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何以为人
古锭无视校长的嘟哝，硬生生的道：“您还能压制炎烬之牛多久？” 王校长估计觉得收获颇丰，爽快回答道：“最短几个月，最长不过2年！” 古锭沉思了一会儿，抬头看向四周：要塞的城墙上黑一块灰一块，地面也坑坑洼洼，一些烧焦的植被看上去奄奄一息，远处的学生们疲惫不堪的在清理战场。最后看到连校长的练功服裤腿上都有些焦痕时，心中不由一颤。 古锭知道，王校长虽然平时看上去行为脱线、言语毫无威信，实则是这所大学的魂。他可以开玩笑，可以和学生打成一片，可以做任何不像一个校长该做的事情。但是，他不能显得疲惫，他不能失去信心，他不能有一丝狼狈，因为他就是守夜人大学的魂！是所有教授学生的偶像！ 所以无论在什么场合、什么情况下，你永远只会看到一个无厘头、开朗、而且精神的老头。上次在会议结束后看到校长那么疲惫是古锭的第一次！当时古锭被迅速请出校长室的原因或许还有一条，校长不愿意他看见自己也会疲惫，自己也会衣冠不整。而今天，校长承认了以他现在无法完全压制住那只强大的先灵，甚至在使用造物能力对抗时还遭到了反击，现在还没有抹去这丝狼狈的余力！ 古锭只觉得悲从中来，喃喃道：“我们一定要将如此重负一力承当吗？这是有记录以来发现的最强大的先灵，当初集合了守夜人组织几乎全部的圣者力量才将其能量体击散，迫使它再次陷入沉睡......我们就算离开这里让您先修养生息，守夜人家族和其他组织也不可能不管的吧？” 王校长定定的看着古锭教授，随手一挥，裤腿上的焦痕渐渐褪去，接着他转头目眺远方。然后缓缓地深沉地声音在古锭耳边响起：“你认为，人和动物、或者说先灵的最大区别在哪里？” 古锭有些发怔，过了一会儿才迟疑道：“智慧吗？或者是科学？” 王校长摆了摆手道：“和普通动物比这两样或许算是区别，但是并非最大的区别。何况有些先灵所拥有的智慧不下于人类，给它们时间，科学它们也能理解。唯有一样东西是最大的区别，那就是脱离了动物本能的理想。这理想无关生存，无关繁殖，甚至无关进化，与一切基因所赋予的本能都没有关系。它可以是解放全人类；也可以是去一次太空；甚至是守护一个人不惜性命。这些基因不会让我们去做的事，才是我们为人，而非动物的理由！这理想才是身为人的骄傲！”他顿了顿，让古锭有时间思考。 然后在古锭想要问什么之前接着说道：“守夜人组织，不管我们有多少不和，有多少内部争斗，有怎么样的权利变动......我相信，我们的理想依然是一致的。即：为种群之崛起，为所有人的成仙、成神路，也就是科学，保驾护航！......漫漫长夜，我等共守！卫吾族群，不惜一命！！”这话掷地有声，在校长的强烈的精神力动荡之下，最后16个字如同晨暮洪钟一般在整个守夜人要塞回响！ 不到半秒，强烈的精神共鸣从四面八方如潮水般涌来，伴随着的是整个要塞响起回应声：“漫漫长夜！我等共守！卫吾族群！不惜一命！！” 哈特-比黑维尔-y-王校长这一刻意气风发，面上疲惫之色尽去，双目在黎明前的最黑的夜色下如同启明星一般明亮！他将发上的文士簪一把拉下，如银丝般的白发披散而开，然后如同在劲风中一般向后飘散，接着竟然以rou眼可见的速度迅速从发根处变黑！老人脸上的皱纹迅速减少，如同一张草纸转瞬变为一张印刷纸一般。一秒时间不到，只见他面色微红，眉若卧蚕，嘴唇上附着黑亮的小须，银色的龙髯也转眼就变黑，化为三寸英武如虬龙一般的短须。整个人也挺拔起来，配合一身白色飘渺的练功服，宛若神仙中人！一个暮霭老人一时间转眼就成了一个英姿飒爽、生机勃勃的盛年男子！ 这男子如星辰般的眼眸看向满目疮痍的火山盆地，嘴中长啸一声，顿时吐气如龙，贯入长空；声若鸣钟，回响不决！常年笼罩在火山之上的云雾陡然一清，无处寻踪。 接着他目视长空吟道：“气冲云霄！言出雾灭！以正诸圣之视听！今日以我之造物心念，镇此地之灵！望诸圣暂息同室cao戈，共赴族难！莫道前路无行者，阳明持酒候故人！”吐字如编钟之乐，回荡在空中。言罢，大袖一挥，中气十足的喝出一声：“镇！”伴随此声空中凭空传来一阵狂风，直吹得人眼皮都要翻开。四周的疮痍之相尽扫，同时整个火山盆地似乎隐隐一震！如同有一台看不见的巨大打桩机在作业一般，整个盆地都被夯实，垂直海拔降了几米。