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二章微服私访
; 严鸿一听觉得这位小中官别看地位不高,脑子倒当真好使。...便对海瑞道:“海夕郎既然嫌队伍走得慢,本钦差便带少数从人,轻装简行前往济南,请夕郎率领大队,随后跟来。” 海瑞听罢,点头道:“钦差队伍,声势浩大,地方官吏闻风而动,纵有什么情弊,也难以查看明白。严千户先行前往济南,正好访查出实情,方不负陛下厚恩。” 因此上,这里钦差大队分做两路,海瑞带大队在后,严鸿携孙月蓉,及梁如飞、奚童、严峰、严复、王霆、刘连、柳叶再加上六个飞虎寨里武艺高强的中小头目,一行十五人,皆乘马在先。锦衣卫大队,交给邵安、陶智统带。而黄河双侠云初起、叶正飞也留在大队中,与李鲲鹏一起保护海瑞。 邵安和陶智还怕严鸿这出了危险,除了明面上这几个人以外,又另外派遣了几路人,约有四五十名,各自扮做走镖的镖师,或是贩卖货物的行商,也都是骑了快马,身上藏了利刃。这些人全为锦衣官校改扮,专为接应严鸿,远远近近跟着,相隔近者数百步,远者十余里,把严鸿一行隐然围在中间。 一路行来,眼见沿途之上,流民曰多,都是奔往济南方向。想是听说钦差奉旨山东放赈,但不可能遍行山东诸地,只有到了济南,才有粮吃。因此各地流民纷纷向济南而行,而且听说连北直隶及京师的灾民,也有朝山东回潮之势。 严鸿暗想:八成是白莲教的事让朝廷有了警惕,灾民到处都有,内中混入白莲匪徒,根本防不胜防。与其放任他们在各地潜伏、煽动祸乱,不如把流民赶回山东,集中在济南附近。就算在一地出事,也总好过全面混乱。 至于说到灾民**,严鸿倒是不怎么害怕。他不是地方亲民官,不承担与城偕亡的义务,大不了还可以跑路。严世蕃的女儿,也即严鸿的jiejie嫁给了第十八代衍圣公孔贞干之子孔门第六十四代孙孔尚贤为妻。孔门世居曲阜,势力庞大,即使真有什么不测之事发生,他只需催动宝马逃到曲阜衍圣公府,也足以自保。而自己身边有梁如飞、奚童等高手保驾,想来就算遇上数万乱民,自保突围大概还可以。 前番严鸿行在大队钦差仪仗之中,对一路难民都是远观。此次改成微服小队,多了许多与难民近距离接触的机会。但见大路上草枯叶黄,不时有衣衫褴褛的难民,扶老携幼,驻棍推车,一路奔波而行。有的骨瘦如柴,有的面带菜色。便是精神些的,脸上也都是苦相。路边还不时有尸体倒卧,或是奄奄一息的人,也在挣扎着往前爬行。 不少县城外,自然也有官府赈济。往往几口大锅滚起来,锅里面与其说是粥,不如说是米汤,稀得能照见人脸。然而就是这样的米汤,往往上千的难民就会紧紧围上来,一个个贪婪地望着翻腾的大锅,拼命嗅着淡淡的米香,枯瘦的脸上写满饥渴。 靠近锅的地方,还有些秩序队伍,稍微远一点,便是人人奋力拥挤。那些年老体弱的,经常被挤出队伍,有时还要挨强壮些的殴打。而手持水火棍的衙役,往往只是看着这些灾民的争夺,哈哈大笑。只有当纷闹靠近锅边了,他们才一阵乱打,免得这些人碰翻了锅。 而分到粥的难民,一个个顾不得烫嘴,西里呼噜地喝着,似乎生怕喝不完被人抢走。有的还在外面挤着,便扑地倒了,再也起不来。 那孙月蓉虽然脾气火爆,却是个热心肠,每每见到这情形,便想停下来,掏点银子干粮,救济难民。严鸿倒是淡定得多,每每对她道,这一路上的灾民,怕不有十万人,你赈济得过来么?别忘了,我是朝廷钦差,早些赶到济南去,摸清情况,才能救更多人! 话虽如此说,看着这些灾民的可怜相,严鸿心中也颇不好受。只是他心知自个身为钦差,必须要端定盘子。若也是感情用事,伤春悲秋,那这队伍人心就散了。 其实严鸿最担心的,还是孙月蓉的身体。虽说孙月蓉自幼练武,但越是武人,平素不易生病,一旦病倒反倒不像普通人那么容易痊愈。自从离了大队之后,孙月蓉不再磨磨蹭蹭跟着,得意是快马奔走,累了就停下来歇息,倒是让脸上增添了几分生气。两个人旦旦而伐,也不知是有利有弊,总之孙月蓉这些天也略加了几分精神。只是身子终究并未康复,白天里依然是茶饭不香,容易倦怠。