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堕落之血

    时间已经到了半夜，一开始激烈的打斗声已经随着时间的流逝慢慢消失不见，只能间或的听到一两声刻意压抑着的哀嚎声，受了伤却还未死去的人，在生命的最后时刻却依旧没有忘记为了所谓的荣耀坚持着。

    整个林子里在此时显得出奇的寂静，丝毫不像是刚刚还有人在这里以命相搏的战场，只有远处的火光还在跳跃，映衬出地面上的惨状。

    四处都是散落的肢体，唯一还算完整的反而是最早那个被杰拉尔一剑划穿胸膛的倒霉骑士，鲜血顺着杰拉尔手里的长剑流淌到地面上，发出了微不可闻的滴答声，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压抑而又恐怖的气氛。

    彼得并没有死，此刻他正紧紧的捂着因为受伤而不断流血的伤口，面露惊惧的看着眼前的那个男子！

    那绝对不是同一个人！会在杀人时露出疯狂的笑意，会故意斩断别人的躯体来取乐，这个人跟他一开始所了解的那个男人已经不一样了，说他是被恶魔附身了也不为过。

    杰拉尔眼神木然的看着周遭的一切，尽管眼中的世界一片血红，现在的他却反而感受不到血液的气味了，如若不是手中握着的剑还有着明显的实感，说不定他都已经怀疑自己是否真的存在于这个世界了。

    这不是我！在杰拉尔那木然的目光之下，隐隐还可以看到恐惧的影子，那握着长剑的手，仔细看的话也会发现在微微的颤抖着。

    我不是这样的人！我的剑，是为了守护而存在的！尽管在开始的战斗之中，杰拉尔本就没有手下留情的意思，毕竟不论是从身为敌人的角度，还是单纯的想要自保，杀死他们都是必然的事情。

    但是在战斗的后面一切都变了，当自己将一个骑士的头整个斩掉而不仅仅是划破他的喉咙时，自己的心中居然涌出了现在还感到后怕的喜悦，以致于紧接着就用那近乎疯狂的方式斩断了另一个骑士的四肢，自己居然在心底渴望着那样暴虐的杀人方式！

    就算是在前一世，就算是在那段黑暗的日子里，杰拉尔还是从内心深处在讨厌杀人的，他依旧妄图保留一个人的纯真，一个人类最朴实的东西。

    人类生来就很弱小，这是杰拉尔告诉杰克他们的，也就因为这样，最初的人类肯定是讨厌纷争和战斗的，只是在世界的倾轧之下不得不为了生存而做出本身并不愿意去做的事情。

    “你走吧。”看着远处彼得那仿佛看到恶魔一般的表情，杰拉尔苦涩的笑了笑，一边捡起地上那个一开始装着食物的包裹，一边开始向着来时的路走去。

    他不知道是不是该放过彼得，但是现在的他却已经没有杀人的勇气了，他担心自己下一秒又会变成那个让自己感到陌生的恶魔。他也不知道彼得还能不能活着，毕竟在刚刚的战斗中彼得的一条胳膊已经被他斩断了，如果不得到救治的话也是很难活下去的。

    “等一下！”就在这时，本应该庆幸自己被放过一条生路的彼得却叫住了杰拉尔，他甚至于依靠右手按着的长剑站了起来，失去控制的左臂断处也因为用力而以更快的速度流淌着鲜血。

    看着那个摇摇欲坠的身影，杰拉尔感觉到心里一阵刺痛，如果从一开始就没有欺骗多好，这些为了荣耀和使命可以堵上生命的骑士，大概我们会成为朋友吧！那一个瞬间，杰拉尔的思绪仿佛又回到了四年前的那个村庄，不论是大人还是孩子，都用着热切的眼神看着那些骑在马上的骑士。

    “你还有什么要说吗？”当思绪回到大脑之中的时候，杰拉尔才发现彼得已经借由长剑作为支撑摇摇晃晃的走到了自己的面前，鲜血也随着洒了一路，林中的世界，在火光的映衬下，又多了几分明艳的红色。

    “感到害怕了吗？杰拉尔！”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一般，刚刚说完这么一句话彼得就大口的喘着气，但是在他的眼神之中，却丝毫没有死亡来临之前的迷茫与空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