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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23 放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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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让他们心定,以及让他们手上都有点事坐,让他们感觉到,他们是可以用自己的力量帮助叶府度过难关的,府宅中刚才的那种情况,要稳下来,应该不难.

    在台阶上站定脚步的阮洛,心中也已有了定计.

    深深一个呼吸之后,面对众人,阮洛沉声说道:"今后有一段日子,大家即要在许多事情上,听从我的派遣,但在此之前,有一些关于我的实际情况,我必须先与大家说清楚,烦请大家冷静听我说完."

    这句话无论是从内容,还是从说话的语调里,都隐隐透着一种不妙的气氛.话语刚落下最后一个音节,庭院中十几名仆役里,也有几个人感觉到了,他们开始顾虑,左右张望,在质疑之前,习惯性的想先看看别人的态度.

    这时,人群里又有一个人的声音呼出:"阮公子不计较身份,愿意与我们这样的粗人以诚相待,我们也愿意听阮公子的话."

    此话一出,所有人的情绪又都偏向了一个角度,自然肃清了刚才的那些许杂思.

    站在台阶上的阮洛,此时也终于看清了,人群里那两次出声,都在颇为巧妙的时间,以一句话再给所有人敲响明心钟的人.

    那人站在人群稍后方一些,穿了件粗麻布衣裳,却似不太合身,松垮垮的耷拉在他,或者应该说是"她"的身上.

    当阮洛看清此人的脸孔,他先是疑惑了一瞬,旋即又是露出一丝笑容.

    待场间所有人的情绪都再次回归到一个比较稳定的层面,阮洛才徐徐说道:"其实……阮某来到京都,还只有几天时间.虽然三年前我也在京都住过几年.但之后去了外地.不知道这没有回来的几年间,京都的变化有多大,所以今后叶府有所需求时,说到底,其实还得劳动大家的智慧."

    阮洛话语中的对象所指,忽然转向了在场所有的仆役,这些人隐隐感觉到.自己在这场叶府风波中.似乎也要担负重要角色,顿时心生一股归属感.

    虽然他们不能确切理解,何为归属感.然而当别人家的事变成自己的事,这已然足够鼓起所有人的积极精神了.

    但他们很快又意识到一个新的问题,听眼前这位阮公子说,要劳动他们的智慧.他们又能拿出什么好的智慧呢

    他们以前从来都是习惯听命于老爷,以此法行动.极少出错.倒是有时候他们忍不住闹情绪,想按自己的法子办事,在被老爷现时,老爷只需用几句话.即可驳得他们感觉到自己错得是多么的体无完肤.

    长此以往,叶府仆役大多都承认了一种规则,不需思考,毫不犹豫的服从家主的指示.

    可是……现在眼前这位二皇子殿下口谕所指的.叶府暂代家主阮公子,似乎是在说……让仆役们自己给叶府的事拿主意

    但这些仆役一时倒忘了.叶老爷指派给他们的事,大多都是送信,抓药之类,叶老爷都快习惯把家仆当药童用了,而随他那医术手段而行动的药童,如果自身不具备一定水平的医术,那便必须谨慎行为,或是一字不移的听从叶老爷的指示.

    但此时阮洛话意所指,实是不在这类事情上.他不是学医之人,不管怎样,也下达不了类似叶正名以前常做出的那些指派,他只是要大家各自动头脑,思考一些料理日常生活的琐务.

    这么说吧,如果叶府现在的柴禾储备用完了,刚回京都的阮洛甚至不知道该指派仆人去哪里购买补充.

    这便需要仆人们各尽其职了.

    屋檐下的台阶上,就站在阮洛身边的叶府大丫鬟小玉心里也有些疑惑他刚才说的话,见庭院间不少仆役的脸上都有这种疑惑神情显现,小玉先是犹豫了一下,最终忍不住,轻声向阮洛问询了一句.

