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坦诚相见
顾寻的话出口良久,苏烟都不语,只是望向涟止,目光不移。 只见涟止点了点头,只道:“也好。” 顾寻敛颌,一拂宽大袖袍,只道:“请。” 待三人一道到了画骨楼厅堂之中,果真见小五已经安排好了同那日流水宴席上一样的菜品,只是那按顺序放置许多的菜品,都变作了一份例的。 苏烟眼看着涟止与顾寻同时落座,分居对面,忽而心下就犯了难。涟止在,她定然是会与涟止坐在一处,这一点上没甚好多说的,只是顾寻是聪明人,他早该看出她与涟止关系非比一般的,可为何从方才会面开始,他对于涟止的身份,甚也不问? 顾寻不问,涟止便也就不说。 苏烟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小腹,似乎是想着那小东西,在心中为自己打着气,而后上前,先是走向了顾寻坐着的那一边。 涟止眼波一闪。 苏烟走至顾寻身侧,眼见顾寻双目一亮,她心中忽而便有些酸涩,移了眼才轻道:“顾寻,那红衣名唤涟止……而我与涟止……” “好了。”苏烟的话还未说完,便被顾寻打断了:“烟儿,眼下天气还不算太暖和,你快坐过去吃饭罢,莫要叫饭菜都凉了。” 顾寻好似是又一次的看透了苏烟心中所想,直接便道要她坐过去,他不仅是甚也不问,甚至是已然知晓了。 苏烟心底一寒,背上却是出了一层薄薄冷汗,被人看透心思之感,当真不好,可偏偏次次,她在顾寻面前,都好似一张摊开的纸张一般,所有心绪任他读来。 苏烟不受控的向后虚退几步,而后才反应过来,急忙的转过了身子,行至涟止身侧,落座。 桌上有咸鱼烧rou、荔枝rou丸、红烧黄鱼、炸鳝段、蒜姜炒蛏子、炒湖蟹;眼下开春了,湖上冰都化了去,这菜色也多以水中之物为主了。顾寻执筷,将黄鱼夹起,翻至侧面,又筷尖使力,深入鱼肚,从中甚为熟练的取出一排刺来,到此,这黄鱼便已然无刺了。只是顾寻可不吃,转瞬就放下了筷子,又把这去了刺的黄鱼盘子向前推了推,更靠近苏烟与涟止些许。而后开了口: “我每月都会外出几日,时日不定,那是因为,画骨楼不止是姑苏城中一家。” 顾寻这一开口,便说了如此一句,倒是惊的苏烟身子一颤,原来像这样的画骨楼,不止一家吗?且这事被顾寻这般说出口,难不成是那别处的画骨楼,亦是他所开? 顾寻看着苏烟愕然不已的神色失笑,又道:“难道别处,便没有盲女吗?”他望着苏烟的双眼道:“既是别处有盲女,那便会有盲女画师,自然而然便有画骨楼。” 苏烟哑然,微张了唇瓣,仔细的思索着这句话,这才明白了顾寻之意,便是说不仅姑苏城中有他建立的画骨楼,在他处,如此画骨楼,还有其他。 顾寻啊顾寻,果真深不可测,越往下去了解那些他不为人知之事,便越发觉得惊骇。 可随之苏烟听闻涟止古波无澜的话传来,心中翻涌的情绪,便定了下来:“别处的画骨楼,出了何事?” 涟止的话让苏烟一瞬息便警醒,是了,顾寻神色慌乱归来,在暗处亦曾叹着说只道眼下诸事齐发,他就快要撑不下去了。 那么其中之意,便就定然是顾寻在外出去了画骨楼之时,出了极为棘手之事。 顾寻的目光忽而便沉了去,眸中之色都明暗几许,最终似是有些红了,但也就只是红了而已,他的眼底似是极为干涩,布满了猩红的血丝,并未见其中湿润晶莹。 “在江都,亦是有画骨楼在。只是那处的画骨楼,并非如姑苏的画骨楼这般出名,其中盲女画师,也就只是会描画罢了,像离墨鹤冉那样的把脉画爻,更是没有。”顾寻道:“那其中,只有四个盲女画师,皆是凄苦之人,早早的便被父母遗弃,甚至不知自己眼下年岁几何。我将她们四人带回,留在了江都画骨楼,分别赐名为春桃、夏荷、秋菊、冬梅。” “江都只有她们四人,生意也并不繁忙,我便不常在,只是每月外出去瞧上几日。” 苏烟点点头,如此一来,顾寻以往总是每月外出之事,也就找到了由头。 “前几日,忽闻江都画骨楼出了事,我便急忙赶了过去,走的太过突然,都未能知会你一句,只告诉小五让他告知于你。” 顾寻说的,也是真的,苏烟“恩”了一声,道:“小五已然知会于我了。” 是时顾寻又叹了一句,道:“是了,江都画骨楼,着实是出事了的。春桃她们四姐妹,全数身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