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已逝 －7
周羽是妖怪，一种记载于《陵山志异》中的妖怪。生南方山林中，状如鸠，能变化人形，其说始见于晋。晋代干宝《搜神记》卷十二有言：“越地深山中，有鸟大如鸠，青色，名曰冶鸟。” 这可是传说中的妖怪耶，听起来很高端很厉害是吧！ 不不不，真实的周羽一点都不厉害，她一直以来都弱的不像话。她啊，苦修数十载直到如今也不过是妖精的境界，距离成为真正的妖怪还有好长一段距离。不过呢，她的先祖既然能在阳世留下传说，那必然是有些神通的，只是……那些神通在周羽身上展现出来的威能实在是普通了，多少让人有些失望。 在周羽看来，那不靠谱的先祖留下的神通实在是少的可怜，除了天生灵智、能变化人形，余下的也就是五根没用的尾羽……真的真的没什么特别的东西，嘿~ 如此想着，周羽嘴角笑痕越发明显。 ‘哈哈，我就说嘛，我会很强的！！’周羽暗暗念着，在拖了足够长的时间，确认所有人都离开岚桥后，她很果断的选择离开这个是非地。那位小客人已经回到安全的地方了吧，嘿嘿，要不是因为你，我这时候都回家喝茶了。 “真是没完没了了！”感觉到身后那两只妖怪冤鬼又动起手的力量波动，周羽捂着还有些痛的胸口，小声的骂了句：“千万不要让我成了真正的妖怪……到时候我保证不打死你们！” 在她还未走到桥头的时候，她就看到一个女孩子从远处跑了过来。 “该死的，这个女孩子是怎么回事？” 现在这座岚桥可不是什么好去处，那对妖鬼早就打疯了，哪会顾及人。 远远看去，那个女孩大约十六七岁，一件不甚合体的白色短袖穿在她身上莫名的有些洒脱意蕴。具体容貌看不太清，只是单纯的让人觉得此刻的她正在皱眉。从桥头一路走来，她都是抬着头，看着半空中那对妖鬼打斗。 “能看到？这样可爱的女孩子不要出事才好啊！” 稍稍接近些，站在周羽眼前的女孩还真是个看起来非常有魅力、非常潇洒的女孩子呢……不，不对！现在可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她可以看见妖怪和冤魂？ 要知道这些家伙可是属于常识之外的东西，虽然在理论上所有人都有可能遭遇仙妖鬼神怪，但由于每个人从小接受的教育，接触的常识。所有知识常识积累在心中，将在他的认知中形成一道属于常识的壁垒，将无意间目睹的异常遮蔽。 说的严格些，要是一个人心灵的壁垒牢固的话，不管是妖怪还是鬼魂，只要是常识之外的存在，就算站在她面前她也会视而不见听而不闻。更有甚者，要是精魄冤魂弱小些的话，甚至连接触她的机会都没有，任何接触都会被她坚固的心灵壁垒屏蔽去。 当然，能看到妖怪也不算什么特别事情……之前周羽也听一些妖怪说过，普通人里也会有很小的概率拥有阴阳眼、天眼等等特别的天赋，又或者个体体质特殊，身体中灵气浓郁的话也能接触到常识外的事物……这个女孩应该就是这种特例吧。 ‘要不要提醒她……很可爱的女孩子呢！’ 显然是要的，今晚都救了这么多了，也不差这一个：“喂喂，小姑娘等等，别往那边去。这座桥快塌了，你还不快跑，那些可不是什么有趣的东西……” 看到女孩没有回应，周羽提高了嗓音：“快点离开，妖怪打架没什么好看的！” 女孩略带惊异的看了他一眼，很认真的向他点头致意：“谢谢了大叔。” 而后她也没有再说，越过周羽，快步走到桥中心。 “要是上去的话，会很危险，要是真的打起来，我大概会死吧。好不甘心呢，要是现在死了的话，那道修炼了几十年的光也要消失了，总觉得好不甘心……但我要是不去的话，这个小女孩就死定……怎么办？救？不救！？”看到那个女孩的背影后，周羽心中自问。 她敢保证，修成那道神光的她会很强很强，远比现在的自己强大上无数倍，也远比那对妖怪冤鬼强大！但是现在的她……很弱。要是参与进去……会死！ 放弃了吗？ 只要再忍一忍，只在再忍几年就够了。 只要再忍几年，等她成功了，她就可以再也不用活的这样小心翼翼了。 当做没看见不是很好嘛？ “这还用说吗？”她低低笑着，抬起头，身姿笔直，朝岚桥中央走去。 “如此怯懦的样子会被小乙笑话的！” ……… 几秒后，周羽就知道自己想多了！ 或许现在有危险的是那两只妖怪冤魂才对。 这个女孩绝对危险，极为危险！ “她是人……我是妖怪？” ……… “喂喂，大叔出来了，没事了没事了~”在周羽暗自忧郁的时候，莫离冲她喊道。此刻那只青牛被她禁锢在半空，那只鬼又没有异动，莫离都也不怕这个大叔会有什么危险。 在周羽觉得她奇怪的时候，莫离也觉得他是一个奇怪的大叔。 