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四章
径直去了医院之后,也没有跟谁打招呼,而是直接去了三楼。 穿过图书馆,直接来到那个藏在图书馆中的小病房,按照之前打开暗格门的方式打开了病房的门,照例还是那样的场景出现在我的眼前。简单的桌椅,以及一些医疗器械。老爷子依旧躺在床上,一副人事不醒的样子。 那些医疗器械瓶瓶罐罐各种管子插在他的身上。我就站在病房前这么看着他,明明就只有一天多的时间没有见面,而此刻却忽然有种恍若隔世未见的感觉。这次又是险些没能回得来,这一天给我的感觉就像一年一样的长。 我突然意识到眼前的这个老头子好像变得年长了不少,双鬓的白发也变得异常的刺眼,在不久前我从来没有这么细致地打量过他,回家吃饭聊天,也就是草草的喝几杯,我从来没有这么细致的观察过他,并且在我的印象中,他也没有如此这般老。 可这短短一年多的时间,似乎就像瞬间老去了一样,这个瞬间老去的速度简直要比我之前过的那二十多年还要快! 以前听宿舍的一个哥们形容他的父亲在他心中是如何老去的,说的是他有一次偶然间回乡探亲,离开家走的时候那天正下着大雨,他的父亲给他扛了一个箱子,走在前面。他跟在后面,他从来没有意识到自己的父亲竟然可以一瞬间变的那么沧桑,背影变的比之前印象中矮小了很多。似乎那个他一直手臂就可以扛起来的箱子,对他的父亲而言却变得无比沉重,这与他记忆中的父亲并不相同。 那天,他难得地戴上了眼镜,因为他第一次在父亲的面前表达出这种情绪。当时他与我们说到这些时,我并不能感受到他所说的是什么含义。 可是现如今,不需要任何的气氛烘托,当我自己也在面对这种事情时,我便可以瞬间体会到。父母在,不远游,游必有方。这一年多的时间,我实在给了他太多的牵挂,心头一酸,便径直离开了病房。 下楼。我想去看一看赵医生。 前天走的时候没有来得及跟他进行一个详细的交流,而此时我们的药品已经找了回来,我更想问问他关于我父亲的伤势,究竟要得到一种怎样的医治,是否这里有一些器材不够齐全,我们是否要将病人转移到更繁华一点的都市,这一切我都需要跟他有一个很详细的交流和沟通。 下了二楼,直接敲响了赵医生办公室的门,有些意外,他似乎一早就在里面等我,见我进去了也一点儿也不意外,而是非常家常的来了句:“你来了。” 我“嗯”了一声:“我们带回来的那些药草……” “那些药草我正让大家分发下去,有的被制造成了汤药,大家服用之后效果还是不错的。至于水源的部分,村里已经派人去处理了。这是村干部应该负责的事情。” “嗯,我听说了,因为那边还是有些危险,不了解情况的人不宜靠近,我听说有大熊陪着,这样也算安全一些。” 我的话一结束,就不知道接下来的内容应该从何说起,故而,在语气上做了一小会儿的停顿。奇妙的是,对方也没有执意提起什么,而是安静的看着我,情况一度有些尴尬。 毕竟是我先去找他的,他当然可以理解为,是我有话要说,所以他不说话等着我也是正常的。 我整理了一下心绪,开口:“这次,我是想来找你谈一谈我父亲的伤势。不知道我们找回的这种药草对他的伤势是否有帮助,他接下来还要配合怎么样的治疗。” 他深呼吸了一口气,黑框眼镜下,眸子还是显得异常有神:“你来的正好,我今天也刚好要跟你谈一谈你父亲的事情。他现在的伤势已经基本上算是稳定了,但是……他毕竟这一把年纪了,我们将他体内的虫子系数取出来时候,那个手术已经伤到了他的根本,接下来,他怕是需要很长的一段时间才能慢慢恢复。” “噢……”我松了口气,不知不觉间,嗓子已经有些沙哑。 “没大事就好,没大事就好。” 又是一阵沉默。 不知道为何最近我总是变得有些多愁善感,明明这件事没有什么大碍,又没有如同我想象的那般会产生一些不好的结果,可是我就是会莫名其妙的觉得伤感。心中对可以安然地度日,便有了一丝莫名其妙的向往。 之前,我并不是这样的,我觉得人活在世上,至少你应该自由,或者是说至少应该向往自由,要么就是在走在追逐自由的路上,要么,你在心中就不应该放弃自由。可是经过了这么长的时间,我觉得这段时间大概就是我心我之前所向往的刺激,自由,无拘无束,跟大部分的人过着不一样的生活。在这个世界上恐怕百分之九十九的人都无法体会到,我在这一年多的时间内遭遇到的种种。 包括我遇到的所有的事情,他们没有办法体会,也有他们没有办法体会的好处。我虽然经历了这些,可却并不觉得有什么特别值得高兴的地方。一大部分原因,就是在于自从我知道在于在这个地方遇到我们家老爷子的时候,我开始意识到自由和激情,并不是我的生命中最重要的东西,重要的事情还有很多,比如亲人,比如对亲人的陪伴。 可这些都是我之前所没有看得十分紧要的。我开始反思,这变数这么长时间以来沉没的原因,我不知道赵医生也同样的沉默是在想些什么,他咳嗽了一下,把我几乎所有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去。 与上一次的沉默以我开口而告终不同,这次的沉默开口的,是他。 他突然将他的黑框眼镜推了推。眼睛直直看向我,非常的有神,然后缓缓道:“这次,我们在给你父亲做手术的时候,从他的身体里面发现了一样东西。” 他的声音说的很小,可是每个字都咬得很笃定,我很害怕他会讲出一些令我不能接受的事情,因为往往很多子女被医生叫过去,当医生也这样一句话为开场白时,那么结果就必然不是好的,要么是病重,要么是其他的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