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4)、病人失踪
听到廖世的名字,骆青和柳生皆是神色微变。他们很信任廖世地用药手段,确切来说,他们没有亲眼见过廖世施药救人的场景,是他们的领首态度如此,他们便也对其人寄托同等的信任。 据说,如果是廖世本人下定决心要救的人,便至少有七成稳算。只是这个用药手法堪称鬼才的人,行事风格也常常透着怪异,但你如果要采用他的帮助,那便一切都只能听他的。 知悉廖世出手救治,骆青和柳生都是暗暗松了口气,准备依照郎中的嘱咐,就此离开,不再打搅。然而想起刚才在另一车上商量起的事,抬步刚要转身离开的骆青又犹豫起来。 一旁那位来自太医局的郎中除了医术不俗,多年宫中当差的职务经验,也练就他无比细腻的观察力。骆青心中有事、并且正为之有些犯愁的样子,那位郎中只要留神几眼,即能瞧出大概。 略微迟疑了一下,那郎中温言开口:“如果有什么事,不如留下书信,待病人身体状况稍好一些时再处理,对你们彼此也都是益大于弊的。” 骆青斟酌了片刻,旋即认同的点点头,舒眉致谢。 看着骆青写信,一直没什么话的柳生思及林杉的伤病,已是红了眼,终于忍不住说道:“既然身体还未康复,为什么林大哥还要远行呢?” 骆青闻声稍微停了一下笔,侧目看见柳生眼中的湿意,他心生些许怜惜,伸手握了握柳生攒着衣袖的手,安慰道:“尽管我们不知道原因为何,但我们仍需像以前那样,相信他地判断。支持他地抉择。” 柳生垂眉看了一眼骆青握过来的手,慢慢又伸出自己的另一只手,将那宽厚温暖的手合在手心,仍是不放心地接着道:“若是伤势恶化可怎么办?不是我口不择言,他无论如何也只是有一副血rou之躯,有些事勉强不得的。” 骆青皱起眉,他怎么会不知道柳生话中的道理?但如果连他的方寸都把握乱了,组里日常任务运转怎么办?所以他只能狠心,用很勉强的信念麻醉自己的思维,让自己不往柳生担忧的那个方向细想。 沉默了良久之后。骆青沉着声说道:“那就相信廖世吧,他既然插手进来,便也说明一个问题。如果他也觉得林大哥这么做。是在玩命,那按照他的脾气习惯,肯定早就甩手不管了,怎么还会继续跟着……肯定是过了他那一关的。” 柳生沉吟良久,最后深深叹了口气。点头道:“看来只能如此了。” 留下简短书信,交给那郎中,托他在以后合适的时间代为转递,骆青与柳生这才拾步向最后一辆旅车行去。 第三辆车上载的江潮,是林杉入京之初,其义兄派送给他的随从侍卫。但江潮的实际身份。其实是谍报四组的成员。 以前的四组现在分为内外两组。外派四组成员,大多都或深或浅地渗透进了北雁朝廷,有的四组外派组员潜伏于北雁十多年。如今甚至已经担负了北雁上品阶官职,领取北雁朝廷份额不薄的俸禄。而四组驻于京都的那一部分留守组员,身份与职务一直还悬着未定。 但不论如何,王家最初创建的五支小组,建设延伸至如今。四组的内部结构是最为复杂的。即便二组与四组的职务看起来稍微有些类似,两组人却很少有需要交流互助的时候。 在刚才骆青写信的时候。那名郎中已经向他介绍了江潮的伤势情况,以及在休养期间要注意的事项。说实话,对于江潮此人,骆青和柳生是没有一丝印象的。并且,正是因为他们大致算是“自己人”,偏偏又对彼此感觉十分陌生,想到即将要接这样的人回组里照顾,骆青在掀开车帘的前一刻,内心还稍微有点不自在。 然而,当他掀开马车门帘,目光刚投入车内,他不禁怔住了。 车内没有人,只见车板上留下了用刀尖刻出的八个字:“别来找我,我会活着。”字迹有些乱,似乎是匆忙所致,又约摸可以推测,是刻字人身体带伤导致手腕不稳。 因为不想打搅骆青与他那边的人交谈,燕钰一直站离得老远,到了这会儿,他也意识到不对劲,快步走近后,知道第三辆旅车里的人不见了,他的脸色顿时也变了。 深思片刻,骆青对燕钰说道:“如果江潮地离开,连燕少当家带的随从都没有惊动,很可能他也是刚刚才走。