刚开始莫离与他一样，只将对方当成一个普通人而已，但听了他几句后，她就知道这个家伙也是个能看到常识之外的人……不过这位大叔可不像小茵！ 她没有在他身上感觉到任何特殊的气息，她敢保证这位大叔绝对不具有：天眼、阴阳眼亦或者其他的特殊体质都没有，在她感知中，这位大叔是个单纯的人，纯粹的、属于普通人类的气息。 模糊了界限，介于阴阳之间的人？ “那个，你是再叫我吗？”将举起的手放下，依旧顶着一副中年大叔模样的周羽向前走了几步。好吧好吧，枉费她刚刚还准备大战一场，热血白白燃烧了，总觉得有种一拳打空的失落感。。。 “嗯，就是大叔你了~~”点了点头，莫离指了指身前的妖怪，小声赞道：“大叔纯爷们，刚刚你表现的好淡定呢！咱第一次看到妖怪打架可是吓死了，好几天都不敢一个人睡觉呢……” “……”周羽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骗人！！！ “嘿嘿，看样子大叔也不是第一次看到妖鬼了吧，是不是很奇怪在这座属于人类的风华市里居然还有妖怪存在，妖怪什么的在里不都应该在深山老林刻苦修炼，顺便抓几个人打打牙祭嘛，其实刚开始我也是这样想的。” “对了对了，大叔以后还是不要随便接触这些家伙比较好，要知道有些家伙可不喜欢有人打扰它们平静的生活，对于打扰者，就算出手也属于正常……”看着眼前这位大叔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莫离有些不开心了：“喂喂，大叔！大叔……” 在这里不得不说周羽的天赋神通神奇，就算近在眼前，莫离也没有发现身前这个家伙其实是个妖怪，还将他当做一个有些特别的人类。对于这位刚刚关心过自己的大叔，莫离绝得自己很有必要向他普及一下风华市另一个层面上的知识。 要知道，这座城市中居住的非人存在虽然与风华市五百万人口相比不算什么，但是出于某些规则，这些生物死物神灵妖怪比别的城市多得多。理论上只要你不招惹它们的话，两者是可以和平相处的，但是……像这样的意外多少还是有一些。 这位大叔可以接触常识之外的存在，没有相关常识的话早晚会有麻烦的。 “那个……” 看他犹犹豫豫的样子，莫离还以为他还有些担心。她也不觉得奇怪，平常人看到这种自己无力抵抗的东西都会担心的吧：“别担心别担心，要是觉得麻烦的话，我也可以帮你编写一道常识壁垒，让你安心生活。” 小离一脸我很行的样子。 ………… 距离两人不远，夜下河中。 “先生觉得这座名为风华的城市怎么样？” “这座城市……是好，还是坏？在这座城市生活的妖怪还是妖怪吗？”一个穿着不合时宜长袍的人影注视着河岸边的一幕，平静的问着老龟。它全身黑衣裹身，从露出一点的衣袖内可以一抹白色。 “谁知道呢？”刚刚那只老龟缓缓浮出水面，从龟壳中探出脑袋，大眼眯着一条缝：“有人认为那位天师订下的规则会消磨这座城市中妖怪的热血；也有些人说这样一座所有族类都能安下心生活的城市最是奇特，也最是美好；还有人说那位天师已经坠入了妖魔道，必须天诛，这个充满妖魔的城市亦需雷霆清洗……各种各样的说法都有。不过我倒是挺喜欢这个城市……能安安静静的消磨时间就好了。” 语毕，那只老龟凝视一身宽大黑衣，从头包到脚的送信人，略带疑惑的打量着它：“这次怎么是你在送邀请函？那只却火鸟呢？” “那只鸟与去环游大千了，估计这个百年是不会回来了。”送信人依旧平静，只是多多少少透着些不悦。抬头望着天空，云卷云舒，一个好夜算是没了。 沉闷的天空闷雷炸响，想来瓢泼大雨也不远了。 沐浴着夏风，它那身不合时宜的长袍在风中轻舞。 “对了，先生今年真不参加宴会？” “老朽就不参加了。毕竟我组织过的、参加过的宴会实在是太多了，接下来就交给你们吧……睡睡觉，晒晒太阳，这种生活难道不好吗？”老龟眯着眼，打量着他：“你也知道，在妖怪中我属于很喜静的类型。” “既然先生都这样说了，我也就不强求了……” 妖宴，属于妖怪的宴会，十年一次，场所不定。除了主持宴会的三位大妖怪，有一百位化形的妖怪会接到邀请函。除此之外，其余参与者不管修为高低，能否进场全凭运气。可能运气好的小妖怪进了宴会，而化形的妖却进不去……毕竟宴会开门的时间一过，这一次就再也进不去了。 送信人静默，似乎在考虑什么。 过了良久，它望着风华市的夜空小声呢喃：“将剩余的邀请函送完，我或许也会在这个名为风华的城市待一段时间吧……我想看看，除了一切事物最终归宿的阴世，妖怪、神灵、人类、仙人、阴魂、精灵、魔鬼到底是以什么样的姿态，一起生存在这个城市。”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