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母+
清朝时,河南安阳县有一个杨某,在城里开了一家客店,经营多年,颇积攒了一些家私。杨某有个女儿,长成之后经媒人说合,嫁给了邻县汤阴的邓某。邓某是个小商贩,平日以贩卖货物为生,手头拮据,艰难度日。杨某生性吝啬,自认为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不愿接济他们。所幸杨某的浑家杜氏,心疼女儿女婿,时常拿些钱物送去。然而,杨某掌家,杜氏做不了主,也没有多余的闲钱,因此心里愁闷。邓某寻思,虽得岳母看顾,却不是长久之计,便和浑家商量,离了汤阴县,搬去湖北寻其叔父,再谋个生路。杜氏见女儿远走他乡,心中更是不忍,却也无可奈何,暗地里独自伤神。 偶有一次,看到杨某将积蓄的数十两白金锁在一个木匣子里,杜氏寻思,取些给女婿做点本钱也好。但是杨某看觑得紧,钥匙随身不离左右,十分小心在意,一直不得其便。 却说有一日,有邻人邀杨某外出吃酒,杨某换了身衣服,出门却把钥匙忘在家里。杜氏见了,心中大喜,在里面上了门栓,就要打开那木匣子。一连试了数把钥匙,终于开了锁。她刚取出白金,突然听到丈夫回家,正在外拍门。杜氏大吃一惊,慌忙把金子藏到怀里,锁好木匣子,起身去开门。见了丈夫道:“今日回来这般早?” 只听丈夫道:“直恁地不巧。刚到酒店坐下,忽进来一人说有要事相商,邀他别处去了,我这才回家来。” 杜氏小心接着,知道丈夫尚未发现此事,心里稍觉宽慰。然而,金子还在身上,无处藏匿,也不是办法。后来,杨某自去打理客店,杜氏见四下无人,便悄悄埋在后园里。晚上,杨某打开木匣,却不见了金子,心知必为浑家窃取,又疑心她送与外面的相好,不禁勃然大怒,百般辱骂。杜氏百口莫辩,委屈万分,一时气不过,见丈夫睡熟了,便扯条绳子自缢了。杜氏死后,一股怨气不散,变鬼作祟,杨某日夜不得安宁,只好将房子客店都卖了,远远地搬到别县去了。 再说邓某带了浑家来到湖北投奔叔父,叔父开了一个酱坊,正要知心的人。而且,叔父年过六十尚未有子,见侄儿携妻来投,心下大喜,便认为己子,热情相待。自此,邓某便一心与叔父做买卖,日子渐渐好起来。 不觉光阴似箭,又过了几年。杨女突然思念家中父母,离家日久,也不知双亲近况如何,于是便让丈夫即刻动身回乡省视一遭,以免二老挂念悬望。邓某便收拾好包裹盘缠,又备了一些礼物,取路往河南安阳县来。 这一日来到丈人故宅,天色渐晚,上前敲门,不多时,有人出来,却并不认得。邓某惊疑,动问缘由。 主人道:“数年前,我从杨某处购得此宅,亦不知他搬往何处。”眼见天色黑了,又赶路疲倦,邓某便请借宿一晚,明日再做计较。 主人道:“实不相瞒。客房已满,并无下榻之处。只是后堂有两间房,相传有鬼作祟,sao扰客旅,故而至今闭锁,无人歇宿。” 邓某道:“此屋原是我岳家的,我常来此,何曾有鬼?纵然有鬼,只暂歇一宿,也不妨碍。”主人听说,便命人打开房门,点上一碗灯,打扫灰尘,铺好床榻。邓某拜谢,便摊开被子,脱了鞋袜,和衣而卧。 是日清明得好,月光早透过窗户射进来。邓某睡了一会,迷迷糊糊听那更鼓时,却好正打三更。忽然屋子西角传来一阵嘤嘤的哭声,直令人毛发直竖。邓某急忙翻身跳下床,只见一个女鬼披发垢面,看不清容貌,倾身就要扑过来。邓某来不及穿鞋,光着脚急忙奔逃,所幸堂中有一方几,借以周旋抵挡。女鬼扑向东,邓某就跑向西,女鬼向南扑,邓某就向北跑,如同走马灯一样围着方几旋转。眼看精力耗尽,渐渐支撑不住,邓某心中害怕至极,张口欲喊,可是却叫不出声来。只见庭中月明如昼,邓某趁其不备,急奔入院中,立于月光之下。女鬼追过来,但似乎有所忌惮,不敢近前,只是透过乱发怒目而视。邓某肚里寻思,女鬼莫非怕这月色?正思之间,那月光偏移一寸,鬼随即逼近一寸,邓某急忙后退一寸,月光偏移一尺,鬼又逼近一尺,邓某急忙也退后一尺。如此僵持许久,那月光已照上庭院围墙,邓某赶紧靠墙而立。不多时,月影移至膝盖,而邓某已无可退之处,女鬼蹲下身子拉住他的双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