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不安静的晚餐

    傍晚的时候，马车终于载着阿希妮与露媞安平安的回来了，露媞安为她开门，看她的样子，似乎很疲惫。而那时，卡洛正拿着一本故事书，尝试着学习语言。见到两人回来，立刻站了起来，却又不知道说什么。而刚从楼上下来的曼妮则疾步下楼，带着笑容迎了上去，解下了阿希妮身上的外套，说了声问候，并问了事情是否顺利。

    阿希妮让露媞安送走了车夫，关上门，坐到了卡洛身边，顺手拿起他的茶杯，喝了一口，才说道：“基本还算顺利，关于继承的问题，应该就此结束了，不过关于那份日记却太大价值了，神殿方面就在两天前就向议会提交了更详细的报告，我猜测他们得到情报跟在半个月前，能够如此快而隐秘地收集到这些信息，恐怕用了超出想象的代价。不过，正是因此，我相信这件事情恐怕比我和丹尼尔舅舅之前猜测的还要严重，所以，你要尽快通知他。”

    “知道了，小姐，我等会就去办。”听到阿希妮的吩咐，曼妮眉头一皱，回答道，显然她是知情人，事实上，那位先卡洛他们一步到达帝都的传讯员就是她迎接到的。

    “嗯。”阿希妮又喝了一口茶，然后放到了卡洛手中道：“拿着吧，会暖和些。”气候接近冬天了，晚上的西赛德确实有些冷，这些茶具是两层陶瓷做的，是冬天专用的，倒上热茶端在手上确实能驱散一些寒意，卡洛拿着阿希妮刚喝过的茶杯，似乎能从上面感受到阿希妮残留的气息。

    而阿希妮这时已经转身向站在的曼妮继续问话了：“另外有一件事，在我们离开史学院之后，听到一件事情，说是中午的时候，在智慧圣园附近突然出现了一道光柱，穿透了王城的屏障，射入云端，这是怎么回事，你调查到了吗？”

    “事实上，小姐，关于这件事情我本来就要向你汇报的，但我想单独和您说。”说着，瞟了卡洛一眼，“况且，我认为您现在需要休息，这件事明天说也没有关系。”

    卡洛闻言，抬头，才发现此时阿希妮脸色白的吓人，没有一丝血色，立刻想起她有伤在身，而且在摇晃的船上没有静养，加上失血过多，而今天又在外面奔波了一天，体力恐怕已经透支了，不由有些担心，小声道：“阿希妮，你还好吧。”

    “放心吧，雷诺，我没事。”阿希妮亲切的回答道，注意到曼妮的目光，阿希妮已经猜到了那道光柱恐怕与卡洛有关，所以不打算等到明天，“你说吧，曼妮，这里没有外人。”

    见阿希妮如此坚持，熟知她性格的曼妮只能继续，于是她将关于这件事情的经过详细的说了一边，同时为阿希妮沏了另一杯茶。

    “这么说，那道光柱的出现没有任何预兆，而且极有可能与智慧圣园有关？”阿希妮端着茶杯问道。

    “我确实是这样认为的，至于这件事是好是坏，我实在没有头绪，不过，我想小姐刚刚抵达王都，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即便这是好事，也会对我们不利，因此我立刻带着雷诺先生，暂且离开了，并且在房间中呆了一下午，一直很平静，应该没有人察觉到。”

    “嗯，你做的没错。我刚到王都，与这里的人还没多少交集，而你的身份注定不能介入一些群体，在这种情况下，一旦王都的注意力集中到我们身上，很容易被人设计，陷入险境。既然这样子，这件事肯定属于某种隐秘，倒是不急于一时，你先去办事吧，顺便吧晚饭准备一下，我先去睡一会儿，我们晚上在谈。”

    “是，我知道了，请您务必好好休息，我先出去了。”结束了对话，曼妮急忙取了外套，然后出门了，至于马车，在街角处总能找到一辆，而阿希妮这时确实十分疲惫了，如果不是支持不住，她一定会将这件事问的更清楚，但在确定卡洛暂时没有危险后，便安心不少，不过依然嘱咐了卡洛几句，让他带着手上的那本书一起到她卧室去，这样露媞安就能在守护她的同时，照顾到卡洛，以防万一，出现意外。

