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舂山礼佛
公元一九八六年,李庐谷出生在永州的舂镇,他的父亲李茂永在镇里的中学教初中语文,他的母亲秀荷是当地的农村户口,他应该算是那个时代典型的“半边户”家庭出身。 舂镇那地方,四周为舂山所包围,山多,贫穷,改革开放之后,听说到东莞打工可以挣大钱,村子里年轻的人都思想着出去闯一闯,于是大家鱼咬尾巴一般,一个人领着一个人,到了东莞,就这样,村里十有八九的年轻人,都到那边去打工谋生了。 每年春节的时候,那些寻常日子里了无音讯的谋生者们,纷纷从东莞踏着祥云归来,感觉一下子就活灵活现地浮现在了舂镇的上空,一个个都衣饰华美,出手阔绰,好像都发达了,这让居住于山村之中,视野狭窄之村民,都无不顶礼膜拜。 即便是那些平日里默然认命一般地,隐藏于万千群山之后的山间马路,由于有了轿车骄傲地奔驰,车辙道道,车鸣阵阵,此时也呈现出一派生机勃勃的景象。 年前,李庐谷的一位要好的小学同学从外面打工回来了,就邀请他前去喝酒,他这同学,本名叫蒋华,因为处事圆滑,大家都叫他狡猾哥,狡猾哥学习成绩不好,初中留过级,没有毕业,就南下东莞打工去了,说起来,那时候还没有满十六岁,算是一个童工。 其时,狡猾哥已经在东莞打过三年工了,今年是第一次回来,身高达一米八十,在南方足可以算是高大的男子,更要命的是他面孔俊美,顶着一头“郭富城”式的茂盛头发,那头发喷了定型的摩丝,头上看上去一片油光可鉴。那天,他上身穿着从东莞大朗毛织市场购买的新款黑色羊毛衫,下身穿着同事从广州新塘牛仔城买来的黑色牛仔裤,坐在饭桌前,翘着二郎腿,手里夹着一支本地盛产的“红豆牌”香烟,对着李庐谷幽幽地说道:“老同学,听说你也想去东莞打工?” “是啊,我现在还年轻,想到那边闯一闯,呆在着这山沟沟里的舂镇,生活倒是无忧无虑,但是口袋里没有钱啊。”李庐谷说道。 “那你准备一下,我们过完年,初十动身去东莞,一般正月十五前,那边进厂容易一点,过了十五,工厂的人招得也差不多了,找工就难了。”狡猾哥吐了一口烟,用过来人的口吻说道。 “我回去跟家里人商量一下,听听他们的意见。”李庐谷说道。 “好的,我等你消息。来!天气冷,喝起这杯酒,暖暖身子。”狡猾哥举起酒杯跟李庐谷说道。 他们于是就对饮起来,舂镇新年那段时间,农事很闲,吃饭流行划拳喝酒,图一个热闹气氛。那天,二人都翘起了二郎腿,坐在凳子上划起拳来。 “哥俩好!” “八匹马!” …… 也不知道划拳划了多久,两人的喉咙经过大声嘶喊,都已经开始沙哑了,再后来,那话语从喉咙里出来已经有点艰难了,他们说话的时候,明显看到脖子鼓起来很粗,而且是红红的。 “你又输了!”狡猾哥说道。 “喝……喝不下了。”李庐谷说道。 “最后一杯!”狡猾哥说道。 那李庐谷就提起杯子,将一杯子酒倒在自己的口袋里,说道:“我……我领你的情了,这杯酒……我带回去慢慢喝!” “衣服都湿了,快脱下来换了,下雪天,免得感冒!”狡猾哥见李庐谷将一杯子酒倒在了口袋里,知道那酒一定会裹挟着寒气,渗入到人的肌骨之内。 “火……火,烤点火就好了,老同学,你……你拿纸来,我给你写一个服……服字。”李庐谷结结巴巴地说道,他看上去真的醉了。说完,李庐谷就趴在桌子上,“哇”地一声,呕吐出酒食若干,当然里面会有鱼,有猪rou,也家鸡,而这些食物,都已经被他的牙齿磨碎了,部分则被他的胃肠消化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