    阮洛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说的话,腔调有些不适合此时的人员环境.稍作斟酌,他便缓言说道:"是这样的,我现在对京都还不太熟悉,所以府中日常事务,诸如柴米油盐,洗衣居宿,大家都按照以前的习惯进行即可,我不会干预."

    阮洛的这番话刚说完,庭院中所有仆役似乎都恍然明白过来,再重复一思量,他们也都觉得,阮公子做出的这个决定也还挺合理的.

    而阮洛在微顿之后,又说出的一番话,则几乎是让所有人吃了一记定心丸.

    "日常事务,就重托各位了!"阮洛向十几名叶府仆役浅浅揖手,接着又道:"除此之外,阮某也会担负起自己的那份责任义务.从今天开始,府上请医,药材,或是其它方面有需要消耗银两的,都记在我的账录下.我不是学医出身,有些医疗常识很可能还及不上常在名医身边帮忙的在场各位,如果你们有什么好的建议,或者认得什么隐世良医,都可以说出来,我会负责派人寻找."

    人群里,已有几人感叹出声,不乏感激的意思,但没有人再质疑什么了.

    然而在过了片刻后,人群里还是有一个与众人的思想方向有些悖逆的声音传出,那声音倒不是在质疑什么,只是颇有顾虑的意味.

    "我们府上的困境,可能不是几天就可以.[,!]复原的,可能需要几个月,甚至是一两年的时间……这样的消耗,要损耗的可不止是银子,还有宝贵的时间.请阮公子恕小的冒昧相问,小的以前很少,几乎是没有听过老爷提及公子雅名,但在如今府上危难时刻,忽逢阮公子出面帮助,我们大家感激您,但也很惶恐,这样是不是拖累了您,我们又该如何报答"

    这番话,很长,而那个说话的人.启齿时语也不快,这让大家伙终于开始将注意力移向人群后方,那儿,只有一个人没有回头.

    阮洛早就现了人群最后的那个衣着过于宽松的仆役,此前她一直是在人群里声援他,到了最后,她却又话锋一转.似乎在自己逆自己的初衷.

    可阮洛没有怪责她.并且他还诚心觉得,这个人说出的话,颇有一些深度.她此时所顾虑的问题.还真得当着大家的面说清楚,定下来,否则若等到这个问题在众人之中自然察觉,并被揣度一番以后,他再要说什么.就可能有些威信力不足了.

    阮洛依然站在台阶上,看着庭院中的众人.但他的目光所指,其实已只是凝聚在了那个麻衣少女身上.

    凝神片刻后,阮洛微微一笑,待开口时.语气已变得十分认真:"早些年,我就受过叶叔叔颇多照顾.我自小身体就不太好,如果不是叶叔叔的指引.让我寻到良医,今时今日我恐怕还无法像这样站在大家面前说话.救命之恩.胜过一切,这也正是我必须报恩的理由."

    阮洛的话,略过了某件事的过程,但抓住了一个能说服大家的要点.

    必报救命之恩!

    先定人心,再吩咐下去一些事务细则,庭院里,之前冒雨长跪不肯起的一众叶府仆役,终于愿意散开,回到各自所处的位置上去.

    但有一个人,还站在原地.

    不是她不肯走,而是她的职属范围,其实就在这处院子里.

    阮洛也没有出言指使这个仆人回自己的位置上去,他缓步走下台阶,注视着她,沉默了片刻,似乎是在思考什么问题,而后才微微一笑,温言说道:"谢谢,你三番开口,说的话都很重要.如果没有你的帮助,我可能没有这么容易说服大家."

    小玉随后也从台阶上走下来了,行至阮洛身边驻足,她刚刚看清眼前这麻衣少女的脸庞,就禁不住讶然出声:"小丫"

    没错,站在人群最后方,形同在与阮洛唱了一出"双簧戏"的那个麻衣少女,正是叶府两名大丫鬟的另一位,常给人留下胆小印象的小丫.

    小玉的惊讶情绪没有影响到阮洛,而事实上并非阮洛不吃惊,只不过他现得早,到了此时,即便心里还有讶异,也不会再像小玉这样反应强烈.