    这天的晚餐是曼妮在太阳下山后，从外面装盒带回来的，在王都，坐在餐厅里吃可比打包带走贵的多，往往要花上三倍的价钱，而且如果顾客用完餐，却长时间不离开，店主还可能赶人。至于那些豪华的单间餐厅，其费用更是不菲。因此，除了宴请，许多人会带回精美的盒装美食，当然这是指那些不会做饭的人，比如曼妮。对于第一次来王都的卡洛，阿希妮打趣道，王都有许多没多少经济来源的贵族甚至要自己买素材做饭，同时，对于不了解尤尔西曼社会阶级的卡洛而言，阿希妮额外多费了些口水。

    与其他国家一样，其最重要的阶级便是建立国家的勇士，这些人将成为未来的贵族，然而，这一阶的级数量在尤尔西曼却极少，如今能将立国作为辉煌历史的只有三个家族，被圣教赐与圣名的桑德斯家族，也就是如今的王族；王族坚定支持者，费雷萨恩家族；以及不知何时起，与王族存在严重隔阂的希尔吉利家族。这三个家族也是如今最古老的家族了。

    之所以有这样的局面，与教会有着直接的关系，在教会的圣典中是这样写道的：

    圣父创造了他的孩子们之后，没来得急看我们人类一眼便沉睡了，因而世人从不知道他的存在。当可当他再次睁眼时，他发现那些强大的，被他认为是最完美的作品却堕落了，这些人如今被称为古人类或者是黑暗之民。仁慈的圣父不忍看到其他孩子们被残忍堕落的背叛者所奴役，受尽屈辱的活着，终于决定对背叛者赋予惩罚与毁灭。于是，一夜间，圣父第一次出现在世人面前，他赐予被奴役的人们新的力量，当有人冲破枷锁，感受到圣父的存在，他便能获得重生的力量。

    然而，圣父的考验是如此艰难，感受到圣恩的人却不足以战胜黑暗之民，与是人们第一次向圣父祈祷。而圣父虽然希望被压迫的孩子们靠自己获得胜利，这样才能真正的赢回尊严，但被奴役已久的人们大部分已经丧失了反抗的意志，圣父不得不再次给出指引，让回归怀抱的孩子们去寻找三个领袖，最后在三位领袖的带领下，人们终于摆脱了奴役，重新回归了圣父的怀抱。

    虽然圣典中的故事不免有所修饰，但这段文献与历史还是有相印证的地方，虽然历史在战乱中相互传颂而变得模糊不清，但当年起兵的力量确实是由如今的三大贵族与众多圣教信徒所组成。当战事胜利之后，最大的功臣自然成为了国家的统治者，但所有的圣徒没有这么做，他们各自去往不同的地方，带领着散落在各地的人建立了信仰，这便是整个尤尔西曼国到处都有圣殿的原因。

    在那之后，刚刚建立的尤尔西曼立刻陷入了混乱割据之中，直到一位贤者的出现，帮助王族收拢了人心，建立的统治的体制。

    如今的尤尔西曼人出去三位英雄的后裔外，可以这样分类，一类是在混乱中受到贤者感召的领袖，这些人后来成为了各个地方的领主或贵族，大约又十二支派，阿希妮的祖辈便是其中之一，这类贵族传承久远，根深蒂固，都有着自己的领地，同时必须遵守祖辈的守护领地的誓言，赶走敌人，驱散野兽以及到圣殿为人们祈福，一次赢得人们的尊重与赞扬；

    第二类也是贵族，但相对与传承了千年的拥有领地的贵族而言，他们不过是这一阶级的过客，这些人可能以战功获得嘉奖，赐予了这一身份，又或是其它原因得到了嘉奖，他们被称为册封骑士贵族。但这样的身份并没有太多的利益，它不过是一种荣誉罢了，并且使它的主人获得一些经济的奖励和一些小权利，同时也有着随时为国战斗的义务。不少人拿这种权利用于贸易中的税收减免，除此之外，他们与平民并没有什么区别。但也有少数例外者，比如阿希妮的父亲，由于阿希妮母亲的关系，哈切森家族割舍了一块土地让其成为领主，使之让他的许多战友羡慕不已。只是这也改变不了他册封骑士的身份，阿希妮如果仅仅继承他父亲的身份，继承之时便会被降一等，而她的后代更会直接失去册封骑士的头衔，回归平民，同时失去领地，除非在此之前她能够再次得到嘉奖，才能保住领土的继承。

    第三类则是平民，他们接受领主的保护，并付出税收作为交换，换取平民的身份，同时几乎所有的平民都是虔诚的教徒，平时都会对教会进行捐赠，维持教会的日常运作和教徒的修行。而教会则会为平民提供祈福、救助、以及对贵族欺压的审判，而且教会在审判时总是会偏向平民，此外还有收费的教育等待。平民、贵族与教会形成了尤尔西曼的平衡。

