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阳光和黑暗
薛明死了,死的不能再死。 陈夕麻木地看着一堆人冲了上来,去检查他的尸体,而后长长叹息。 他撑着伞,就这么默默地走开了,好像一切与他都没有关系。 看见薛明死在他面前,他竟丝毫的快感都没有,因为其临死的话,让他深深忌惮。 尽管他不愿承认,但是薛明真的是绝顶聪明之人,自己之所以赢了他,不得不说,很大一部分原因,靠的是运气。 既然如此,这样的人的临终遗言,绝不会是无的放矢。 该死! 还有什么是他不知道的! 他浑浑噩噩地走在薛明刚才来的路。 很有意思的是,他和刚才的薛明,竟有些相似。 薛明被他亲手编织的网,绞杀而死,而他自己,又被薛明抛出的网给困住,不知该如何破局。 悠长的钟声,恰好地在耳边响起,似乎妄想破除他心上的魔障。 零点了... 充斥着血色和罪恶的十月五号,终于过去了。 可是,新的开始,一定会是好的开始吗? 无人能回答他这个问题,他只能自己在思维的死胡同里打转。 他竟迫切地想要找个人,将心事全都倾诉出来。 所以他加快了脚步,回到了富丽堂皇的酒店大门前。 而门前恰好站着一个人,右手撑着墨黑色的大伞,左臂则打着石膏板。 应该说想什么来什么吗? 不,陈夕丝毫没感觉这是上天派来,听他倾诉的朋友。 尽管对方的脸色那么温和,尽管其那么英俊潇洒... 但这些,只加深了陈夕的烦躁和厌恶。 因为,这人叫苏望月。 ...... 当见他如老僧坐定般站着时,陈夕就知道躲不过去。 既然躲不过,那就只能迎上,转道而走,绝不是他的风格。 遇山则开,遇水则断。 他慢慢走向苏望月。 十步...五步...一步。 直到两人身子平行在一条线上时,苏望月才沙哑地开了口: “我想,薛明已经死了吧。” 陈夕很想不答话,却听他继续道: “丁杭死了,杜钱江死了,钟表店的老板死了,刚二十二岁的警察死了,哦对,你应该不知道他的名字...” “真是秀才不出门,便知天下事。” 陈夕语气丝毫没有称赞,反而尽是嘲讽。 我历经艰险,奋不顾身,差点把命都搭进去,才救出了苏如霜,而你作为亲哥哥,却安然无恙地休息了一天,然后来这似乎想指责我,这不是很可笑吗? 似是想到了这点,苏望月语气缓和了下,但他还是坚持道: “...很抱歉,我并没能帮上你什么,我从醒来就被困在房间里,虽然能知道外边发生的事,但是...” “但是却无能为力是吧?” 陈夕讥诮地看着他,脸上是一片冰冷。 “你知道,死去的那个警察的名字吗?” 见陈夕不答话,苏望月继续沉痛道: “他叫孟远,刚当上警察不到一个月,他还这么年轻,还没有正经谈场恋爱,去享受他的人生...” “所以呢?” 苏望月惊讶地看着陈夕平静的脸,冷漠的让人害怕。 “虽然不知道你想跟我说什么,但无论他是孟远王远李远,既然他自己选择了踢开黑暗中的那道门,那他就要做好去死的准备...哪有成功,不是鲜血淋漓的?” 很发人深省的一句话,让苏望月眼睛一眯,继而缓缓道: “那如果不是自己选择的,而是被选择的呢?” 沉默,绝对的沉默。 陈夕的脸色如一块万年寒冰般,不可融化,像是无意道: “谁又能有选择呢?” 说完,便不顾苏望月,径直走进了酒店里,进入了亮堂大厅中。 而苏望月却还在那里撑着伞,不曾离开。 似有一把锋利的刀,就在此刻,将站在黑暗中的苏望月,和站在光明里的陈夕,做出了鲜明的区分。 可是,站在黑暗里的人,在无比渴望着光,而站在光里的人,却已经逃不掉黑暗。 ...... 次日清晨,刺目的阳光,将陈夕弄醒。 他抬头一看,发现刚到七点,虽然他可以再多睡一会儿,但最终还是决定爬起来。 一切好像梦一样。 湛蓝的天空,明媚的阳光,舒适的大床,这一切都告诉着他,这个十一假期应该很舒适,再不愉快的事,也不过转眼就消失。 可惜,他左臂和背部的疼痛,却告诉着他,虽然事情可以过去,但是伤痛却会被留下。 哪怕伤痛也会被磨平,但是,伤疤却不会毫无痕迹的消失。 经历过的,就是经历过的,哪怕再不把它放在心上。 洗漱完毕,冲守在房门口的两位警察笑笑,就坐电梯直达顶层的商务餐厅。 餐厅是自助式的。 一进去,奶香和粥香,吐司的浓郁和油端子的诱人,迎面扑来。 很奇怪,里面少说有二三十张座位,但却只坐着三人,加上一个包馄钝的,一个煎培根和蛋的,整个餐厅加上陈夕,只有六个人。 座位上坐着的是苏洛,苏望月,以及,长时间没露面的叶远飞。 当他进来时,正无话的三人一齐看向他,让他有点尴尬。 他顺手拿起片吐司,冲两位长辈道了声早安。 苏洛的表情很平静,而叶远飞眼神则有些复杂。 他觉得,自己从未真正认识眼前的人。 别人不知道,但他心里清楚,自己其实不亚于在地狱和天堂间走了一遭。 自己之所以能在商界稳固住财势,根本的原因就是背后有那位无言的支持,一旦离开了那位,自己的败落也只是时间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