而盆地中心深处断续传出一声带着惊恐和愤怒的嘶吼，这嘶吼仅仅持续了不到半秒便似被掐住喉咙一般戛然而止。然后整个盆地恢复了平静...... 只留下要塞之上的余烬证明之前的战斗并非虚妄。以及在晨曦的阳光中盘膝坐下，显得十分疲惫，昏昏欲睡的老校长，刚才那个盛年男子仿佛只是昙花一现的幻觉...... 此时不知是否是巧合，与马绍尔群岛隔着几个时区的t市海边一座笼罩在黑暗中的发电站外墙边，也响起了类似王校长的那一番话，只是说话的声音变成了一个悦耳而坚定女声。 也许有些突兀，让我们把时间放回一些，大概5分钟的样子......行了行了，把你的白眼翻回去，继续往下看。 人的视线从光亮环境到黑暗环境是需要一些时间适应的。常人完全适应大概需要20分钟，郝嵩就是这个时间。苏蕊的身体素质较好，暗适应的时间依然需要大概15分钟，此时即便有夜视仪，视力也会很大程度上受到限制。 先灵或许不明白这个科学原理，但是本能依然让它在照明弹失效的一瞬间发动了突袭！随着蓝光一闪而过，趴在地上的郝嵩和半跪的苏蕊都毫无反应，全无抵抗。只是这次隔空式电击没有起到多少效果。预先插设的一根钢条将电流直接导入了大地，郝嵩和苏蕊只感受到了一阵微麻。 见自己的计策有效，郝嵩嘿嘿一笑，道：“蠢鸟就这样一直浪费精力吧......也不用我们动手最好了......” 苏蕊却高兴不起来，她在守夜人大学的生物选修课的学习告诉她：大部分先灵会很快发现问题，并解决它，并不会被一套对策就栓死，毕竟它们都是各自种群中最优秀的家伙。而只有十分强大种群的某些先灵才有可能智慧较低，但是这只雷雀很明显不属于此类。 可依照刚才这只雷雀的速度，苏蕊自认为需要起码1秒钟的预判时间才能挡住它的直接冲击。而就现在这个视线情况，她在雷雀发动进攻后才能通过微麻的体感，恍然的发现原来已经发动一次进攻了！ 这个自觉让她心中一沉，语露绝望道：“不会的......最多3次，雷雀就会发现它的进攻没有作用，然后就会采用接触式放电的方法直接攻击......而在这个视线情况下我完全无法预判，后知后觉的情况下最多也就是和它硬拼，以命换命！”最后的一段话竟有诀别之意！ 这个答复让郝嵩心中巨寒，此时又是蓝光一闪一阵微麻。郝嵩知道，已经是第二次无效了，然而却无法得到一丝的安慰和放心。又看了眼仍然在全力进行心肺复苏、无暇他顾的肖恩，双目无神的盯着苏蕊的方向喃喃道：“难道为了活下去我们只有马上逃跑才是正确的选择吗？” 而此时苏蕊似乎想起了什么，也盯着郝嵩，道：“当我在正式入学时，校长和我说了一段话，我当时不太能理解，只是认真记下了，而现在我似乎懂了......” 随即正色，道：“人与动物最大的区别，在于拥有无关基因本能的理想。这理想无关基因本能，是因为它并不能帮助人生存、繁衍和进化。但是却让人以自己的信念去奋斗，无论是文艺复兴时期的资本主义先贤，还是立志解放全人类的社会主义战士，甚至是想要征服世界的法西斯主义者，这些都是拥有信念和理想之人！而理想也是唯心之念的第二个重要种类。” 这时，蓝光再次掠过，距离却离二人近了很多，郝嵩甚至都能感到自己的头发竖立，下一次，这只先灵必定会忍不住发动接触式攻击！ 这时，苏蕊竟然站起身走到3人之前，只露出她的背影，接着道：“我曾立志要以守护的信念凝聚唯心之念，但是我不太懂什么是守护。学院的大部分学生和教授对我并不友好，我找不到守护他们的理由；而对我友好的人，似乎不需要我的守护。”顿了一顿，她回头露出嫣然一笑，接着道：“而今天，站在你们之前，我有些明白了。我的守护不该如此狭隘，守夜人不当以族群对其不公便弃之而去。守夜、守夜，守的或许并不仅仅是友人、亲人和族人，还有自我的理想！无关一切基因本能，我期望我的族群永昌！我渴求我的族人永寿！我愿守护族群的崛起梦想！这，便是我苏蕊，一个守夜人的理想！......今夜，死战不退！” 言毕伴随着一声“当！”的闷响，只见苏蕊的一双眸中绚丽非凡、光怪陆离，似乎有着同这世间一般无二的另一个世界。而她手中的军刺斜举在额前，一只蓝色的麻雀扑扇着翅膀在其面前约2米处悬停，纤细的小爪一前一后，那鸟类狡黠的小眼中此时露出的是震惊、疑惑和杀意！ 这时苏蕊微喜又满含自信的声音响起：“此后，一切阻碍于我之眼，毫无意义！” “有时候总有跑错片场的感觉......这个世界对我而言太过热血......” ——格雷休-s-郝