严鸿看她的样子,恨不得一步跨到济南,为她请医开药。 另外一点,严鸿也是想利用这个机会,先到济南明察暗访一番。前世看电视剧,那某麻子微服私访记,也拍了好几部,足以证明私访的效果之大。自己这一番出京,闹腾动静不小,又是圣旨,又是王命旗牌,钦差官防。若是什么都不搞,就这么轰轰烈烈的出来,不声不响的回去,确实交代不下去。 更何况从天子给的诏书来看,老皇爷对山东的情形相当不满。而从这沿途灾民的惨状来看,山东的糟糕状况,恐怕也是前所未有。不管白莲教闹什么,这次自个出来,若是不能做出点业绩,又如何在皇帝面前交代?辜负了皇恩浩荡什么的不说,单只是皇帝一怒,只怕自个的幸福也就危险了。但要按祖父、父亲所说,山东巡抚、布政都是自己家的党羽,若是随便砍杀他们,却又难免损了家族的利益。这其中确实也需要仔细权衡。 因此严鸿自度,这一番他下山东,必然是要砍几个够分量的脑袋带走。但是带谁的就是问题了。济南作为省城,衙门多,官员多,自己一番暗访,正好找几个所谓民愤极大的倒霉蛋,砍了带走,既捞声望,又不伤筋骨,那是最好不过。 在这一路上,孙月蓉把那“千里流芳、吃尽当光”的民谚也对严鸿一一分说。原来就是指山东巡抚刘才、按察使李守真、布政使钱凤、巡按御史方用贤四人而已。如今山东之灾,四分天灾,六分却是。 本来要说大明领土广阔,旱涝灾情,再所难免。只是地方官府遭遇灾情,租税丝毫不予减免,这就是在逼人去死。更何况,那些地方士绅,通过诡寄、飞洒等手段把自己的租税又转到了普通百姓身上,这一来雪上加霜,不知多少人家妻离子散、家破人亡。 严鸿也只是听着,并未说什么。要知立场不同,看法不同,到底刘才等人真是些贪赃祸国的歼臣佞党,还只是因为想要征收正税,而**之过急的酷吏,此时却很难判定。单纯从孙月蓉或一般老百姓的角度看问题,也未见得就不会失之于偏颇。 更何况按来前爷爷交代的,这四个人两个是严府爪牙,两个是徐阶枝叶,最好都不得罪,凡事还要倚重刘才、钱凤,更不可能贸然下决断。 这么一路急行,没多久到了济南城外。只见流民无数,城门处十分拥挤,严鸿眉头紧皱,口中骂道:“这些流民既然到了济南,还着什么急?四下乱窜,把门堵成这样,咱们怎么进去?” 孙月蓉知他是急着给自己瞧病,在旁劝慰道:“严鸿,你不必这么急。自从见了你的面,我的身子已经好多了。这些也都是穷苦人,大约赶着进城去领赈济。咱们等他们过了才行,也是一样。” 二人在队伍前头说这话,有些灾民见他们穿着华丽,衣饰整洁,看的出是有钱的主,于是纷纷过来,拦住他们的马头,不住磕头行乞。 孙月蓉本想掏腰包,严鸿握住她的手道:“又来了,你看,这许多灾民,如何赈济的过来?不必管他们,咱们走咱们的。只是不知这济南的官是干什么吃的,不派人来维持秩序么?” 正在交谈之间,见有一队衙役从城里街道上过来,持着手中水火棍,纷纷一阵乱打,驱赶灾民。这些差役生的身材高壮,手中水火棍专找小腿、腰、肋这些骨多没rou,挨不得棍棒的地方下手。边打还边骂道: “好叫你们这帮腌臜花子们听着,钦差大老爷这几曰就到。好狗不当道,你们再在这道口给老子讨钱要饭,当心打死了你们去喂野狗!快滚进城去,发赈拨米时,少不得你们,如今城中王员外连同另几位员外都开了粥场,救济你们这些穷鬼。不赶紧过去喝粥,饿死了不要埋怨。” 难民们见差役如狼似虎,又听说城里有粥,便不敢再找严鸿等人讨钱。那些差役虽然凶恶,但拿着棍棒维持秩序,倒是比你推我挤、停停挨挨的乱走,要快的多。不多时,城门的流民就少了大半。那些差役见严鸿一行人身带兵器,衣着不俗,脸上精神**,绝非是三天未吃过粮食的饿鬼模样,不知是哪家的富家公子甚至是权贵之后,当然不敢得罪,为首的还朝严鸿点头哈腰,打了个招呼。 严鸿等看城门口清出来了,正待进城,忽有一个穿着粗布衣衫的年轻妇人,伸手去抓孙月蓉的马缰。孙月蓉自幼长在马背上,这少妇如何抓的住?手腕一翻,反将那妇人的手抓住,口里问道:“你要做甚?”(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