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75章 空头支票
“你具体想怎么做，不如说出来让朕和列位臣工听听吧。”沉默了半晌，载湉这才梳理了一下头绪，说道。 “皇上还有列位同僚，你们都没发觉吗？当年的蒙元帝国的灭亡之前，跟我们大清现在面临的境地何其相似？同样是打着‘驱逐鞑虏，恢复中华’的旗号，同样是做着皇汉美梦的乱臣贼子。不同的是当年的元朝并不团结，内乱不断，不然也不会被朱元璋轻而易举地驱逐到北方的草原上，继续游牧！” 翁同龢掷地有声地道：“可是叶重不是朱元璋，咱们大清也不是蒙元帝国，朝廷的忠臣良将无数，勇敢的士卒更是如同过江之鲫，多不胜数！皇上，奴才以为，许以重利，使得叛军内部混战，然后我大清韬光养晦，一举剿灭所有反贼才是王道！” “当今天下，以大汉军的势力最为强大，而叶逆又自立为王，气焰十分嚣张，奈何伪汉有如此资本，皇上可封其为汉王，可称孤道寡，承认大汉军现有的疆域，并把河南全部割让给伪汉，让他们不费吹灰之力就能攻略一个省。如此一来，叶逆必定利令智昏，止戈而臣服！” “大善！”光绪帝点头道，“能一枪不放占下河南这么大一个省份，想必叶逆不能拒绝如此诱惑。以朕对叶逆的了解，这个人宁可花费巨大的财力物力，消耗再多的火器弹药，也是不愿意牺牲手底下的战士的。爱兵如子，在声誉好的同时，也能在这种时候成为他的软肋。” “皇上圣明。皇上，光封赏一个伪汉还不行，天下叛乱四起，就算大汉军偃旗息鼓，其他的叛军也会蜂拥而至的，因此，还有几个叛军是要封赏的。”翁同龢鞠躬道。 “噢，不知道是哪几个？” 光绪帝心里有些不爽，大汉军陈兵二十万于河南，志在必得，而河南这个地方的十万无甚枪支弹药的清军，显然是不能阻挡大汉军的兵锋的。强行阻挡，只能是螳臂挡车的下场，自寻死路。 把河南割让给大汉军，载湉心疼了一下，但是也能释然，十万清军退出河南战场，纵然让大汉军白白得了便宜，不费一兵一卒就能得到这么大的地方，但是清廷能最大限度地保存有生力量，又能做一个人情给叶重，何乐而不为呢？ 河南省是战略要地没错，但是清廷没多少兵力能占有，针对强势的大汉军的防务也只能是形同虚设，除了能延缓大汉军的攻势，起不到一点作用。 但是还要割让一些城池，载湉心里就不平衡了，大清现有的疆域就这么大，到处割让，等于自断手臂，自残的行为啊，饶是为了大局着想，但是载湉的心里还是有些不乐意的。 “西北的马家军是必须封赏的一个！马步芳自号凉王，虽是叛军，但是叛军之中却没多少人承认他的王的封号，为何？因为马步芳是回族人，并非汉人，从这一点上来看，这个马步芳及其马家军跟我大清是站在同一战线上的。”翁同龢晦涩的笑道。 “众所周知，无论是西南的大汉军，还是江南的复明军，甚至是东南一隅的革命军，他们的目的无不是‘驱逐鞑虏，恢复中华’，说句不好听的话，这个鞑虏特指咱们大清，但是对他们回族人同样是适用的。凡是汉人叛军都鄙夷马家军，视之为蛮夷，是为什么？此乃汉人的‘皇汉主义’作祟。” “皇汉主义？”从翁同龢嘴里冒出来的一个新鲜的名词，让光绪帝大为感兴趣。 “是的，皇汉主义，说的是唯汉族至上，而其他民族皆是蛮夷或者附属的一种民族主义。皇汉主义现在十分的盛行，凡是汉人，无不推崇，这一点从叶重提倡复古进而说汉语穿汉服开始，天下汉人莫不顺应，可以看出，汉人大抵是信奉皇汉主义的！” 翁同龢面无表情地道：“马步芳是一个聪明人，他知道皇汉主义之下，是不可能允许他这个异族继续割据称霸的，等到推翻了咱们大清在全国的统治之后，恐怕大汉军或者其他叛军第一时间要覆灭的就是他们马家军。这是毋庸置疑的，所以马桂芳才在沙坪会盟的时候中途退出，并没有加入反清联军当中，显然，马步芳是想独立自主的，与汉人联盟，并不符合实际情况。” “照翁爱卿你这么说，那朕应该如何封赏马步芳？”