却上了河岸,开始迫近估计已经不会再有几个活人的敌军防御壕,而达瓦少校带着又一中队人马也紧跟了上去。他相信,在这种威慑之下,那些什么剩余的太平红军绝对不会再敢与自己的士兵们相碰。 “撤下两面的警戒部队,准备全部过河。”瓦拉基向副官下达着命令,随后,把望远镜又移向了桥头以西。 莫尔西中校,不好意思了,鄙人要先行一步了。瓦拉基的心里在偷着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