    其实刚才阮洛第一眼在人群里现小丫时,他差点也以为自己听错了呢!

    见小丫在被小玉唤了一声后,居然像是被吓到了一样,身形禁不住在打颤,阮洛暗暗又心起一个念头.

    思酌片刻,阮洛微笑着说道:"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我恐怕无法相信,小丫姑娘居然会‘化声’的功夫."

    小丫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婢女没有吓到阮公子吧"此时开口,她的嗓音已经恢复到她本色的那种有些怯懦的语调.

    阮洛摇了摇头:"倘若小丫姑娘告诉我,现在的你也是在用‘化声’说话,我才真要被吓一跳."

    小玉在一旁听到这句话,当她明白了阮洛话里的真实用意时,她虽然没有开口,心中却是有一瞬间收紧了.她无法察觉,此时的她在看向同在叶府做丫鬟多年的小丫时,自己眼中的神色,与此时的阮洛几乎相同.

    那是一种含有揣摩意味的眼色.

    要知道,今天是小丫第一次在外人面前表露出她的这项技能.阮洛不是叶府中人,不了解这件事的过往,倒也正常,只是若连小玉也不知道这件事,那可就有些问题了.

    小丫自己也已从阮洛的话里听出几分别样用意,但又不能完全明白阮洛想说的是什么,只能连连摆手,话语有些艰涩地辩解了一句:"不,不,婢女平时就是这个样子的,只有刚才那会儿是不同的."

    她的声音有些抖,话语也有些失了准头,全然没有之前"化声"的时候说得那么条理分明,直抓要点.也不知道她这是急的,还是真在心虚什么.

    阮洛闻言又是摇了摇头,不知道他是不是在否定小丫的话,迟疑了一瞬,他又说道:"‘化声’是可以学习的技艺,但的那番话,内容上无可挑剔,出声的时机,也是拿捏得很准,你是不是……经了谁的指点"

    "不,不……"听阮洛把话说到这一步,小丫已隐约明白了些阮洛在质疑的问题.她先是直接开口否定,犹豫了一下,然后就在阮洛面前跪了下来,认真说道:"婢女刚才说的话,都是自己想说的,与别人无关.婢女也只是想为府上做些事,如果有做错的地方,甘愿受阮公子责罚."

    "如果你是为了叶府而这么做,我不怪你,也不再问你,否则……"阮洛话说到此处忽然顿住,随后就改了口,"在你这儿,应该不会存在‘否.[,!]则’,你起来吧."

    小丫脸上露出犹豫神情,这时就见小玉迈出一步,扶她起身.

    "以后你们对我说话,无论有没有犯错,都不必行此大礼."阮洛注视着眼前互相扶持的两个姑娘,话语微顿,然后肃容接着道:"小丫,你确实有做错的地方,但不是对我,而是对你的姐妹.你今天这一跪,就当是向她赔罪了."

    阮洛在说这番话时,脸上笑容虽然敛了,但语气也没显得有多严厉,然而小丫却在他的话音刚落时,眼泪止不住淌了下来.

    她不是因为在听了阮洛的话后,心里觉得委屈才哭,而是她忽然觉得自己很对不起身边的小玉.

    小玉却只是认为,印象中非常胆小的小丫,这会儿是被阮洛吓到了,一时也就没有计较刚刚阮洛指出的,小丫对不起她的地方是什么.

    说实话,小玉与阮洛还未熟悉,小玉对阮洛的印象,目前还只停留在旁观,旁听这个层面,除了知道他是自家小姐新拜的义兄,刚才在回府的路上同乘一车时聊了几句,觉得他是个性格很温和的人,便再无深入体会了.

    总体而言,他应该是一个很好相与的人.

    只是眼前看他在三言两语间对小丫剥问见底,观察力的敏锐,以及其思考力的紧密,还是让小玉也禁不住有些忌惮.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