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话 夕阳下
“李想，来一下。”下课后，李想的另一位死党孟励，将李想拉到一边。 二楼的窗边，两人迎着晚风。过了好一会儿，孟励才开口道：“李想、你觉不觉得，这件事情很奇怪啊？我怎么想也想不通……” “什么事情，不要打哑谜好不好，很烦人的。” “不要装傻了，就是顾青那个家伙。”孟励转了过来，不屑的看了他一眼，继续说道：“那货是什么水平，别人不知道，我们两个会不知道吗？上课看、下课玩闹、时不时欺负一下人。就和我们一样！” “是吗……应该是吧，但那又如何？” “那你不觉得奇怪吗？原本和我们一样的差生，居然在短短的时间内就进步到班级的前列。如果那家伙有过努力也就算了，那种通过努力进步的例子虽然很少，但还是有的。但是……你看过那个家伙努力吗？”孟励越说越急，越说越激动。 黄光的微光下，他的脸色带着不详的暗影。 校园中太阳西下，寒蝉低鸣，树梢的鸟儿振翅归家，自然轮回开启，白昼的生物渐渐开始沉寂。昏黄的光，带着特有的幽暗，有时候黄昏的暗，比深夜更让人恐惧。 孟励严格来说与李想和顾青不同！他是属于一直努力学习，却学不进去的类型。 也正是因为如此，他对这件事情的反应比李想更加激烈。 “没有没有……但不管他努力没有，他就是进步了，他就是进步了啊！”或许是因为内心深处的不平被揭露了吧，李想的神色也变得难看起来：“进步了，进步了，不管是什么理由，他和我们已经不同！” “别傻了，一定会有原因。这种事情不会无缘无故发生，那是奇迹！” “嗯，或许吧”李想低头想了想，疑惑道：“知道考题？” “不太可能，就算他mama是教育局的人，这种事情应该不会做。嗯，就算会做的话，也不会做的怎么明显！想让所有人都知道吗？”孟励摇头。虽然学习不好，却不说明他傻。他仅仅是不擅长那些固定的科目而已！ 李想也静了下来，那种可能他也不信。相处了怎么就，彼此是什么样的人大家都清楚，要是想做那种事情的话，顾青早做了，何必等到现在。而要他会怎么做，三人也不会成为死党！他想了想，开口道：“我们找他谈谈，这样乱猜也不是什么事。要真是有什么好方法，我们也向他学学，成绩提高一些也很不错……唉，最近家里是有些烦了。” “嗯，我家也是。”提到家，孟励脸色更差。 两人彼此投了一个了解的眼神，死党这么长时间，各自家中的情况，两人也都知道一些。继续聊了一会儿没营养的闲话后，两人各自回家。 ………… 第二天下课，同样的黄昏时刻，今天晚霞更加浓重，一层血似的光晕笼罩在回家的路。 蝉声依旧，高低参差、凌乱错杂，乱耳、乱心…… “呦，顾青，一起去玩玩吧。”两人站在顾青面前，笑着说道。 一如没有异常之前，三个人结伴回家。 一路上、玩耍、聊天…… “是啊，最近都没有一起走，一起去玩玩，你这家伙不会不给面子吧？” “怎么会，一起走吧。”顾青很爽快的答应，不知道为什么，在两人眼中，他那副寻常的眼神中总带着点骄傲的炫耀。 让人莫名的不爽！ 一路无话，这种寂静的气氛在之前三人相处的时候基本没有出现，所以他们都不知道该如何应对。沉默沉默，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寻找话题…… “对了顾青，最近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吗？”李想准备了好一会儿，终于提起勇气问道。 “没有啊，难道我应该有什么特别的事情？”面对这种提问，顾青没有犹豫回答，最后的那个反问使得李想准备好的话一下子卡在喉咙，说不上来。 “没什么……总觉得我们三个最近话题少了许多。”李想开口说道。 “没什么，毕竟都快高考，大家压力也多了。” “这样吗……” “…………” 听着两人毫无意义的闲话，孟励插嘴：“那个，顾青，你是不是知道什么？答案？” 顾青神色顿变，轻轻的笑了下，开口说道：“没有…你以为我应该知道什么吗？” “那个……你是找到了什么好的学习方法吗？或者说有什么特别事情发生吗？” “没有，你们这两个家伙，是不是也那样想？”在两人的一再追问下，原本还笑着的顾青低着头，低沉的说了一句没头没脑的话。 