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卧榻之侧不容人（下）
攻城掠地时，攻城塔的威力无疑是巨大的，但相对应的，攻城塔体型庞大，运送极为不便，朝廷大军凌晨出发，在黄昏时分才赶到晋陵城下。 毗陵郡与江都郡仅有一江之隔，其繁华程度可想而知，而晋陵作为毗陵郡中最繁华的县城，城池如同天堑般不可逾越，沈法兴更是亲自镇守着晋陵。 李玄霸采用突袭之计，使得沈法兴的三万援军只剩下四千余人赶到晋陵，沈法兴震怒之余，很快就明白李玄霸的用意，他下令坚持壁垒，并派使者出城调遣援军。他的一举一动，皆在朝廷的意料之中。 晋陵城墙高六米有余，当攻城塔迎着落日的余晖出现时，沈法兴的内心是崩溃的，他的表情则是一脸懵逼。 在这个年代，井阑已经是很庞大的攻城器械了，可是眼前的怪物，高度与井阑相仿，却俨然比得上城门的宽度了。 “沈法兴，你身为朝廷重臣，不思报效朝廷，竟拥兵自重，不听陛下诏令，该当何罪！”李玄霸手持双锤，坐于赤焰之上，单骑上前，怒声呵斥道：“本公在此问你一句，降还是不降？” 仅看手中的双锤，沈法兴就明白眼前的人是谁了。 “李玄霸，你贵为当朝国公，又是先帝宠爱的臣子，却仿效曹阿瞒，挟天子以令诸侯，本公深知你居心叵测，又怎会轻易中计？”沈法兴正气凛然的回道。 李玄霸忍不住想鼓掌，沈法兴说话的语气、表情，差点让他真的把自己当作乱成贼子。 “清者自清，沈法兴，你以为仅凭这几句话就能蛊惑天下百姓？”李玄霸面色不变，举锤直指沈法兴：“既然你不听陛下诏令，本公说不得要亲自将你拿回江都。晋陵的将士们，尔等若是跟随逆贼，休怪朝廷无情！” 叫骂不能弱了气势，城墙上的将士先被八座攻城塔吓得有些胆寒。又被李玄霸这么一说，顿时心虚起来。百姓愚而不蠢，谁都明白沈法兴的真实想法。 “李玄霸，你也别虚张声势了。”沈法兴身居高位多年。哪会因为几句话显得慌乱：“本公倒要看看，有多少大隋的子民被你蒙蔽了双眼！” “沈法兴，你不知悔改，待城破之时，本公誓将你就地正法！”李玄霸留下一句狠话。调转马头，回到大军阵中。 后军陆陆续续赶到，大军摆好阵型，李玄霸一声令下，数百将士推着攻城塔缓缓前行，在他们后方，各有数百弓箭手与手持盾牌的步兵。 晋陵城上，沈法兴正命人在城墙上浇热水，在寒风中，城墙很快结出冰晶。冰面反射晚霞的光辉。泛着绚丽的红色，分外美丽。 “看来攻城塔的威慑力还是不够啊！”眼看攻城塔一步步接近城墙，晋陵的将士却还在布防，李玄霸感慨道：“本公真不想看到城墙被染为红色的画面。” 落日下的冰墙所泛的红光美丽而震撼，鲜血染红的城墙却令人心悸而沉重。 “沈法兴乘着先帝驾崩起兵作乱，才有今日的势力，又如何舍得拱手相让？”秦琼手持马槊，目光紧紧盯着沈法兴，杀意浓郁。 “待士信取下他的首级，看他还舍不舍得！”罗士信的回答更为直接。 ...... 晋陵的守军强行镇静下来。守城弩、火箭、投石车，皆以攻城塔为目标，意图摧毁那些未知的事物。超出自身认识的东西，总会给自己带来恐惧。每个人都很明白，带着恐惧厮杀会死的很惨。 攻城塔在巨石、强弩、燃起的箭支中岿然不动，花了几个月打造出来的攻城塔，又岂会那么不堪一击？ 十五的月亮十六圆，弓箭手登上攻城塔顶，借着皎洁的月光。从箭筒里取箭支，瞄准，射箭，再取箭支......手持盾牌的步兵警惕的站在弓箭手的身前，为他们挡下一支支从下方射上来的箭支，有人被乱箭射中倒地，很快有人递补上来。 朝廷的将士们迅速抬着扶梯，登云梯冲到城墙下...... “本公还以为有什么了不起的，不过是和井阑一样的作用罢了。”沈法兴大笑一声，鼓舞守军的士气。 攻城塔看上去吓人，但是到目前为止，也只是比井阑更牢固些，其作用依旧是让将士们在上面射箭，看上去并没什么特别的。 守军将盾牌举起，抵挡攻城塔上射出的箭支，另有将士用滚木、狼牙拍阻止朝廷大军攀爬城楼。 李玄霸看着将士们从扶梯上跌落，非死即伤，心痛不已，但他很明白，攻城战本就该一鼓作气，否则凭他手里的这些人，根本不可能攻下晋陵。 待守军的滚木和狼牙拍等器械消耗的差不多了，李玄霸当机立断，下令进入第二步。 十几座由木板搭建而成的阶梯，运到了城下，他们比扶梯更稳，比登云梯更方便，将士们像平时上楼一样，朝着城墙上冲去。 同时，攻城塔上出现了变化，一块块厚重的木板像吊桥一样，由锁链拉着前端，被放了下来。 赤焰在攻城塔下无聊的嘶叫一声，似乎不明白李玄霸为何抛下它，进了眼前笼子一样的东西里。 “不好，上面有人。”守军很快发现那些被放下的木板上冲出许多朝廷士兵，有士兵刚欲放下手中的盾牌，便见到利箭泛着幽光射向自己，连忙稳稳的将盾牌重新举起，堪堪躲过一劫。 “杀！”李玄霸、秦琼率领数千将士，如天兵一样，从木板上跳下，落在盾牌上，将下方的士兵踩到脚下，那些正在阻止朝廷大军登城的守军还未来得及转身，便被人从身后砍翻。 城墙上本就拥挤不堪，现在更是乱作一团，城里、城外皆由将士不要命的往冲上城墙，厮杀成片。 李玄霸双锤在手，大发神威，守军来不及近身，便被一锤砸飞，连带着身后倒下一片。他挥舞着双锤，如入无人之境，守军的长矛铁戈，在他面前就像是纸糊的一样。 梁啸手持环首刀，目露精光，沉着的观察着周围的一切，但凡有人想乘李玄霸不备，打算上前时，便有一道瘦弱的身影从面前飘过，切断了他的喉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