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生命的意义(一)
原来,这个老教授就职于市里某座名牌大学。按说,在知识经济时代,如这样的老专家,随便带几个学生搞几个项目,一年赚个上百万不成问题。但是,这老头是个搞人文学科的,主修的是西方哲学,属于没有油水的专业。再加上人也正直,平日里就靠那点工资和津贴过活,却没有留下什么家业。 他有一儿一女,儿女也不过是普通人家,虽说所有的医疗费都由国家报销,但还照顾服侍老人的活儿却要牵扯大家许多精力。所谓久病床前无孝子,尤其是这种没有给儿女带了过实际利益,创造大笔遗产的老人。于是,儿女渐渐地就有些不耐烦,到最后索性就请了护工再不出现。 今天,老人到了最后时刻,家属们这才心不甘情不愿地过来送终。 这其中有个事情让他的一儿一女起了争执,按照本地的风俗,突然发生事故去世的人且不说了。像老教授这种寿终正寝的老人必须在家中断气,如此将来想回家看看的时候也找得到路。 但问题又来了——他应该回儿子家还是女儿家。 中国人的习俗,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儿子家才是自己的家。可是,据老金说,老教授的的老婆死得早,这一队儿女的教育不是太成功。尤其是女儿,当年因为嫁给了爱情,老公是个外地人,收入也低,一家三口日子过得艰苦。所谓女儿是前世的情人,老教授怜惜女儿,就将自己名下那套六十来平方的房子过户到女儿名下,自己平日里跟女儿住在一起。 在房价已经高到天文数字的现在,老教授将名下唯一的财产赠于女儿,自然引起了儿子的愤怒。兄妹两从争吵慢慢升级到打斗,最后反目成仇。 老教授心中也是抱歉,日常的工资和奖金,还有在外面讲课的学费都交给了儿子,贴补家用,想的是一碗水端平。 但世界上的事情,只要设计到切身利益,那里有能绝对平衡的。 尤其是到了老人家弥留之的时刻,长期以来积压在兄妹心中的矛盾彻底爆发了,都不愿意让老人到自己家里去走完生命中的最后一程。 听老金说完,刘章一笑:“这事挺有娶的,我的八卦之魂熊熊燃烧了。”银行是一个女孩子成堆的地方,在里面工作了多年,他未免也沾上了喜欢八卦的嗜好。 当下就走到门口,好奇地朝里面打量。这一看,顿时大吃惊:“今天这活儿可不好干啊!” 只见,病床上躺在一个身形巨大的老人。这老教授也不知道是不是东北人,身高起码有一米九十。他浑身都是肥rou,躺在狭窄的单人病床上,将那张床挤得满满的,看样子,至少有一百八十斤左右,这还是得病半个月的情况下。 听老于说,这个老教授得的是胰腺癌,已经晚期。据刘章所知,想这种癌症晚期的病人,身因为病痛的折磨,身体缩水的厉害,整个人都会小一圈。 老人在病床上躺了半月还这么大块头,也不知道他健康的时候威猛成什么模样。但就他现在的体形,已经足以让刘章他们胆寒了,看了看自己的细胳膊细腿,刘章觉得如果再遇到第一次背人时候的二十六层楼,自己肯定会被压垮的。 老教授已经弥留,闭着眼睛,整个病房里都是他沉重的呼吸声。说来也怪,他都病成这样了,皮肤依旧白皙有弹性的样子,看起来并不吓人。每喘息一声,厚实的双下巴就轻轻颤抖一下。 他那对儿女还在大声争吵,叫声最大的是他的女儿:“老大,世界上的事情拖不过规矩二字。你是长子,是我的大哥,咱们家唯一的男人。你那里才是家,爸爸应该送你那里去。送女儿女婿家送终,那不是笑话吗,你讲不讲道理?” 毕竟是个女人,如果老人在家里咽气,怪吓人的。 听到meimei这么说,做大哥的还没有说话,大嫂就跳起来,这是一个看起来很市侩的女人,说起话来显得气势汹汹:“笑话,你要说笑话,看看笑话的是谁?爸爸那套房子可是你在住,爸爸工作了一辈子,就单位的一套房子,却被你占了,偏心也不是这么偏的。你得了好处,该尽的义务就得尽。还数什么家里唯一的男人,我们那里才是家,真要这么说,房子就该给我们。” “就是。”做大哥的满眼的怒火:“凭什么要送我那里去,老子买房子的时候背了一屁股帐,现在每月还要还将近一万块按揭,既然爸爸要偏心,也怪不得我。” meimei气道:“你这是不孝。” “哎哟,这个时候说起不孝了,早干什么去了?”大嫂夸张地叫道:“这做人,得将心比心,老头子在世的时候就没对你大哥好过,凭什么要我们尽义务?我那房子刚装修好,现在死个人,房屋不就是要贬值了吗?” meimei:“原来你想的是这个,爸爸都快不行了,你还想着钱,你就是掉在钱眼里了。” 大嫂:“不掉钱眼了,你把房子退出来,咱们平分,说什么鬼话。” meimei:“大哥,我日子不是过不下去吗,爸爸当年才把房子给我的。再说,他的日常饮食起居不都是我和你妹夫在管,一个月你们才过来看爸爸一次。还有,爸爸这十来年的工资还有在外面讲学的的讲课费不都给你们了。不然,你们买房装修的钱从哪里来。还有,你们买房子,说不好也是爸爸给的钱,别当我不知道。你让我退房子平分,可以,你的房子也应该拿出来大家一起平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