是的吧，一定是的吧！ 是不是觉得我这样的家伙就应该一辈子是个没用的家伙！ 稍微露出一点光彩就是作弊！ 灿烂的光，永远不应该属于我。 只能和你们一样，在别人不屑的眼中挣扎。 那些人这样看，没关系。 但……你们不行！ 你们忘记了吗！！！ “想什么？我不知道你说什么？” “装傻吗？哼！”低低的哼了声，顾青将停在原地，顿了良久，在黄昏的暗淡光辉下抬起头，狰狞的看着眼前两人大声质问：“认为我不应该取得那样的成绩，认为我就应该一辈子就是没用的家伙，认为我永远只能和你们一样！” “你！”看着眼前这样的家伙，李想想要反驳，却想起自己昨天的想法…… 是啊，自己从来都不认为他应该去的这样的成绩。 他默默的看着对方，甚至有些后悔今天这场谈话……或许，没有谈会更好。 “那你觉得你应该有这样的成绩吗？”孟励却直接很多，面对这个以前的死党，抓住他的手臂，大声问道：“你觉得自己应该取得这样的成绩？上课不是睡觉就是玩手机要不干脆就是在看，下课就与我们玩闹……你想想吧，这样的你，应该有那样的成绩吗？”他的语气似乎带着nongnong的不甘不平，目中带着烈火，这是在质问。 “还是说，你会在家中努力？！” “呵、呵呵、哈哈哈哈……又是这样，又是这样？”顾青低低的笑着，刚刚那种挣扎似乎也消失了，像是解脱一样，看着远处屋顶那轮即将落下的太阳，再看着已经不远的家，对他们挥了挥手：“好了，我先回去了，要是回去晚了，我爸妈会担心的。而且……以后不要再来找我了。” 在黄昏的余晖中，顾青从两人中间穿了过去。他的神情坚定，没有一点留恋。 穿过马路，走过街边那几家以前三人经常去的小店…… 曾经的回忆，到了现在，也只是回忆了。 “再见了，” 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转角，孟励咬着牙，一把将手中的矿泉水甩到墙上。 “或许我们错了，不应该逼问他，说不定他在家里真的在努力，又或者他在家人帮他请了好老师。或许……”李想嘴里喃喃自语，为自己的决定感到后悔。 三人的心，随着这段发生在黄昏的普通谈话——散了。 “李想，你觉得呢？为什么会这样？就算我们错了，难道就这样了，什么话都不说一句，就这样走了。这算什么？”孟励愤愤不平，内心充满一种被同伴背叛的激愤。 “……我先回家了，明天再说吧。”李想也不管同伴的表情，抬头看了看那轮落下的太阳，又看了看这个熟悉的地方。摇了摇头，转身离去。 看着顾青早已消失的转角，孟励低声骂了句：“叛徒！” 看着李想渐渐消失的方向，孟励低声骂了句：“胆小鬼！” 随后拉了拉身后的书包，毫不留恋的转身离去。 或许这就是裂痕吧。 ………… 拉开家门，耳中就不得安宁！ “孟励，你还不去看书，这次考试你看看你的成绩，糟糕成什么样子了！” “你这个婆娘，快点做饭！！在这里唧唧歪歪的，小心老子揍你！” “哎呀哎呀，你还真是张胆子了，居然敢这样说！每天喝酒每天喝酒……早晚有一天喝死你！” “你自己还不是一样，天天打麻将有意思吗，你说说最近又输了多少！” “再多有你多吗？最近又去哪里鬼混了，别以为我不知道！” ———回到家中，毫无意外的就是这种从自己懂事以来就一直存在的争吵。 那名为父亲的男子正抱着一个酒瓶，躺在电视机前。而那个名为母亲的人，则与他对骂。一年三百六十五天，起码有三百天这个家是笼罩在这种争吵声中。 一个小男孩坐在桌子上，看着空空如也的桌子发呆。 不得安宁，不得安宁！ 但是就算再吵，听了十几年也已经习惯了。孟励摇了摇头，也不答话，径直来到厨房，手脚麻利的手剩下的饭炒了碗蛋炒饭。端给小男孩后，他轻轻地拍了拍弟弟的脑袋，说道：“你先吃，大哥一会儿要去打工，回来的时候给你买个陀螺。” 他不像李想和顾青那两个家伙，家中永远支持着他们，就算学习不好也没有关系………家中的父母根本靠不住，完全没有一点责任。那两个人，除了名义声是自己的父母外，他对他们没有一丝一毫的感情。 或许他们也一样吧，只要自己和弟弟不饿死就行了。 从初中开始，他开始打工。 存够钱，自己就能搬出去了，远远的离开他们，永远的离开他们，再不相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