载湉皱着眉头问道。 “皇上，现在马家军经过前段时间的不断扩张，势力遍布大西北，割据青海、甘肃、陕西（并不完全）三个省份，乃至于新疆一带三分之一的城池都纳入了马家军的治下，据奴才了解，马家军在乌里雅苏台（外蒙古）和内蒙古一带频频调动军队，觊觎之心不言而喻。 臣想请皇上下一道圣旨，册封马步芳为西北王，可称孤道寡，承认马家军现有的疆土，把乌里雅苏台和内蒙古割让给马家军显然是不行的（蒙古的王公贵族不可能答应，而蒙古现有的势力还是很强大的，至少清廷需要蒙古人的帮助），而马家军只占领了陕西不到三分之二的城池，对于陕西剩下的各个地方还是颇为渴望的，若不是朝廷的军队布置在陕西一线的兵力颇多，抵抗也较为激烈，恐怕马家军早就挥师东进了。” “皇上，可以将陕西全部割让给马家军，委任马步芳为讨逆大将军，负责征讨各地的叛军，但是朝廷不给任何支持，对于马家军占下的城池疆土，也可尽数让给马家军，奴才料想，以马步芳贪婪的个性，一定是欣然接受的。” “大善！”光绪帝拍手叫好道，能把可恶的叛军变成利剑，给自己扫除各地的叛乱再好不过，马家军就像一头野狼，桀骜不驯，但是清廷完全可以丢一块rou给它，然后跳出斗兽场，让这头野狼和其他的猛兽厮杀搏斗，朝廷最后再坐收渔翁之利。 “翁爱卿，除了叶重和马步芳二人，朕还要封赏谁，你且一一道来。” “嗻。”翁同龢微微颔首，说道，“皇上，叶重是头号强敌，犹如猛虎不可力敌，所以需要安抚，而马步芳居心叵测，这些年西北一地的边患多是马家搞出来的，马家军仿佛野狼，贪婪成性，所以需要利诱才能加以利用。而奴才接下来想要说的这一位，才是重中之重，因为只有他才能想搅屎棍一样，搅动天下风云！” “是谁？”载湉和满朝大臣都十分的好奇。 “捻军许巍。”翁同龢淡淡的道。 “许巍？”载湉皱着眉头说道，“据朕所知，这捻军是土匪出身的，大大小小的土匪聚集在一起，这才形成了几十年来剿之不尽的匪患。捻军内部互不统一，大大小小的各地土匪加起来虽有十余万的之众，也够凶悍，但是散漫的作风和各自为战的传统可是让捻军的战斗力大打折扣的。翁爱卿你怎么说凭着一个捻军就能搅动天下风云呢？” “皇上，诚如你方才所言，散漫而各自为战的捻军确实不够看，但是统一而有一个领袖的捻军呢？” “你是说支持那个许巍整肃捻军，达到一人号令全军的效果？” “不错。皇上，奴才从多方打探才得知，这个许巍乃是野心勃勃之人，桀骜不驯，嗜杀成性，吃喝嫖赌抽样样精通，但是部众很多，有五万之多，是整个捻军里面拥兵最多的，因此在捻军里面的话语权极高！许巍早就有心整肃整个捻军，奈何实力不足，所以捻军一向不团结，分城池的时候甚至大打出手的也不少，皇上，咱们可以助这个许巍上位，然后让他投桃报李，给咱大清作为利剑，去消灭对于朝廷不利的敌人。”翁同龢慷慨激昂地道。 光绪帝道：“翁爱卿，你刚刚不是还说这个许巍野心勃勃，桀骜不驯吗？这样的人物，怎么可能甘愿屈居人下，甚至给我大清担任马前卒，消灭各地的叛乱呢？” “呵呵，皇上，野心这种东西是没有限度的，可以无限放大，许巍上位之后是不可能听从朝廷的号令的，但是不要紧，咱们可以许以重利，就跟马步芳一般，他捻军攻下多少城池，扩大了多少疆域，朝廷就承认其所有权。反正不过一纸空文，何乐而不为呢？”翁同龢微微笑道。 开空头支票嘛，多简单的一件事情，光绪帝让人把圣旨拟好，再盖上玉玺，一切就大功告成了。无论是马家军还是捻军，他们都迫切地需要“名分”，打着起义的名头，在天下人看来实则叛乱，只有真正推翻了满清朝廷在全国的统治，他们才能实至名归地称王称霸。 但是，不放一枪一炮就能得到名分，名利双收，这种事情何乐而不为呢？就像翁同龢刚刚说的，这是双赢的事情，你好我好大家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