此事燕少当家无须挂心,我会亲自带人去寻,也请燕少当家这边将此事暂时瞒过林大人。” “暂时也只能这样了。”燕钰叹了口气,“这辆车上的病人,近几天一直处于长时间的沉睡之中,所以我就没有太过频繁的来探视,说到底,还是我的疏失之错,希望你们能尽快找到那位病人。” “燕少当家切莫自责,此事终究是我们给你惹了麻烦。”骆青向燕钰拱手,致谢亦是致歉,而他接下来说的话,则有了道别的意思,“我们如果能早一些来,或许不会有后头这些事。现在时辰已近午,未免耽误贵商队的计划行程,我等一行,就不再继续停留了,就此拜别。” 燕钰揖手温言道:“若有什么需求,你们尽可以向我家商队索取,准备好了,再启行。燕某祈祝你们返行的路上一切顺利。” 骆青与柳生一齐,再次拜谢。 很快,骆青带着两名下属,从燕家商队里分流出两辆马车,缓缓行入官道。除了带走两辆马车,负责陆生那车上的治疗事宜的御医也随车走了。 这御医虽然因为京官自审的事,被查出私自在家炼药的犯纪过失,但在三个月所谓的闭门思过处罚结束后,他大抵仍是可以回到太医局的,所以不能随林杉一路一直到目的地了。他跟着骆青一行人去二组驻地,辛苦一两个月,即是要回京的。 除了赶车以及护送需要两个人,骆青一行人里头,其余八名下属则骑着马在林立的土丘之间分布开来,并且以极快的速度散开于四野。 土坨镇周围的地理环境最大的特点就是土丘如林,反而是没什么树木。在这样的环境里,要躲藏一个人,难易程度还是取决于找人的那一方。掩体只是长满草皮的土丘,土丘虽大,却很稀疏,如果是骑马去找,应该不难。 燕钰没有派出商队里的雇工帮忙寻找,除了因为骆青先前的那番话,已经等于是在提前婉拒的意思,也还有燕钰自己的考虑。 这一趟走商,在两地间输送货品的事是小,主要且重要的任务,还是送几个人。想着只要再把中间那辆车送去下一个目的地,这趟行程就算任务达成,燕钰稍微松了口气,终于向自家商队发出启行的命令。 在燕家商队启行之初,还未走出多远时,商队中仅剩的那辆旅车之中,以自己的身子作为靠垫,让林杉可以靠坐的九娘忽然感觉到,有一种濡热侵入自己的衣服里。她下意识伸手往那处濡热的地方摸了摸,待她抬起手来,看见了手指上淡红色的液体,她禁不住惊呼出声,又很快抑紧了唇。 车内一直留守着一位郎中,他闻声立即凑近了身。 这位郎中,即是因为私自贩卖太医局过期药材而被逐的太医局九位御医之一。但恐怕无人知道,他被逐的罪名,其实是被皇帝故意盖上去的。只因为他的医术之高,在太医局里仅次于医正大人,甚至还略高于叶正名。 当然,这件事说到底,为的是一个令这名御医也觉得,他值得去做的事。 林杉决意要离京,总需要有个本事高一点的郎中紧步跟着照顾。皇帝有些不放心脾气古怪的药师廖世,但他自己的二儿子离不开叶正名的照顾,若要派动严广,他年纪也大了,恐怕不适合去北边那种苦寒地。于是思来想去到最后,陪着林杉去隐居疗伤的任务就落在了这位御医的身上。 九娘向那御医伸出手,脸上焦虑的神情更深重了,“医官,这是怎么了?” 在林杉刚刚与皇帝商议完事情,忽然陷入昏迷时,皇帝立即派人请来严广施治,同时,在严广为林杉治疗的时间里,他沉默陪同在一旁,还考虑了一个新的问题。 林杉养病期间的起居生活,终是需要一个心思细腻的人照顾。但他身边没有女眷,皇帝一时也无法从宫里找到他信任的女子担任此事。毕竟这项照料工作,不是只需要心细就够了的,可能陪着林杉远行,这一去就得去一两年,为了对他的最终去向保密,同行的人可能一直不能回乡,谁能做到如此? 皇帝最后还是把目光投向了东风楼。此楼原本只是风月场所,十多年前他初次微服来到京都,与林杉一起在楼里喝花酒,眼前有莺莺燕燕携着阵阵香风行过,俩人却都没有想那旖旎事,只因为他俩还带着一个女扮男装的叶子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