    “那第四类呢？”卡洛已经听得入迷了，尤尔西曼的国家结构与雷斑教过的所有历史与国家都不一样。

    而曼妮这不太情愿的白了他一眼，放下了手中的食物，犹豫了一下，继续开口解释。至于为什么是曼妮在叙述，是因为她看着阿希妮累了一天，却没有进食，反而兴致勃勃的给卡洛讲起帝国的历史，担心她的身体，却又不想阻拦，只能自己接过了这个任务。

    “其实，对尤尔西曼而言，这些便是国家的组成，如果说还有一类的话，便是那些自由者了，我刚才说过了，平民也需要交纳赋税以及到教会捐赠，换取平民的证明，但是，有些人他们不愿交纳赋税，也不信仰教会，这些人不受帝国的保护，同时教会也视他们为无物，但他们有自己生存的方式，虽然我了解的不多，但我可以告诉你，码头上不少人都是自由者，他们是对尤尔西曼来说，唯一的价值就是不错的劳动力。

    至于他们的来历有许多原因，我只了解一些西赛德的自由者的来历，这些自由者通常居住在码头、西赛德城外沿河一代，以及西赛德城的地下也有一些，他们是这座城市的遗留者，某种程度上的棋子，一群可怜的人。

    如今的西赛德虽然庞大，但起初之时，只有两万人随着王族来到这里兴建这座城市。由于这座王城位于三条大河的交汇处，这里渐渐兴起了港口与贸易，越来越多的人来到这里，却让这里越来越拥挤，鼎盛的时候，这座城市聚集超过了二十万人。最后王族将房屋所有权收回并拍卖了，没有买到房屋的十二万人不得不因此搬离这里，带着拍卖的一半财富寻找新的住处。

    然而，其中有一部分人选择了留下，成了如今的自由者，他们是国家边缘的遗忘者。但如今他们有着自己的生活方式，但没有影响力的他们没有人会去了解与关系他们，因此我所了解到的事情也只有这些。”

    自由者的事情让十分惊讶，但这并不是他原本要问的东西，于是，短暂的沉默与思考后，他再次开口问道：“那么教会呢”但他去发现曼妮这时正要对再次拿起的食物下嘴，有些后悔自己的开口。

    果然，曼妮脸色有些难看，但在阿希妮面前她无法发泄，只能忍着气说道：“教会的人不属于尤尔西曼，他们对尤尔西曼的一切没有权利，也没有义务。”

    这时，阿希妮接过了话题，她已经结束了进餐，优雅的用餐巾抹了抹嘴，对卡洛解释道：“曼妮说的没错，教会虽然影响力十分巨大，但它却不属于尤尔西曼，事实上，你可以将教会与尤尔西曼国放在同样的高度来认识，根据古老的契约，教会除了能够为保护自己的信徒外，并不能干预尤尔西曼的一切，而尤尔西曼除了请教会举行必要的仪式外，也没有权利要求教会做什么。于是，属于尤尔西曼的信徒们便成了两者的纽带，所以平民才能够如此的安逸。

    其实，那些被册封的贵族骑士在站在王族的同时，也失去了教会的信任。所以，某种意义上来说，贵族与教会在许多立场上是对立的，或者这样的结果，在圣战之后，三位英雄与教会分道扬镳时便注定了。

    好了雷诺，我们之所以会告诉你这些，只是想让你了解一些王都的事情，这里不像我的那个小镇或是阿里曼城，许多事情不是我们能够掌控的，所以，你必须了解这些事，但有些事你也没有必要深究，比如说是教会，总之，有关它的一切，你只要尽力避开就行了，那些事只有坏处，没有好处，我想，失忆的你总不会对一个陌生的信仰付出吧。

    而且，关于教会的事情，即便是你真想了解，最好别在吃饭的时候问，因为要说，恐怕要花上许多时日，桌上的食物就快凉了，你快吃吧。”

    阿希妮带着笑容说道，但卡洛能看到她脸上的倦容。心中莫名的一阵酸痛，点了点头，沉默的吃饭了，而曼妮终于得以解脱。

    “好了，我有些累了，先去睡一会儿，你们慢慢享用吧，曼妮，过一会儿帮我煮一碗恢复的汤药，我记得你这是你唯一会的食物了，这么多年应该没有忘记吧，回头端到我房间里。各位明天见了。”说完嘱咐，阿希妮上了楼，去往曼妮为她不知的房间休息，卡洛在楼下能听到关门的声音，而这时，露媞安也起身上楼去了，只留下卡洛与曼妮让人继续消灭自己的那份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